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从小到大几乎每次学校的运动会都有参加,但是站在起跑线的那一刻,心还是不由而紧凑地跳跃着。我调整呼吸凝视前方,聚精会神地等候裁判的命令。
“预备——跑。”一声枪响直击心间。
我全然不顾地往前冲去,双臂的摆动牵引着全身。和第四跑道的选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在第一个弯道处超过了她。精神必须更加集中,因为我不知道第一、二跑道的选手距离我多远,可能下一个弯道处便有被超越的危险。
我始终默念着“坚持住!坚持住!”,风掠过耳畔带来观众席的呐喊,心底的火焰愈加旺盛,燃烧着、推动着我向前奔跑。
只剩下最后一百米冲刺了,头脑开始混沌,连视线也逐渐模糊,耳畔的声音变得一片空白。在那终点处,我隐约看见余笙的身影,愈近那身影愈清晰,余笙正向我挥舞着手。
“肖禾,加油!”
他朗朗的声音穿越人海,穿过秋日温柔的风,拂在我心田。一刹那,天地之间消散殆尽,只剩下我和他——款款张开双臂迎向我,而我拼劲浑身的气力朝他跑去。
“同桌你太棒了!”
“歇一歇,要不要喝水?”
率先冲过终点后,楠楠和欣欣赶忙围了上来——看来这两货还算仗义,原本以为她们只是来看帅哥的呢。我气喘吁吁地摇了摇手,一句话也不想说。
“要不要?”余笙走来。
“我外套……怎么在你那儿?”我接过外套,明明记得跑前脱给了欣欣,这会儿怎么到余笙手里了?
他笑而不答,眼神奇怪地瞟了瞟我身旁的两位。
我喝了口水,大致也能猜到一二了,“你什么时候比,是不是快了?”
“男子最后一组,我要过去准备了。”
“那我在终点等你,就这里。”我手指着地面。
余笙应了个“好”后便排进他的队伍里。
“我在终点等你,就这里哦。”楠楠和欣欣搞怪地重复了遍我的话。
“楠楠,你看人家眼里根本就没我们俩个了。”
“是呀是呀,我的狗盆都要满出来了。”
我屏了一口气,向左对着江楠“以后看帅哥这种事情您自个儿丢脸去吧。”又朝右看着莫奕欣“你难道忘了还要和我做一年半的同桌吗?”
这两货闭紧嘴,“惊恐”地对望着,3秒之后开启了“一键讨好”模式。
“小禾,像您这么美丽端庄温柔善良可爱活泼是不会对我这么残忍的,对不对?”
“同桌同桌,今天中饭我包了,您觉得如何吗?”
“那周一的午饭我来包,您能给我一次孝敬的机会吗?”
“同桌,快把衣服披上不要着凉了。”
两只苍蝇“嗡嗡嗡”地在脑袋周围盘旋了许久……我心甚慰。
休息了一会儿总算轮到余笙跑了,他的体育跟数理化比起来可是想去十万八千里,所以当他告诉我要参加运动会时我也是一头雾水,难道是他们班太强了,所以派余笙来拖个后腿?
“砰”的一声比赛开始,余笙在第四道,起跑便比别人慢了半拍……
跟随着他跑步的步伐,我的心“咚咚”直跳。刚跑过第一个弯处便被第三道的给超了,第二和第三个弯处又接连被其他选手超过,哎,那双长腿长在他身上还真是瞎得透透的了。
尽管被落在身后,他仍是紧绷着面容奋力向前。
加油,加油!
我攥紧双手,面色镇定,心里却敲锣打鼓般呐喊着。
视线紧随着他冲过终点,心才松懈下来,我低头瞧了一眼手中还未开封的矿泉水瓶,刚刚捏得用力了些瓶身有些发皱。
看见余笙累的趴在他同学的肩上,我想省得他过来寻我,还是我把水送过去吧,丢脸就丢脸呗。
正当我迈开步子走向他时,一个倩丽的身影出现在他身侧递过一瓶水,那张灿烂的笑容中夹杂着关切,在阳光下金光烂漫。
余笙笑着说了什么,接过拧开,“咕咚咕咚”几口下肚半瓶不见踪影。
双脚像被什么给裹住了似的无法向前,明明刚才还准备高兴地送水,这会儿却如同被水淋满全身。
“诶,同桌你送好水了,这么快啊。”
我从身后拿出那瓶未送出的水摔在桌上,低沉地说,“走了,吃饭去了。”
尽管楠楠不明所以,但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轻则我火山喷发,重则危及自己的人身安全,所以,她也没追问,假装没事一样勾着我的胳膊蹦蹦跳跳地拉我去吃饭。
浓郁的米线香宛似曼妙女子在鼻尖飘逸舞动,不大的店面不一会儿就挤满了人,幸亏欣欣和我来得早。
这女的是谁啊?
他们关系很好吗?
余笙忘了我在等他吗?
他看不见我会不会……
“同桌……你再戳这肉片都要变成肉末了。”
脑子里的空间都被刚才的画面占据,完全忘了自己在干什么,欣欣这一提醒我才晃过神来,低头看碗,手中的筷子把肉片戳得“一塌糊涂”。
“今天的米线都没味儿。”我抱怨着拿起一旁的辣椒瓶猛地抖了几下。
欣欣呆住了,瞪大眼一言不发,她知道我向来不怎么能吃辣,“同桌……你……”
“怎么了?”
“要是辣哭了你会打我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很难说。”
欣欣往旁边挪了一小下,“你要是有啥心事不如让我来给你参谋参谋,总比在这害人害己来得好是不是?”
我搅拌着米线,原本的浓郁中渗透着丝丝麻辣,“小事小事,不值一提。”说罢卷起一大撮送入嘴中。
只咀嚼了两口,嘴就僵住了……辣味儿刺激着干枯的味蕾,迅速蔓延至感觉神经,又在血管里持续加温、沸腾,在升至某个沸点后喷涌全身。
“啊——”被辣得不能言语,我都快手舞足蹈了起来。
欣欣四处搜寻可以解辣的东西,“等等啊,我给你买瓶豆奶。”
一大口豆奶下肚,辣劲总算被压制了下来。我仍不住地用手掌往嘴里扇风,“差点送我去见马克思了。”
“我之前可提醒你了的,不听同桌言吃亏在眼前。”欣欣夹起一卷米线吃得津津有味。
“麻辣米线配豆奶,接力准把对手甩。”我坚毅地驱使着筷子又卷起一小根米线,神情肃然,大有“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悲壮之举。(不然怎么办?难道再点一份?自己倒的辣椒哭着也得吃完啊……)
呼吸、闭眼、入口……豆奶!快给我豆奶!
“同桌,你好点了吗?”
“你说呢?”我转过头看着欣欣,见我面色绯红,泪眼婆娑,她也明了便不再多说了。
被辣椒折腾了一下之后,脑海里的那个画面完全没有多余的细胞再去惦念,回学校的路上只记挂着一件事——以后绝对滴辣不沾!
路过书店,趁时间还早我们便进去闲逛。她喜欢先看看书店里好看的文具、本子,而我喜欢先瞧瞧杂志,不知道最近又有些啥新鲜事。杂志摆放在门口靠窗的地方,像是守卫的哨兵整齐地排列着。随手取出一本《看天下》翻了翻目录,找了几个感兴趣的话题细细品读一番,放回又取出另一本,翻开的一页的配图上画着一男一女并肩而行,谈笑风生。不知怎的,我的手稍稍低下——余笙步入画框,秋日的光洒在身上,连空气中的尘埃都宛如流萤熠熠,他侧脸舒展出悠悠然的笑意,时不时看向身旁的人,那个窈窕多姿,高马尾随着轻曼的步伐左右飞舞的人,那个递过水,笑靥千秋的——她。
他们,像极了画中人。
而我,木然地站在玻璃窗的另一侧,世界都好想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