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中学毕业后，学了个驾照，到城里开起了出租车。
富贵干的是夜班。白班是老板自己开，并且告诉他，没活的时候，就在富豪大酒店前面排队，之前几个夜班就是这样的。没几个月，他就和一帮‘的哥、的姐’就熟了起来。前一阵天暖和，大家还在空地上凑起来打打扑克。这几天特别冷，就三五个人躲在车里侃大山，只有酒店里走出来客人，排在头里的司机才像耗子一样钻出来喊：“老板，要车吗？”
有一个叫旺财的，人机灵，跟富贵一般大，两个人的关系也近一些。这天晚上，富贵刚排上队，看到旺财的车就在前面，于是就钻到了他的车里。
“现在不好干了，天冷，人都不愿出来。”一上车，富贵抱怨了一句。
“切！”旺财很不以为然，顺手扔给山子一颗烟，两个人都点上后，旺财说：“说你老实是好听的，说难听点，你就是不会钻营。我教你一招，还是我方才的亲身经验呢。这是今早上的事，我临交班前又拉上一个老头儿，哦，就从你住的那个小区。那人要去车站，挺近啊，六点多，天还没亮呢。我这速度，一会功夫就到了，一看计价器，六块二，嗬，机会来了，我也没给他开灯，你猜怎么着，他还真没零钱，拿了一张十块的给我，我呢，就得找三块八吧？想的美！富贵你好好学着点啊，我从我这零钱里往外抽一块的，一张，一张，一张，哎，再把第一张抽一次，好，让他听到四声响，得啦您老，把钱拿好。他以为真找了四块钱给他了呢，一个劲的说麻烦了，找的钱攥到手里。也没细看就下车了。等他把车门一关，我一脚油门就跑了！”旺财得意地笑着。
“我是学不会啊。”富贵更沮丧了，“不要说像你这样冒个险了，昨晚我还被人骗了呢！”
“哦？你说说。”
“唉，那人个头和你差不多，要到商品城一个干洗店去，到了后，他就让我等他一会，说进去拿点东西马上就出来。我说不行啊，你先给我来时的钱，要不，你在里面待的时间长的话，影响我的生意不说，万一你出来再找个车，我不是白等了嘛。他说没事，我手提袋在你车上放着呢，还怕我跑了吗？我说你还是把袋子拿上吧，我负不起这责，他想了一下，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放手提袋里，说，没事我放心你，两分钟就出来了，再说你的车号我记住了。于是他就进去了。”
“啊？”旺财道：“你说的那个人……”
“你听我说，那人进去了十分钟也没出来，我急了，干脆锁好车进去找他，你猜怎么着，干洗店的人说，那人取了一件衣服，从后门走了。”
“哈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旺财说：“我还知道那个手提袋里塞的是一团报纸，对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也遇到过这种事啊？”
“那人可能是我表哥，他有一次跟我说，要用这个方法，捉弄一个开出租车的给表嫂出气，我还问他车牌号是多少，他说没带在身上，表嫂记着呢。这种事不是很常见嘛，说不定不是他呢。”
“他在报纸里还塞了一张纸条。”
“哦，说说写了什么，看看是不是我表哥。”
“那上面写着，还记得三个月前被你溅了一身泥的那个人吗？就是我的家人。找了你好久了，十分感谢你载我过来取衣服，干洗费就算了，本来衣服也该洗了，祝您破财免灾！”
“哈哈哈……这事闹的，就是他了。”
“可我那时候还没干这一行呢。”
“哈哈，你小子倒霉呗。噢，对了，那张钱是不是……”
“假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表哥竟把罪名按到你头上来了！”旺财止住笑，一本正经地说：“我表哥贼着呢，改天找机会让你们认识认识，咱把那假钱还给他，还得让他请客。”
“算了吧。那张假钱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了。”
“是吗？你小子这么快就花出去了？”
“我爸昨天不是来看我嘛，在我租的地方睡了一晚，今早就得走。我昨晚回去随手把那钱扔桌子上，今早出去买了饭回来，我爸已经等不及走了，写了张纸条，说赶时间，拿那钱打车了。”
“等等。”旺财叫了起来，他拿起零钱夹子，一边翻一边说：“那张假钱你还能认出来吗？”
“少了一个角啊”富贵刚说完，旺财就抽出了一张十块的，正好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角。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富贵说：“就是这张。”旺财也喃喃地说：“那人是你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