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许久不住人,储存的粮食早就霉掉了。”
说起发霉,雪姬忽然从慕容离怀里躲开,往后退了一步。
慕容离问:“怎么了?”
雪姬伸手指着慕容离,说道:“霉味。”
慕容离看着自己身上衣服,再抬头目光和雪姬相遇,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山里本就潮湿,这里久不住人,不光存放的衣服,被褥同样一股霉味,难得,他们睡了一晚竟不觉得。
之后慕容离就穿着那身发霉的衣服下山了,整间木屋瞬间变得静悄悄的,只有外面的鸟鸣。
雪姬百无聊赖的在屋内走来走去,这翻翻那看看。
屋里的东西不少,种类却不多,数量最多的是武器和书籍,还有一个衣柜,但里面却只有五六件布衣,无一例外的竟都还是黑色。
这就是他曾经的生活吗?
雪姬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他曾经生活的画面,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每天独自一人看书练武吃饭睡觉,没有朋友也没有玩具,他就在这样单调的生活里一点点长大了。
雪姬握着胸前的十字架吊坠,缓缓闭上了眼睛,她是多么的幸运啊,人生最初的十六年,她是在院长妈妈和朋友们的陪伴下幸福地度过每一天的。
之前也说过嘉山因为有野兽出没,方圆几十里没有人家,雪姬在这小院一等便是半天,眼看就是中午,她一直裹着个被子实在不像话,便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慕容离的衣服来套在身上,然而慕容离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实在大了些,松松垮垮的竟比披着被子还要诱人。
后来她实在有些饿了,便去周围找了些野菜回来煮了。之后便像世间千千万万个普通的妻子那样看着桌上的饭菜等待着外出的丈夫归来。
这种等待是平凡而幸福的。
若说起来,长平并不是距离嘉山最近的城镇,但也差不了太多。
慕容离下了山之后就往长平去了,不为其他,只想着雪姬穿的衣服奇特与其他人都不一样,为着她习惯的考虑,慕容离打算去梅园找飘零要上几套。
谁料想刚刚从梅园出来就碰见了步履匆忙的七皇子慕容睿谦,慕容睿谦在看见他之后,眼中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哥,昨晚你去哪了?今早怎么都没上朝。”
此时慕容离刚出了梅花弄,他有些意外慕容睿谦怎么会找他找到这里来的,便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哥,别管这么多,你先跟我走。”慕容睿谦说完就来拉他。
“到底什么事?睿谦。”
慕容睿谦这才注意到慕容离身上穿的并非平日里的锦服,而他手中正拿着一套淡紫色的罗衣,明显是是女人的衣服,慕容睿谦惊讶的望着他叫道:“哥……”
“到底什么事这么急找我。”慕容离再次问道。
慕容睿谦道:“今天你没有上朝,恐怕还不知道吧,父皇颁了新税法。”
“什么?”慕容离大吃一惊,“新税法?”
雪姬托腮坐在院中的木墩上,脸色红润宛若春风吹开的嫩红桃花,与四周山上的初秋景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知坐了多久,终于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以为是慕容离回来了,她站起身叫道:“离!”
走在积满落叶的山路上,飘零不知摸索了多久,终于找到了隐藏在这大山中的小木屋,她刚刚走到院门前,便听到雪姬充满柔情的声音——离。
雪姬的脸上是所有微笑中最独特的一种笑容,那是只有当沉浸在爱情当中的人才会有的微笑。
“飘零,怎么是你?”雪姬看到来人,满脸的笑容变成了疑惑,“慕容离呢?”
飘零笑着走进来:“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能让我先问个问题吗?”
从飘零揶揄的笑容中猜到了她的问题,雪姬脸一红坐了下来。
“雪儿,你真是太令我吃惊了,说想通就一下子到了这种地步。”
“想通什么?”
“还能是什么?想通你到底心属何人。”飘零笑道,“你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雪姬低头浅笑,是啊,她终于想通了也想明白了,她的心冰冻的太久,以至于执着的认为只有记忆中的温暖才能融化心中的冰,但事实并非如此。
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慕容离的呢?大概是从第一次躲避开始的吧!
冰冻的麻木的心在忽然遇见温暖的时候感受到的不是温情而是炽烈的疼痛。人天生都是有着躲避疼痛的本能的,但也正是这疼痛和躲避,恰恰证明了那种温暖正在渐渐融化一颗冰冻的心。
富丽堂皇的金殿中,处处尽显富贵奢华,脸上布满皱纹的华国老皇帝满脸冰霜的站在前方睥睨着跪在地上的慕容离,眼中是不加的掩饰的厌弃。
慕容睿谦站在一旁,焦虑不安的望着两人,他实在想不通慕容离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他告诉他父皇颁布新税法,明明是想找他商讨有什么办法能够让父皇收回新法,但他却跑来这里说要娶一个平民女子惹父皇生气。
原本慕容离拉着他来皇宫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哥哥即使明知父皇不喜欢他,但看在为天下百姓考虑的份上还是来直谏,没想到来到宫中,新税法的事情他一个字也没提,张口就是让父皇赐婚。
在华国,皇室宗亲的正妻是必须由皇上亲赐才算的。
“果然是贱人生的孩子,难登高雅,看上的女人也都是那些贱民。”老皇帝慕容青云气坏了,张口满是恶语。
虽然这种话已经听了不止一次,但每一次他都还是会忍不住露出杀气,同样的,每一次都被他很好的隐藏。慕容离跪在地上,开口:“父皇……”
老皇帝大袖一甩:“别叫朕父皇!”
“皇上,”既然慕容青云这么说,慕容离便立刻改口叫道,他抬起头望着老皇帝,淡淡的说道,“若皇上以为臣迎娶一个平民百姓有损皇家尊严,那么臣自请交还手中兵权,削去爵位,以求成为庶民,和她相配。”
慕容离此话着实令人震惊,慕容睿谦因惊愕而长大的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鸭蛋了。
老皇帝慕容青云先是一愣,接着便气愤非常,连脸上的胡子都跟着抖了起来:“你……你……慕容离,你有胆再说一遍!”
“臣请求皇上收回臣的爵位和职权,成为庶民。”慕容离斩钉截铁的又重复了一遍。
“你……”皇帝因气愤渐渐憋红了脸颊,“你以为朕不敢吗?”
慕容离依旧一脸淡然,就仿佛此时与他无关:“臣不敢贸然揣测圣意,自然不知皇上敢或不敢。”
明明已经惹怒皇帝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慕容睿谦真的怕皇帝一时气急真的将慕容离贬为庶人,连忙跪下为慕容离求情:“父皇三思啊!”
皇帝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大殿之内针落可闻,慕容睿谦忐忑不安,而提起此事的主人翁慕容离却一脸的气定神闲。
皇帝厌恶慕容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在他看来,慕容离是他辉煌的一生中唯一的污点。
一切缘由要追溯到四十年前,那时,皇帝慕容青云还只是一个皇子,先皇嫡长子早夭,剩下的皇子皆是庶出,对于立谁为太子他犹豫不决,当时群臣中呼声最高的是他和五皇子慕容澈。
若论两方的权势,慕容青云是比不上慕容澈的,而当时朝中最有势力的一位武官支持的是慕容澈,这个武官就是慕容离的外曾祖父严武。
这位两朝元老严武老将军曾多次和慕容澈一起将慕容青云逼入绝境,若非后来慕容澈突然患病离世,慕容青云很有可能与皇位无缘。
那时三国相对太平,慕容青云登基之后,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严氏,这个掌控着华国军政的大家族。
当一个臣子拥有着比君主更加强大的权势的时候,君主会忌惮这个臣子从而想要毁掉他以化解自己潜在的危机。而当一个君主对臣子动了杀机之后,这名臣子只有极小的可能性能够逃脱。
古语亦有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而严武是不想死的,他的儿子严广也是不想死的。
既然皇帝有意以谋反之名除去他们,那他们就干脆真的谋反了,既然左右都是死,不如称了皇帝的心意,如若谋反成功还有一丝活路。
于是严广就率十万部众趁慕容青云出宫狩猎之时占领了长平,同时派出两万人击杀慕容青云,他们准备拥护当时的六皇子登基,然而对这一切慕容青云早有准备,就在他们控制了长平之后,仅仅半天时间,长平周边的州城纷纷发兵准备合缴。
当时军中有一个叫林彻的人,权势虽不如严武却也不容小觑,严氏谋反失败其功尽在林彻,在严武死后,林彻继大将军之位。
再说当时严氏谋反失败后,慕容青云本想将他们诛九族,但严武的妻子是太皇太后的胞妹,九族是诛不得的,而且事出后,太皇太后尽力维护,慕容青云无奈这才改判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