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两年,晚春。
韩忘遗泽引起的厮杀渐渐落幕。在这场风暴中,众多小门派势力覆灭。江湖的庞然大物却依然挺拔。
除万生教外,其它各大门派或多或少的吞噬了附近势力的血肉滋养了自身。江湖上还迅速崛起了一股代表朝廷的势力——江湖司。
众多被打散的门派势力和寻求庇护的江湖散人在乱世中加入江湖司,以求获得庇护。
江湖司经过七年的膨胀,其触角已基本覆盖各个角落,如同锲入江湖的钉子,牢牢的盯着各大势力。
各大势力在利益瓜分得差不多得时候,也渐渐收敛保持了克制,以日渐沉默保持着对朝廷势力的尊重。
虽江湖司势力日盛,但掌管着江湖司的首领却如同影子一般,无人得见其真身。仅江湖司各洲主事在赴任时方可得到召见,但那也是隔着一道帘子,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长时间的神秘让江湖谣言四起,乃是皇帝陛下亲自掌管江湖司。不管外面传言怎样,炎阳朝廷依然无声。
炎阳王朝,皇宫内。
景阳皇帝端坐在龙椅上面,十年的岁月没能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双目藏海,深邃的眼光眺望着远方,下面一个身着暗金蟒袍的年轻人正恭敬的汇报着:“父皇,目前我江湖司已覆盖十五洲,各洲内县城皆已派人驻扎,由其是天知楼、悍旗镖局、连海船帮这些覆盖范围极广的势力附近都有江湖司的驻点跟随。这十年来,各江湖小势力与散人要么被杀要么被我江湖司收编,至今年,各大势力也收敛不少。皇儿总算没辜负父皇的期望,江湖初定,望能助父皇雄业一臂之力。”
景阳皇帝收回了目光,看着下方恭敬站立的年轻人:“冥星,这几年你辛苦了。但你知道为父最满意你的是什么吗?”
“皇儿不知,还请父皇示下。”
“为父最满意的是你敢去挑战白玉霜!我炎阳皇朝兴起于江湖,国祚传承三百年,期间多少的皇子皇孙在享乐中失了锐气。而你身为皇子敢冒着像野狗一样死去的危险去开启江湖肃清的计划,这总算展现出了我皇家男儿的血性。这一点,唯你最像为父。”
“父皇谬赞,为父皇分忧乃是皇儿的本分。”冥星深深一礼愈加显得恭敬。
“冥星,下一轮种子都挑选出来了吗?”
景阳皇帝沉默了一会继续问道。“回禀父皇,已经挑选出来了。”
“那就撒下去吧,等他们长出来的时候,王朝内的隐患才能算彻底消除。”
“皇儿遵命。”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报,天剑门已没了利用价值,需不需要抹掉?我江湖司也该展现一下能量了,好去敲打一下还是不那么安分的势力。”冥星紧接着问道。
“不必,韩忘的威望还在,现在动手会激起不满。另外,出一个韩忘已经耗尽了他韩家几百年的气运,剩下那一堆歪瓜劣枣长不出什么厉害人物来。”
“皇儿知道了,皇儿告退。”冥星再次行礼弓着身子往后退。
“不急不急,你母妃想你得紧,去看看她吧,午时我过来和你们一起用膳。”
“皇儿遵旨。”冥星脸上一喜,快速的退了出去。
待冥星出门,景阳皇帝将头转向左边由木座撑起的一副巨大的地图,并将目光望向炎阳王朝以北那大片大片的白色地域。
“起云,再等十年,吾必将王朝旗帜插上你的土地!”景阳皇帝双目爆射出两道精光,双手紧紧握起。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豫洲,春末。
豫洲位于炎阳王朝的中心地带,地势平坦沃野千里。
绵延几千里的洛河从洲内流过,束河县城的洛河畔一座高山从平原突兀拔起,此山名为坐忘山,江湖大派洛河门便位于坐忘山间,亭台阁楼隐于树间,到处都人声鼎沸,大派气象显露无疑。
此刻通往门派广场的山道上行人颇多,今天,乃是洛河门三年一次的开山收徒的日子。
一个青衣长衫的中年人领着一个七岁左右的男孩子行走在山道上。“宿星,你的天赋之高,乃我平生仅见,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我怕误了你。今天带你去见我那老鬼师傅,这世间怕是只有他能教你了。”中年人慈爱的对小男孩说道。
“远客叔,我父亲说了,什么事都听你的。”小男孩乖巧的说道。
“哈哈哈,好久没回来了,我那老鬼师傅不知道会不会怪罪我。”
中年人停在阶梯上,看向山脚,山路两旁的富棠树上的花开得正艳,像火一样从山顶烧到山脚。
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满是富棠花浓郁的香味。“还真是怀念当初学艺的日子啊。”中年人感慨了一句,转过身来,带着小男孩拐进了一条小道。
洛河门,后山,阁楼内。
一个白发稀疏的老人正端着茶杯吹着热气,嘴里不多的牙齿东倒西歪。青衣男人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以同样的姿势端着茶杯吹着热气。小男孩站在厅内,眼睛四处瞟着。老人的目光不时落在他身上。
良久,老人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旁边的小桌上,口齿漏风的对中年人说道:“你个兔崽子回来干什么,老子的冤孽债早还完了。”
中年人毫不示弱,同样将茶杯重重的放在小桌上说道:“老不死的,你那点本事我还没掏干净呢,今天带个娃来继续折腾你。”
“不教不教,老子每天睡觉的时间都不够。”老人甩着头回答道。
“你睡觉?你那叫睡觉吗?束河县哪家花楼的姑娘不知道你睡觉磨牙?”
“你个兔崽子,敢这么和我说话,别以为我不敢收拾你,你那掌门师兄前天才被我打了板子。老子教不动人了,打板子的力气还是有的。”
“老不死你别嘴硬,孩子一进来你两眼都放光了,我不信以你的眼光看不出来他的天赋比韩先生还高?说吧,想要我做什么你才收他。”
“别提韩忘那小子,失心疯了非要冲击先天境,好好活着多好。还有你这个兔崽子,老子的本事没学到,老子的吊儿郎当倒是学到不少。让你做掌门你不做,非要到处跑。不收不收,今天说破天都不收。”
“懒得理你,孩子放这里,我走了。”中年人说完脚尖一点便窜出门外,人不见了一句话却飘了进来:“这孩子老实,可别教岔了。”
“这兔崽子!”老人低声说了一句。
而后看向那孩子问道:“孩子,你叫啥名字?”
“宿星,富宿星。”
男孩看向老人,老人没了一开始的随意,端坐在椅子上。身上未露出半点气势,却像一个无底深渊一样,将四周的鸟鸣,空气,与人的神魂都吸向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