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话是云清或者肖可箐来跟她说,秦可可大概会冷笑着往那人脸上倒一杯水把人从十四楼扔下去。
可是这话是肖天说的。
秦可可跟云清的关系一向很差,十几岁甚至更小的时候,很多次云清要对她动手,都是肖天拦着的。
肖天还替她遮掩过不少会触怒云清的事儿,背着人安慰过她,在云清给肖可箐买礼物的时候,也会记得悄悄的给秦可可补一份。
甚至这么多年,每当秦可可生日前夕,肖天都会给秦可可准备一份礼物。
这是云清这个当亲妈的也没做过的事儿。
肖天做了。
正因为这个,秦可可对肖天一直有超乎寻常的容忍。
她不在乎肖天送的那点儿东西,可是她在意当年他施予过的点滴情分。
而肖天现在在她面前低声哀求,希望她看在往日情分上,放肖可箐一马,饶了她这一次。
秦可可轻笑不语,目光幽幽的看得肖天的后背有些发凉。
就在肖天以为秦可可不会说话的时候,秦可可突然说:“有些情分本就不深,也禁不起消耗,这次用了,下次可就没有了,你想清楚了吗?”
肖天自然明白秦可可的意思。
下一次,如果肖可箐再有把柄被秦可可抓住,无论谁来求情,大概都不会有用了。
肖天眼里的苦涩更甚,摇了摇头,勉强笑着说:“本就是可箐的错,我来求你已经是我强人所难了,你能高抬贵手一次,我心里已经很感激了。”
秦可可意味不明的呵了一声,将手里那只笔随手扔进了身后的垃圾桶,淡淡地说:“回去告诉肖可箐,下次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肖天闻言瞳孔微微一震,明白了秦可可的意思,一脸郑重其事的对着她说:“可可,谢谢你。”
秦可可静静的坐着没有说话。
肖天局促的看了看她,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叹息着走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重新被人关上,秦可可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抓起桌子上的文件狠狠的砸了出去!
在一片纸张纷飞中,她咬牙冷笑:“犯了错有这么多人替你求情,肖可箐,你倒是好运气!”
那就看看,接下来的每一次,你是不是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秦可可在公司憋了一肚子的窝火气,不得不让陈哲取消了对肖可箐的相关起诉,回到家后,看到卫溱东那一脸姹紫嫣红的淤青,压在肚子里的火立马就跟泼了一桶汽油似的哗一下就掀翻了天灵盖,熊熊燃烧的火焰直冲云霄!
秦可可黑着脸,一字一顿地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儿?!谁打你了!”
提起这事儿卫溱东的表情有些憋屈,更多的是说不出的郁闷。
他本来是想去找卫家大姐的麻烦的。
卫狗蛋三个字,给卫溱东强大的心灵带来了无数的伤害。
不去找机会报复回去,那就不是卫溱东了。
卫溱东本来想的挺好,揍他大姐一顿他是不敢的。
毕竟打了卫家目前唯一仅存的一个干实事儿的大姐,他估计立马就要被抓回去继承王冠。
但是他大姐身边那些人他也知道是什么水平,他就想去揍一顿那些给他大姐乱出谋划策的废物,顺便毁了大姐心爱的花房。
可惜他没想到,卫家大姐早在作孽说出卫狗蛋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天罗地网,召回了他那个在特殊部队服役了三十年身怀绝技能一拳打死一头牛的大姐夫!!!
大姐夫年纪大了,怕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整不过卫溱东这个年轻力壮的小崽子,还不放心的张罗了好几个同样身强力壮的汉子。
卫溱东毫无准备的就去砸场子了。
然后被大姐夫跟他的队友们,摁在地上来了一通社会的摩擦。
经历了一场来自大姐跟大姐夫的社会毒打。
花房没毁成。
报复也失败了。
还被揍了一顿。
完之后还被卫老爷子拎去书房数落了一通没出息。
卫狗蛋三个字,在整个卫家上下四处流传。
广为人知。
短短半天时间,卫溱东过得心情跌宕起伏犹如坐了过山车一般复杂。
如果不是心理承受能力强大,换一个脆弱的,这会儿应该已经抹脖子上吊了。
这样找茬不成反被揍的事,卫溱东有自己的偶像包袱,说不出口。
不管秦可可怎么问,他都梗着脖子拿出了一副英雄就义任打任杀死不开口的倔强,气得秦可可差点变成一个开水壶。
头顶咕噜咕噜冒热气。
秦可可本来就气,这会儿看卫溱东死活不开口的样子,更是气得发根直立,想去街上砍人。
她原地转了几圈,摔了好几个抱枕后突然灵光一闪,咬牙问:“是不是你家里那些人又来找你麻烦了?!”
秦可可越想越觉得可能。
她原本以为那些人会去公司找麻烦,为了避免卫溱东尴尬,索性就让卫溱东在家里待着休养生息。
没成想公司自己棒球棍拎着等了两天连个苍蝇都没见着,好好在家待着的卫溱东被人打得一脸姹紫嫣红!
失策了!
早在卫溱东回来的时候,卫家大姐跟热心动手的大姐夫就给他这一脸的嫣红找好了借口。
刚刚联合外人揍了卫溱东一顿的大姐夫语重心长地说:“回去要是有人问,你就说你碰上非法讨债的人了,还不上钱被人堵着揍了一顿,保管不会有人怀疑。”
给卫溱东造成了最大伤害的大姐在一旁深感认同的点头附和:“没错,回头我再安排几个人去找你点儿麻烦,秦家那丫头一定不会发现异常的。”
卫溱东按着火辣辣生疼的嘴角凶狠龇牙,还没说话,就被大姐迎头又在后脑勺上狠狠的呼了一巴掌。
大姐非常恨铁不成钢地说:“听到了没有?!卖惨这样效果最好了!她一定会非常心疼你然后迫不及待的把你抱进怀里好好安慰的!”
卫溱东盯着这作孽的夫妻二人组狠狠磨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我为什么会遇上要债的人?!我欠谁钱了!!!”
大姐白了他一眼,要笑不笑的张嘴讽刺:“你不是捏造了一份悲惨人设的资料吗?这是符合资料描述的啊!你那个不成器的爹嗜好赌欠了巨额外债,你因此被放贷公司追杀讨债,这有什么问题吗?”
卫溱东……
面相老实巴交实则心狠手毒的大姐夫拍了拍卫溱东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这都是为了让你看起来跟资料内容更符合,让你捏造出来的人设更立体,你要体谅你大姐的苦心。”
大姐点头,掷地有声地说:“没错!挨揍是正常的,这一切要怪就去怪你那个不成器的爹!”
正好遛弯回来的卫家老爷子闻言,掀起眼皮扫了眼前的众人一眼,阴测测地问:“我这个爹,怎么就不成器了?”
于是乎,卫溱东又被老爷子教训了一通。
卫家大姐这个嘴上没把门的,把卫溱东捏造悲惨人设忽悠秦可可的缺德事儿一股脑的叭叭了出来。
换来了卫家众人一众鄙夷谴责的目光后,这些缺德到顶点的人又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要给卫溱东增加人设立体的主意。
在卫家待了一下午,卫溱东心力交瘁身心俱疲,最后悔的事儿就是当初投胎的时候没选好时辰跟这群人为伍。
现在一听秦可可的猜测跟卫家人出的主意不谋而合,卫溱东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耷拉着脑袋,闷声闷气地说:“他们没来找我。”
是我找上门去,被人家给教训做人了。
秦可可不解:“他们没来找你?你怎么被人打成这样了?!”
多看一眼卫溱东那张跟涂了染料似的脸一眼,秦可可的心就疼得一抽一抽的。
多好看多养眼的一张脸啊!
这要是就这么被打毁容了,以后自己上哪儿看美男子洗眼睛!
更重要的是对着这么一张地图似的脸,秦可可怕自己会留下心理阴影!
对上秦可可疑惑中又带着愤怒的眼神,卫溱东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用更小的声音说:“我是碰上讨债的人了。”
谎言只要说出口了第一句,第二句第三句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卫溱东一张布满了淤青紫红的俊秀小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忧伤跟惆怅,用一种失望中有夹杂着紧张痛苦跟不知名的羞耻的口吻,跟秦可可讲述了一下自己营造出来的悲惨经历。
他有个不成器的爹。
这个爹好赌。
为了更好的赌博,年纪轻轻就走出了大山踏进了城市不断造孽。
而且逢赌必输输了必继续赌。
还总想着翻本发财。
一年十二个月夜以继日的都流动住在各大牌桌骰子局里。
一来二去的,他爹就欠了好多好多钱。
他爹缺德呐,欠条上除了自己的名儿,还写了卫溱东的联系方式。
现在他那个缺德爹欠的钱实在是太多了,被债主威胁要砍了手脚,他爹急了就收拾包裹跑路了。
跑之前,还把从姑娘那儿得来的卫溱东的地址给了出去。
于是乎,卫溱东这个爹要跑娘要死的小可怜,今儿一出门就被人堵在一个小巷子里给揍了。
秦可可听完他说的,整个人都不太好。
她这会儿看着卫溱东的眼神都透着一股抹不开的忧伤。
她这会儿算是信了那句话了,果然,每个人的过去都是一本书。
秦可可一开始觉得自己就挺惨了的。
毕竟亲妈真挺不是东西的。
可是她没想到,卫溱东比自己还惨。
他这一家子,没一个好玩意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