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我弹吉他吧?”
在那第二天,当我在工作的时候,小美冲到我面前,对我这样说。我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被她硬生生拽了回来。
“好!”我像是课堂上睡觉的孩子被老师喊名字时慌乱地答“到”一样回答了她。
“学吉他要吃苦的,手指头会遭罪的,你确定吗?”稳住了情绪的我想到了更现实的问题。
“没问题,你这就算是答应我了是吧?”她笑了,笑得很开心,然后蹦跶哒地走了。
我看着她仿佛孩童一般的小小的欢快的背影,哭笑不得。
要说小美是世界上最开朗的女孩都不为过。我发现她才来了两三天就和车间里的每个人打得火热,不管男生女生,一视同仁。而我呢,在这里待了许久,熟到可以随便开玩笑的朋友还是屈指可数。只要是她在我的视线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笑着和谁说着什么。我时常会狐疑地打量着她,疑心她是不是其实已经在这个地方秘密地隐藏了好久好久。
我还感觉她的性格和虎妞有很大的相似的地方,但是她没有虎妞那么明媚,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以前我总是在闲暇的时间忘我地练琴,天地之间,只有一个人和一把琴互相为伴。弹柔了灯光,弹走了孤寂。
现在除了这些,我又多了一个“徒弟”。我还要把那些我自己也方才经历不久的学习吉他的知识和技巧传授给她。
“小丁师父,吃完晚饭,老地方,快点来,我等你。”起初的时候,她都要在下班时这样叮嘱我一次。到后来就习惯了,什么也不用说,娱乐室里面我们两个人一定准时出现。如今想想那段时间我们好像一天都没有间断过。
“我们去老地方玩吧。”休息的时候小美也会放弃和女生们去逛街,拽着本打算睡个懒觉的我去娱乐室学琴。
我们当时有这样一个名词“玩儿”,就是去学琴的意思。没感觉奇怪,就是好玩儿。
“小丁师父,你要教我一首什么歌儿呢?”小美在粗略地学了几个和弦之后,想要“更上一层楼”,挑战一下弹唱。
“心愿怎么样?就是那天我给你唱的那个。”
让她学这首歌,一是因为足够简单,不需要横按和弦就能整首弹下来,适合初学者;其次就是我特别喜欢这首歌。《心愿》这首歌是清华园里面的四个大才女写的。作为一首校园民谣,旋律悠扬婉转,节奏明朗轻快,歌词清新文艺?反正听起来一瞬间就能把人的心拉回那个充满心愿的青春年代。
“好的,我就学这个。”小美坚定地点头。
回忆走的时候是个挺残忍的东西。不管挖掘出曾经的开心的还是难过的故事,都会让我们的心酸酸的,久久不能平静。想来淡忘只是岁月的尘埃遮住了我们有时侧过头眼角的余光。如果我们硬是要转过身来,双手捧起往事这个东西,并一口气吹掉表面上那些积累的尘?我们会豁然发现,往事它就那么清楚地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我们当时穿了什么衣服,说了什么话,我们当时什么表情,喜悦或者悲伤,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时候我们才知道,其实我们什么也没有真正忘记过。
我现在说小美其实是个悲伤的人,已经有很多人认为我简直是拥有极其深厚的胡说八道的能力,并且把其发挥到了极致。反正当我真切地这么认为的时候,也完全不敢相信,但是这就是事实,不容置疑。
小美渐渐展露出与平时大家眼中不同的一面来。先是会发现她胜于常人的细心,她会对着别人的一切如数家珍,有时候会在别人张开嘴巴之前把别人需要的东西送到别人手上。又发现她精密仪器般多愁善感的程度,她时不时会为别人着急到落泪,她会被电视剧勾出泪珠子。我当时关注了一下她的QQ空间动态,触目惊心的全是刻骨铭心的痛苦的字眼。
这些都让我越来越感到惊奇。
而最让我惊奇的是,我竟然会莫名其妙地陷入她的悲伤之中。而她,却还在对着每一个人灿烂地笑着。
我一时间分不清楚她到底什么时候是快乐的什么时候是悲伤的。我突然很想知道,和我一起弹琴的时候她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还没等我问出口,那天晚上她的QQ空间发表了一条动态“是快乐的!”
我静静地看着这条动态,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想不出来。
等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再去她的空间,这条动态已经没了踪影。我疑心是不是我自己看错了,那条动态从来就没有存在过。若是这么说的话,那我自己也一样从来没有存在过,我就是这么确定。
我想那个时候我其实在悄然改变。
其实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改变。仔细想想,学生时代的我是个什么样子?沉默寡言到了病态的地步。高中时代对我有了一点改变,踏入社会之后我的变化更加得大,如今我开朗善言了很多。
但是自始至终我都是这样的一种人-多愁善感而且脑子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