顾将军。
仿佛是神话里的三个字。
十七岁开始,就没打过败仗。
人人艳羡他的才貌、功名,敬仰他的战绩和威望。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也会病倒。
他答应了苏念一起去茶楼里听书嗑瓜子,可那天,他迟了很久都没起床。
苏念犹豫着敲了许久他的房门,来福说,将军鲜少这样,一年中日复一日未到五更便会晨起练武,可今日却一直没起身。
苏念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他会不会死了。
她莽撞的推开他的门,也顾不得什么清白贞操,携着从头到脚的寒冬之气,就冲进了他的卧榻之处。
顾垣是个眉眼清晰俊朗到鲜有的人,即使满面苍白的躺在那不省人事,也足够她呆了一刹那。
她说,醒醒。你若是死了,我还未出嫁便要守寡。
他唇角扯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带着一声叹息,我命糙,死不掉的。
那一日,她守在床前照顾他。
他虚着身子讲了好多话。
他说,他其实是个私生子,虽养在富庶门第,自小却是被那些王孙贵族看不起的,捡着吃他们故意撒到地上的冰糖葫芦,也觉得香甜。
她问他,你不是不喜甜么?
他看着天花板,嗯,从那次之后,就不喜欢了。
苏念摸了摸他的额头,心尖上有什么一酸。
他说,他最喜欢打仗,第一次握剑,就激动地全身血脉都在拼命流淌。他讲这些时眼底满是光彩。
他说每次追击匈奴,连续几天几夜不眠不休,要轮番换好几匹战马,直到马儿跑死为止。累的不行了就吃几口糠,可以扛好几天。
苏念轻轻拍着他,听着他的骄傲,陪着他笑。
他生命中,大部分时光,是在战场上度过的,他是当朝大将军,享着旁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尊荣,却过着,旁人熬不住的日子。
苏念轻轻问,为什么非要去打仗呢,即使有那么多人希望你歇歇。
顾垣像个孩子似的闭着眼睛,说,这是我做的最好的事情了。
那天,苏念陪了他许久。
他絮絮叨叨,像个撒娇的孩童,炫耀他的荣光和苦难。
他将要睡着时,苏念一边拍着他一边说,若是有一天,我们有了孩儿,我定不会让他去打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