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琉璃停下替夏玄明收拾的动作,顺势往旁边的罗汉榻上一躺,优哉游哉的回答道:
“这三人你都知道,第一位与第二位都是西汉的大臣,桑弘羊与孔仅。第三位就是北宋的改革家王文公。”
夏玄明于后日才动身出发前往福威镇,因此收拾行李也不急于这一时,于是也上前在顾琉璃身边躺下,笑道:“你拿我与这三位财政大能相提并论?未免太高看我了。”
顾琉璃转头与夏玄明对视,眼眸明媚灵动,滴溜溜如暗夜明珠:“若我直说,我觉得你是上中下三种等级中的上等呢?并不是我私心夸你,而是我认为你的举措确实高于这三人。”
“你不仅划分了等级,还将我归为上中下三种等级中的上等?这么说来,还是你在高看我了。”夏玄明嘴上继续自谦着,唇角那肆意扬起的笑意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夏玄明面对外人从来是铁面冷峻,但是面对顾琉璃时,性格与姿态总是忍不住放轻放柔,现下更是低姿态的谦虚起来。
如今乍一听闻顾琉璃直截了当的夸赞,而且还被归为最高等级,夏玄明内心自然喜不自胜。
但是自从夏玄明年轻时期开始韬光养晦起,他就告诫自己,不可以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在脸上,于是选择了冷面示人,唯有再顾琉璃面前才能做回最真实的自己。
“孔仅为大农丞、领盐铁事;贾谊复召宣室,弘羊重兴功利,更保证了才财库的充盈与钱财的稳定运转。”
“而山谷道人更是直接评王文公则视富贵如浮云,不溺于财利酒色…其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三不足就足以令人惊叹。这样的几世之伟人,却不是我能匹及的。”
顾琉璃反驳道:“这些的评价看似好听,但是你也仅仅只说了他们的好评,却看不到他们的不足。”
“就拿王文公做比,时人评他汲汲以财利兵革为先务,引用奸邪,排摈忠直,躁迫强戾,使天下之人,嚣然丧其乐生之心。卒之**嗣虐,流毒四海,祸乱极矣…”
“而且王文公在变法时,偏重于谋求开辟财源违背了规律,致使出现了国富民贫的情况,致使百姓叫苦不迭,所以他比上不如你,比下却也难及桑弘羊与孔仅二人。”
顾琉璃强调道:“仅凭你这着重‘养民’这一点,他们三人加起来却也比不上你一人。”
还没等顾琉璃夸赞完,夏玄明脑海中陡然灵感一闪:“如此说来,你倒也启发了我…其实我也可以效仿桑弘羊的观点,采取‘盐铁官营’的举措。”
顾琉璃顿时一惊:“这种事情还需三思。刚才我还夸你胜过他们三人许多,结果你一回头就打算直接效仿他们的决策…切不要一时兴起做了错误的决策。”
“你莫要只想着要效仿桑弘羊,却忘了彻武帝采纳他的建议后,朝廷虽掌握了对盐铁等重要物品的经营垄断之权,但也导致诸多产业链破产、使得举国上下陷入经济萧条的情况。”
顾琉璃知道自己在言语上无法与夏玄明争得半分胜利,所以就直接将事实搬出来摆在夏玄明面前,拒绝纸上谈兵,而是用贴一样的事实说话。
夏玄明没有立即进行反驳,而是放柔了态度,试图改变顾琉璃对桑弘羊的本人及政策存在的偏见:
“我知道盐铁官营存在一定的缺点及弊端,但你应该从事情到了两面看问题,不能只看到坏的一面,而忽视了好另一面…”
“所谓瑕不掩瑜,盐铁官营能为目前的大夏朝进行维稳的同时,向国库提供源源不断的银两。银两是什么?银两是经济来源、是稳定时期的收入见证、是国家强盛的基石。”
“我却不这么认为。”顾琉璃知道夏玄明并不讨厌与他人进行观点辩驳,于是也敢于直接与夏玄明进行口头上的交锋。
“盐铁官营对民间百姓的小本经商及经济发展存在遏制的情况,更容易引起断官家经商的垄断风气…”
“一旦官商垄断的风气兴起,那就是堪比贪污腐败级别的存在,对大夏朝未来的更大的危害。”
夏玄明思忖一番后,仍旧坚定的摇头否认:“有时候,适时的垄断经营,其实也没有你所说的情况你们严重。”
顾琉璃不由得瞪大了一双善睐明眸,惊讶的开口反驳道:“怎么会不严重?”
“你莫不是想看到在颁布盐铁官营的政令后,大夏朝未来几年的环境市场被官家的垄断经营给破坏得面目全非,致使向百姓出售的货品,全都是不入流的恶铁苦盐罢?”
“铁器脆恶,则影响百姓从事的农业生产;官盐苦口,则影响百姓们的口腹饱食之欲。这岂非是在帮着垄断的官家损害平民百姓的切身利益…窃以为这是断不可取的。”
与顾琉璃的略微激动不同,夏玄明的答复是如此轻描淡写:
“如果你担心盐铁官营后,官家的垄断经营会致使盐铁质量下降、流入市场上进行售卖的都是恶铁苦盐,届时我可直接设置监管司,对出产的盐铁质量进行监督即可。”
顾琉璃又有了新的理由进行再次反驳,夏玄明却压着她的气场,继续说道:
“再者,盐铁官营使得每年收入国库积累的银两财富趋于稳定,则可维持你所说的时常进行日常正常的运转。而且还有更多的好处…”
“此前,惊鸿不是担忧与丹启国随时可能会爆发战争么?”
面对顾琉璃的步步紧逼,夏玄明声音依旧有条不紊:“盐铁官营使得国库财力充盈,则打仗需要消耗的军费就不用愁了。”
顾琉璃自觉自己在这场讨论辩驳中已然处于下风,十分迫切的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理由来进行反击。
顾琉璃盯着夏玄明那滔滔不绝的薄唇,随即想到自己可以用夏玄明自己想的办法来打败他的说辞:“现如今我们对待丹启国的方法,你不是已经另有他法了?”
“而且你的策略可使得未来西夏与丹启国两国的关系渐渐趋于缓和,因此自然不需要如此庞大的军费开支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