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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董小悟

从驿站出来后心情舒畅了些,我这人言出必行,该还的钱一分不会少,做人嘛,得讲信用。不过由于被老偷耽误了不少时间,我得加快脚步了,怎么感觉每到一座城市都会遇上点事儿呢,可我也不能走山林野路啊,总得识些“人间烟火”啊,总得吃饭啊,所以我选择的还是从大路往南方走,一座城到另一座城之间多数都是乡村,这里也不例外,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总想着出门转转,最好是能出远门,现在看来,出远门得做好身、心双层准备,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如今看来,确是这样,且顺序亦有讲究,虽说出去玩,无论学到知识与否,都已经得到了满足,可如果你满腹经纶,书读的多,出去游玩,遇到书上所说的知识,这不就印了那句“知行合一”嘛,不过我虽是这样说,自己却并没有这样做到,换句话说,我是“被动”游历天下的,我的知识、学识都不够,没有先“读万卷书”,却要先“行万里路”了。走了半天的路,直到下午才到一处不知是乡还是村的地方,老远我就闻到了菜饭香味,这个地方很漂亮,小桥流水人家,太阳只剩下一点点余晖,那画面,炊烟袅袅,宛如画卷,眼睛是享福了,可肚子,准确说是胃遭了罪,目前为止,我就吃了在大叔那买的几个包子,虽说里面货真价实,实实在在的肉,可也抵不住长途跋涉一天的疲劳啊,此刻闻着饭菜香味,任那风景秀丽,也无心欣赏了,好在只要有钱,走到哪儿都不见得会挨饿吧,这可是全宇宙通用法则啊,嘿嘿。这个村子还是寨子还是乡的地方没有门头,挨家挨户的自然就形成一体了,我牵着马儿正准备往里走,一个大爷牵着头大黄牛朝我走来,大爷一看就是本地人,而我一看就是外乡人,大爷看见我后停了下来,这个枯瘦的老人由于长年累月的劳作,皮肤又黑又皱,背也弯曲的像个弓似得,扛在肩上握着锄头的手分外粗糙,可这些特征在我看来却那么的亲切,祖父祖母当年也和眼前这个老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所以看见这个老人我的内心感受到了自祖父母故去后少有的暖意,而眼前这枯瘦的老人也如同我内心所想那样,面和心善,他停下后看着我问道:“小伙子,你是外乡人吧?天快黑了,这附近就我们一个村子,我看你这年纪,肯定是没有走夜路的经验,我看呐,今天就住我那吧”,我很惊讶,老人居然能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乡人如此感慨,可以说还是有点出乎意料,真正是面和心善,我连连谢他,他笑说:“没什么客气的,不论村里哪个人在天黑遇见一个外乡人都会邀请他到自己家的,这已经成我们这里的习惯了,几十年前,村里一个小孩白天跑到山里玩,天快黑了都没回来,小孩的父母、祖父母,所有亲戚都出动了,村长也发动全村去找,最终在一处山洞发现了小孩,而洞口有一匹狼,再一看,狼没有冲进去是因为里面还有个大汉,又高又大,非常壮,手持大刀,小孩在他的身后,大汉护着小孩慢慢的往洞口移,而那匹狼在慢慢的往洞内移,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后来平安回村后大家才意识到那大汉不是本村人,一人看那大汉身强力壮,还拿把大刀,就问那大汉为什么没有把那匹狼杀掉,大汉告诉他那是匹母狼,那山洞里有一窝小狼崽,村里的小孩误入狼窝在先,那匹母狼只是为了保护幼崽,听了大汉的话,那人就没再多说什么了,为了感谢大汉,小孩的家人和村里的人设宴款待了他,所以我们村里对待外乡人是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听完大爷的一席话,感觉乡里人绝大多数还是朴实善良的,不过令我感兴趣的是那匹狼和那窝小狼崽后来怎么样了,我好奇的询问大爷,大爷笑说那匹狼后来就不在那山洞里了,小狼崽自然也不在了,之后听人说在另外一座大山深处看见过那匹狼带着幼崽觅食,听完我就放心了,如那大汉所说,万物皆有灵性,毕竟那也是生命呀,我们聊着聊着很快的就走到了大爷的家门口,农村的房子不会多么豪华,但都很实用,刚好到了晚饭时间,大爷邀我一起吃饭,做饭的是一个大妈,这不用说,自然是大爷的老伴啦,我自然要客客气气的上去打招呼,毕竟是蹭饭借宿的,一定要客气,大妈也是个心善的人,家里日子虽然过的不富裕,但一旦有外乡人借宿了,必得多烧几样菜,饭后,我和二老闲聊,了解到两位老人一儿一女,女儿出嫁远方,而这个儿子也不负众望,从小学业很好,可是家里穷,到后来需要到大城市上学却没有钱,老人的儿子为了不让父母操心,便决定边做工挣钱边读书,最后出人头地在大城市当教书匠,每月会定期往家里寄钱,但由于工作繁忙,只能每隔半年回家一次,其孝心父母可以感知到,只是长时间见不到儿子,还是唯一的儿子,思念之情溢于言表,诶,怎么感觉似曾相识呢……,啊,是了,老尚夫妇和他们的儿子尚可为,两个年轻人都出身贫寒,这让我想到了《增广贤文》里的两句:“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这倒让我有些羞愧,想想自己,我们这代人大多数都是独生子女,父母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们,我们就像灌满了蜂蜜的罐子,被溺爱着,最后甜出了悲伤,尤其是祖辈带的孩子,最为突出,我自己就是其中一员,所以并不能特别客观的描述我们自己,但随着年纪的增长,慢慢的可以体会到,毕业后社会的残酷狠狠的给了我一巴掌,真正是“不经打击老天真”啊,和二老聊了不少,最后困的实在不行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告辞出发了,两位老人给我做了馍馍和大饼在路上吃,昨天,细心的老人还给我的马儿喂了草料,它今天也是精神抖擞,老人们给我指了路,告诉我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走到大路上,等走到大路上我就得快马加鞭的赶路了,听他们说就算天气好,到下一座城也得一天的时间,所以我不敢怠慢,老人给我指的这条路不是很好走,穿山越岭的即视感,有一段路在山崖上,一边是山体,一边是悬崖,虽说悬崖不是非常深,可掉下去也是非死即伤啊,就算活着也是重伤,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里鲜少有人,生还的几率很低,所以我格外的小心,这时候就是考验我“驾驶技术”的时候了,好在技术“过硬”,其实是对面没有“来车”,靠着山体一侧走还是比较安全的,还好我出门很早,太阳出来后我刚好走出了那段难走的路,接下来,就是一路疾驰赶往下一座城了,走到头顶着太阳时看到了一处驿站,要了杯茶就着馍馍大饼吃,还要赶路,午饭就不用那么讲究了,等到了大城市再吃点好的吧,如果赶不上就得露宿郊外了,想到这我打了个哆嗦,很快的把大饼吃完了,我和马儿吃饱喝足后就继续赶路了,好在,于天黑前赶到了大城市,看来不用露宿郊外了。找了家客栈住下,吃了碗牛肉面,就如同我之前说的那样,饿极的时候吃什么都好吃,这家的牛肉面的味道属实一般,可我发现我一路下来,所吃的店,不论是专门的饭馆、酒楼,还是以住宿为主的客栈,食物的量是对得起我所付的银两,这一点在我们那里是难以实现的,由于天快黑才到的这座城,所以是随便找的客栈,酒菜、客房都不尽人意,不过我想,出门在外,就不必过于讲究了,另外起先我是为了找寻回家的路,现在又多了项任务,找萧渊洁,实质上不是游山玩水,所以就将就着吧。由于整日的奔波,身体疲乏,躺在如打磨平整的岩石一样的床上我都能睡着,只是当第二天醒来后那酸爽,全身都痛,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缓过来,我打算在这座城休整一到两天,所以起的比较迟,打算早饭午饭一起吃,但不在这家客栈吃了,昨天是没有办法,今天边逛逛边找家馆子吃饭,资源往往都在大城市,人才济济,高楼庙宇重重,这里也是一样,街上热闹非凡,各种叫卖,冰糖葫芦、包子馒头,挑担子的大叔卖力的吆喝着他的米糕,我叫住了他,挑了两块看上去不错的米糕,肚子本来就空空的,闻着飘到鼻子里的香味,真的可以用“垂涎三尺”来形容了,味道也是非常棒,也可能是我比较饿的原因吧,口感软糯,香甜可口,就当是饭前甜点吧,再绕一绕逛一逛这座城,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虽说出门在外不必过多讲究,可也用不着睡像石头一样硬的床吧,于是我加快脚步寻找饭馆,顺便看看有没有好一点的客栈旅馆,如前所言,大城市就是资源多,饭馆酒楼满街都是,客栈旅馆也很多,我很快找了家饭馆,本来是想吃点饭点些菜的,可我又急着回去牵马拿行李,所以就点了碗馄饨面,还别说,这两样放在一起吃味道还不错,吃完后我在附近寻了家看上去不错的客栈,然后回去拿行李,老板见我要走,硬是要我再住几日,看来他是好不容易盼来个“财神爷”,不想就这样给放了,可我实在受不了这里的住宿条件,奔三的人了,年纪大了,再睡那种床,我这“老腰”得断了不可,再说了,我也不是什么“财神爷”啊,兜里没有那么多银子,我硬是要走,老板扭不过,只得让我走了,可到了后院马厩那,我吃了一惊。

一个陌生人在用我的马儿套马车,这还了得,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偷马,于是我快步上前询问怎么回事,那人喝道:“你谁啊,少管闲事”,我也喝道:“你谁啊,套我的马做什么?”,这人知道自己做的事见不得人,看我对喝回去,立马没了气焰,撒腿就跑,我没想到这一招,待追出去时,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我回到马儿身边,准备卸下马车,正当我开始解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马车里传出声音,我以为是听错了,于是继续解马车扣,这时我又听到了声音,这次比刚刚更响了,我慢慢的揭开车帘,看到了一个小孩,手脚被捆绑,嘴也被塞了块布,然后再拿绳子自嘴到后脑勺扎着,这样就很难呼救了,不用想,这定是被拐卖的,而那人贩子刚刚却跑了,马车里较黑,看不清面貌,我慢慢的接近,小孩胆怯的依偎在马车里角,我用我能发出的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小朋友,不用怕,叔叔不是坏人,刚刚和你一起的人被叔叔赶走了”,小孩半信半疑的慢慢向外挪,像个小毛毛虫似的,这个小孩蛮机灵的,一般来说被拐的孩子,还被困着手脚,多少被打过,其心理阴影面积应该不小,按理来说是不敢随意接近陌生人的,即便是像我刚刚温言软语,可他却慢慢的向我这移动,说明其大致认定我不是坏人,这也许是听到了我刚刚呵斥那人的原因,于是我问道:“小朋友,你刚刚是不是听到我和那个人说话啦?”,果然,小朋友点了点头,及至挪到我面前,我才看清他的模样,是个面目清秀的小男孩,脸上虽然很脏,可精致的五官是灰尘污渍所磨灭不掉的,我立马帮他先解开了捆在嘴上的绳子和塞在嘴里的布,接着解开了手脚的绳子,小朋友先是愣了几秒钟,我也不催他,让他缓一缓,他慢慢的下了车,向四周望了望,不用问,这肯定是一处陌生的地方,然后又望了望我,这双大眼睛里带着一些我看不明白的东西,我想其中应该夹杂着恐惧、思亲、念友等等情感吧,这些在一个大概五六岁孩子的眼里流出,真是有些可悲啊,说到思亲,我试着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妈妈呢,你知道你妈妈长什么样吗?”,小朋友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叫董小悟,我妈妈大大的眼睛长长的头发”,好嘛,我至少知道小悟的眼睛随谁了,我只顾问话了,小悟肯定饿坏了,我都听到他的肚子咕咕叫了,于是我带着他去我找的那家客栈洗把脸吃点东西,换的这家客栈就舒服多了,至少能睡个好觉,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件事儿,帮小悟找到家人,现在离天黑还有段时间,于是我带着小悟一路打听着来到了这里的“公安局”,当然,准确来说应该是衙门,问了下站岗的衙役,居然告诉我大人回家了,让我明天中午来,好家伙,这官做的舒服啊,没办法,只好明天中午再来了,董小悟被我解救后倒是很开心,一路上看见好玩的就停下脚步驻足观看,看到些泥人玩具什么的还要我给他买,起先我不肯,他就哭,没办法,小孩子闹起来如果控制不住说我是人贩子,那就不好收场了,于是我只好给他买了些玩具,回到客栈,他玩玩具,我问他还记不记得是怎么被那个坏人拐走的,他想了想,跟我说:“我妈妈说带我去找外公外婆,有一天我去树林小解,被那个坏叔叔抓走了”,听完后我觉得见到了光明,去外公外婆家,说明其父母在路上,说不定正往这里找来呢,说不定小悟知道外婆家在哪儿呢,于是我问他知不知道怎么去外婆家,他的回答像是给我泼了盆冷水,他从来没去过外婆家,也没见过外公外婆,现在,我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官府和他妈妈身上了,希望他的家人是朝这里来的,傍晚时候,我和小悟就在客栈吃了晚饭,之后陪他玩了会儿就睡觉了,希望快些找到他的家人吧!

第二天一早我先去衙门看看是不是如衙役所说中午开门,果然,没有骗我,衙门大门紧锁,连那两个衙役都不在,我只好回去,等小悟起来,带他吃了早饭,直到太阳高升我才带着小悟去衙门,还好,这次开门了,衙役递个眼色给我,我没明白,直到看到他手上的动作我才明白是要小费,我不能助长这种风气,就没给,没给的结果就是不让进,哪有这种道理,没办法,我看到边上有鼓,素来都是击鼓鸣冤,我虽没什么冤情,可眼下只有这个办法了,于是我拿起鼓棒敲鼓,好家伙,这是多久没人敲了,灰尘随着鼓声飘扬在空中,呛的我差点睁不开眼,可我必须敲下去,且得用力的敲,使得里面的官员听见,果然,没过多久,一个师爷模样的人走出来说:“何人击鼓?”,我把情况说明了,于是师爷把我们领了进去,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大堂之上就两个人,坐在那的应该就是地方官了,问我何事,我把事情又说了一遍,大人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事我们管不了”,嘿,这是什么话呀,你是这里的地方长官,这事儿都管不了,还没等我说话他就退堂了,我真想上去扇他,可素来民不与官斗,也只好另想办法了。眼下只能在这里等他的父母来找了,希望小悟的父母是个明白人,人贩子拐卖儿童,无非是想赚钱,那么把人卖给谁呢,自然是有钱人,而方圆数百里就这里是座大城市,富贵人家居多,除非小悟的父母以为小悟是自己走丢了,那样他们可能往回找,那就不好了,不过想想也不合理,小悟小解用不了太长时间,其父母着急赶路,肯定不一会儿就去看小悟好了没有,这么短的时间,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跑不远,父母找不到孩子,那么仔细想想也就会想到是被拐走了,然后顺着我之前假设的那样,到大城市来找,着急找人的外乡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眼下只需要在这耐心等待就行,不过这却苦了我了,本就着急找萧渊洁,这下可好,又得耽误了,真正是每到一座城必遇一件事,没办法,耐心等吧。可,一连等了七八天,愣是没看见着急找人的外乡人,这可把我急坏了,想来萧渊洁离我是越来越远了,可当我看着小悟那张稚嫩脸庞的时候,心就软了下来,决心帮他找到父母,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过了半个月后等到了小悟的家人,这天小悟要吃糖葫芦,于是我带着他到街上买糖葫芦,顺便打听打听有没有找小孩的外乡人,半个月里我每光顾一个店铺都会麻烦他们帮我留意下,今天正好卖糖葫芦的到城外买糖,出城的时候看见一个妇女带着一个小女孩急匆匆的进城,见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小男孩,听他说完我兴奋不已,可小悟并没有和我说他还有个姐姐或妹妹啊,于是我问他,他回了句话令我又兴奋又好笑,他说:“你也没问我有没有姐姐呀”,谢过卖糖葫芦的过后我带着小悟沿街询问,最后经人指点,在一家客栈找到了小悟的母亲。小悟飞快的奔向了他的母亲,母亲边哭边打小悟,说着些“你这孩子,跑哪去了”等等话语,我知道这是失去孩子重逢后关切的责打,下手不会太重,我也就没上去阻拦,看着小悟找到母亲,我也就放心了,我想是时候走了,当我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小悟叫道:“薛叔”,此时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有些刺痛,而后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当我醒来后看见小悟在我身边,我笑了笑问他我这是在哪儿,他说这是在外公家,我这时候就像有个老者对我说“小朋友,你是不是有很多问号”,我真是有很多问号,首先我是怎么晕的,我当时心痛也只是由于想到即将和小悟离别,有些伤感,不至于晕倒啊,何况应该是心痛而不是头痛啊,其次小悟不是说没去过他外公家吗,我怎么在他外公家,小悟母亲呢,我想的出神,没在意小悟已经出去喊他母亲去了,没一会儿小悟拉着他母亲过来,可以看出来他母亲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怎么回事,小悟母亲把我扶坐在床上,面带歉意的说道:“恩人莫怪,三日前在客栈和我儿重逢,见他叫你,我以为是拐我儿的强盗,遂拿起桌上的碗朝恩人的头上砸去,后听我儿说你是救他的恩人,才知道闯下祸来”,听完后我真是哭笑不得,居然还是没能逃过被当成人贩子的命运,念在她这是护儿的份上,我也就不追究了,于是我便扯开话题问她我怎么在她的娘家,而这一问,其中故事,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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