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一言不发地看着手机,神情凝重。
沈媛媛感受到她的阴郁,大气都不敢喘。
张扬终于从微博里抬起头来,说道:“有人在针对咱们。”
“针对咱们?”沈媛媛鹦鹉学舌。
“单纯的舆论不会这么有条理,这里面有水军参战,是故意在引导网友挖你的黑料。”
沈媛媛困惑挠头,“可是我除了跟谢静发生冲突意外,别的没有得罪过人啊。”
张扬看着她毫无阴翳的眼睛,幽幽道:“有时候,人的恶意来的没有缘由,有人就是想为难你,谁都说不准。”
高竹英看着网上的舆论再次回到骂声鼎沸,心情大好。
谢静忽然打来,找她要所谓‘损失费’。
高竹英眉头一挑,“谢姐,我看网上对沈媛的反对情绪已经平息不下了,是你做的?”
谢静道:“还是你提醒了我,我可不能让那个小贱人好过。”
高竹英语气担忧:“可是,谢姐,你看现场录制了吗?里面沈媛卸妆的经过,沈媛还有翻身的可能,万一以后她要报复你呢?打蛇不死,贻害无穷。”
谢静自然是知道了舞台上发生的事,这会儿被高竹英提醒,心里惴惴,“……大不了,我不跟她打交道,我还能怕她不成。”
高竹英明里担忧实为诱惑:“要是能把她彻底搞臭就好了……”
谢静努力想着:“就是啊,有什么办法呢……”
高竹英叹气,“要是有人出面接受采访就好了,现在网上全是沈媛的黑料,就是没有证据,有一条石锤了,沈媛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对啊!”谢静大喜。
*
程隽驱车回到西郊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钟。
吴伯还没有休息,程隽跟他说了声好,才问道:“爷爷呢?”
“老爷已经睡了。”吴伯指挥家里的司机给程隽泊车,劝道:“孙少爷,以后让司机帮你开车吧,您每天上班需要休息,就不要开车了。”
程隽理解他是为自己好,但仍旧拒绝了他:“我没事的,吴伯不用担心,心里有数。”
吴伯看着这个越发消瘦的晚辈,心中很是担忧。
孙小姐在的时候,家里多热闹啊,孙少爷脸上也时常带笑,跟现在这幅生人勿近的模样判若两人。
“吴伯,您去休息吧,不用管我。”程隽走进朝霞馆,脱掉身上的大衣交给旁人,劝吴伯先去休息。
吴伯硬是自己接过程隽的大衣,“我虽然老了,还是干的动的。”
程隽知道他的性格,便不再劝他,“那麻烦吴伯叫人帮我准备些小食。”
吴伯略微惊讶,目光落到程隽手中熟悉的褐色档案袋上,心下了然,“是新电影啊?”
程隽颔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媛媛不在,我替她看。”
“好,我这就叫人去准备。”
朝霞馆内温度适宜,程隽上楼换了一套家居的休闲服,黑色的羊绒衫贴合在他精壮的上半身,微微松垮。
他这才发现,真的瘦了不少。
沈媛媛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她去一些人多的地方,程隽就在朝霞馆的三楼给沈媛媛打造了一间微型放映厅,一共六个座位,但观看效果却一点都不弱。
吴伯安排人把沈媛媛往常爱吃的小食和饮料端进放映室,同时把程隽带回来的片子进行放映。
程隽坐在经常陪着沈媛媛看电影时坐的位置上,小桌放着沈媛媛的零食。
一切都像沈媛媛在的时候一样。
以往媛梦的每一部片子,沈媛媛都是在这个卫星放映厅,缠着程隽陪她一起看的。
程隽用遥控器关掉照明,面前整面墙的幕布上开始显示媛梦的片头,一个齐肩长发的二头身少女拿着一根魔法棒挥舞,魔法棒洒下的碎芒化成一个个圆球上升,升到天空炸裂出广阔的海平面,天海交接出一轮明日上升。
这是按照媛媛的形象设计的卡通人物,片头的意思是沈媛媛就是个实现梦想的魔法少女。
沈媛媛对魔法少女的角色情有独钟。
紧接着,电影开始放映。
开头就是一张死不瞑目的脸,镜头渐渐拉远,才能看出脸的主人是爬在地面上死去的,身下淌出一片殷红的血,很多人围过去看,把尸体遮住了。
镜头越拉越远,显示出场景全貌,是一处高楼,楼顶上几个大字:仁江医院。
程隽看着幕布上电影人物的一举一动,却没有任何情绪,他只是坐着,就像灵魂早已不在此处。
过了十来分钟,画面里出现了程隽熟悉的人物,正是穿着病号服的沈媛。
程隽眼皮一颤,她在医院里到处搭讪的样子跟沈媛媛极为相似。
程隽不由得心惊,这个沈媛有古怪。
她是怎么做到如此细致入微的模仿的?
就算旁人提供的消息再准确,也不可能单纯的通过只字片语就能学得像另外一个人。要想学得贴切到如此程度的,除非她跟媛媛朝夕相处。
程隽眼底暗潮涌动。
莫不是?
不、不可能的……
程隽自嘲,他什么时候也会相信一些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了?
媛媛死而复生,变成了另一个人,怎么可能……
电影还在继续播放,随着剧情的慢慢推进,程隽端起水杯啜饮一口。
“……若我死了,不要伤心,你要记得,我喜欢海,喜欢山,喜欢雪,喜欢很多很多东西,喜欢这个世界……”
程隽骤然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画面。
“你要一直活到很老很老,替我看很久很久的世界……”
画面中,沈媛抱住薛争的头,手掌轻拍他的后背,“所以,别怕……”
程隽震惊到了极点,手里的水杯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柔软的地毯保护了水杯,杯中的清水在地毯上洇出一小摊不规则的图案,恰像程隽混乱到极点的心绪。
“媛媛……”
我就是沈媛媛……
我一睁眼就变成这样了……
程隽哥哥……
程隽慌乱了,他心中生出隐秘的欢喜和巨大的惶恐,他大踏步走出放映室,拨通吴秘书的电话,用尽所有自制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却在张嘴时喊出了少年时才会用的称呼:“大航!”
吴秘书一时没反应过来,“隽哥?”
“她就是媛媛,帮我找到她,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