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在一个垂死并神智不清的老者身旁面无表情的坐着。对于林云来说,时间已经太久了,但关于林这个家族的历史,仿佛永远不会忘却,任何一件繁琐的小事都在记忆里,从不消逝,但早已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变成这种状态?能做到的,只是记录和干涉特定的节点而已,比如给某个脑子发热的家伙让他镇定住,不至于是这个家族覆没罢了。
对于林云来说,死亡早已司空见惯,老者的身旁是他的三儿子,巧的是也叫林云,要不是确定至今为止都没有人发现过我的存在,不然我这个和他祖宗平辈的,那受得起这种气。
……
屋子里的陈设就很简单,一张铁梨木的床和一张紫檀木的桌子,桌子上有一把长剑,屋子内仅有两人,林云看着那下一个附身的对象正在与这位老者做最后的告别。
“云儿”老者艰难的说出。
“父亲”青年急切地握着老者的一只手,仿佛深怕失去他一样。
林云也只是笑笑。
老者的手,缓缓的抬起,又无力的垂下。
“我恐怕活不过今晚了吧?”老者沧桑有无奈的说着
青年强忍着情绪,面色复杂而悲伤却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两滴泪分别落到老者和青年的手背
老者想要抬起手帮这个他最小的儿子擦掉他的泪水,但他早已没有了更多的力气,这次甚至连一厘米都没有移动到,便又无力的垂下。
老者的视线逐渐模糊,只能最后把自己像托福的责任,浓缩成一句话
“云儿,林家的……未来就……只能……交给……”老者还没有说完,便已经断了气息。
青年一边用手捂住了嘴巴,仿佛想要忍住抽泣,一边露出了不易察绝的笑,也对他现在可是家主了,随后便起身轻松拿起了那把桌子上的林叶剑,二十一岁的他成为了这个家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家主,青年推开屋门时,林云也站了起来并附身到那青年的身上,屋门外站着一位女子,在男子出门后,便为他披上黑色的衣袍,象征着世代传承的叶家族传承的林叶剑剑仅露出一点剑柄,林家的锦林卫(暗卫)个个身怀绝技,视野极佳,便第一个知道了结果,随后便隐于黑暗作该做的事,而那些家族中颇有威望的长者和亲军首领们也在等待着消息。
……
夜已深,镇北府外,整条街道上每十步就有一位叶家的亲卫,如同一座座雕像一样伫立在长明灯旁,府门外,叶家家族中的长者与亲军将领们各自抱团,最近也有三十步之远,毕竟长者们可都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自然对这群丘八可没什么好感。
公爵府的砖石道凝给出了一些小水滴,青年徐徐走向公爵府的大门,身后那位穿着淡黄色长裙的女子身前提着一盏做工精美的灯笼,身后别着一把油纸伞,在青年身后匀速地跟着,时刻保持在特定的距离,很快就到了公爵府的大门之后,两名门卫发现了灯光便转过身去推开了镇北府的大门,青年和女子走上了台阶,那群长者也终于停下了时不时看向叶家亲军将领鄙夷的眼神和小声的攀谈,目光聚集到那位青年的身上。
“老家主,逝世了。”青年哽咽的说着。
死一般的寂静。
一阵微风吹过,青年的发梢被微微的吹动,眼睛中布满着红丝,毫无掩饰的露出哭过一场的事实,同时那把林叶剑就正别在这位青年的腰间,外系家族的长者们仅仅用眼神交流便以心领神会,是时候让新的家主付出一部分他们应得的利益,毕竟在他们眼中的林云纵使有点本事,也不过只是一个21岁的小屁孩,不过万事还需谨慎,万一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便得不偿失了,不过他们早就有了后手,想到这里,那群老者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林云从青年身子里脱离后,便卧躺在那房檐,欣赏着这短则几年多则几十年的便会出现的闹剧,不过这次倒是有点过分,虽然亲军将领们还是一如既往的认剑不认人,齐齐下跪宣誓着忠诚。
为首的老者,拿出了整整三面的信递了上去,那位一直在青年身后的女子便向前将信拿了过来,地道了青年的手上,林云虽然不是实体,但是精神也是会疲惫,毕竟按照这个家族长久以来的传统,老家主死后,新的家主必须要在府门前,宣读家族长者们提出的问题。
本来这个机制是一个积极进取群策群力的制度,而现在却变成家族旁支向主干吸血的工具,果然一切好的制度都应该顺应时代的改变呀,当然家主有拒绝的权利,不过在现在尾大不掉的状态下,恐怕这家主的位置也坐不了几年。
天有不测风云,因为林云脸上久违的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从他成为这种模样的情况下,太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一道闪电闪过,雷声和暴雨接踵而至,只见那女子撑起油纸伞又垫了垫脚尖为青年和她打上,青年用纯正的官话和甚至称得上的悦耳的声音语速平缓,毫无感情波动的读着那些家族长者们的条件,但是暴雨,不停的下,亲军将领们,戴上头盔还有点防雨的作用,但也只好提前离场,那些养尊处优的长者,身子骨早已坏透,虽然过一条街,马车就在那等着,但好不容易可以得到的机会,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弃?
“三少主,不,家主大人,放老朽们进府躲雨可好?”领头的长者说道。
青年自顾自的读着信件,那纯正悦耳的声音混杂着雨声,那位身穿淡黄色长裙的女子,将灯笼向东移了几分,赫然是“非请勿进”几个大字,那群长者也只好落魄的离开了,毕竟要是耗下去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他们各自回到了他们该回的地方,或是狼狈,或是像小孩子吵架一样,边跑边问候青年的祖宗,林云倒是觉得活久见,北方这个季节下这么大的雨,也真是罕见。
……
林云跟着青年回到了他的屋中,青年将那把历代家主时时刻刻供奉着的剑,随手挂在了床边,随后坐在了屋子中的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前方,或者说是在看向林云,林云也觉得奇怪,今天不仅感觉到了久违的凉意,甚至还有一个疑似可以看见他。
“你能看到我吗?”林云平静地问着,的确是第一次,但是时间早已经磨平了他的冲动。
“从我有意识以来第一次看向父亲的时候,便已发觉你的存在”青年玩味的笑着。
“你可感到奇怪?”林云感受到了一丝惊喜,甚至语调都不自觉的变快了一些,仍然保持着疑问。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就是我,我也就是你。”青年淡然的说道。
“哦,何以见得?”林云问道。
“因为我能感受到你的所见所感,尤其是现在更加的强烈。”
青年回答,随后将女子之前泡好的茶拿起说完话后便慢慢的品尝起来。
屋里的灯突然熄灭又重新燃起,因为林云发现自己感受到一股醇厚的茶香和还有些微烫的茶水滑过食管的感觉。
“真奇怪啊,也许真的到头了。”林云自嘲的说着。
“怪吗?也许恰恰是一个崭新的开始。”林云回答道。
林云脑海中多了一个人,或者说多了一个自己,摇了摇茶壶,空了,没过多久,门口的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家主,新摘的茶叶已经泡好了”女子说道。
“静,那你就送进来吧。”林云说道。
门被轻轻地推开,静便进入了房内,将茶壶中的水倒在了茶杯中,茶叶在热水中不断的翻腾,出现了别样的清香,林云拿起茶杯,轻轻的一吹,茶杯中的水出现了涟漪,微茗一口,却也是别样滋味。
“未来将会向这茶叶一样新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