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嫱那边暂无危险,王逸已经花钱雇人进行密切监视,蒋忘生稍稍安心。今日是武举盛会,是角逐出吴国武状元的日子。
今日公子并不打算学习,况且每到这个时候都会锣鼓喧天,任是他想学,也学不下。公子已经早早做好了准备,衣着青丝白色绸缎薄衫,腰佩白玉带,青玉挂腰间,头戴君子冠,俨然若神人,光彩自夺目。青桔画淡妆,眉目也动人。看着他们宛若天造地设,王逸暗自庆幸公子好男色。
公子性情温和,不做强迫他人之事,对王逸来说真是天大的好事。但公子也总看不惯在如此重要的日子王逸竟然衣着小厮青衣,一副下人打扮的模样。
看到公子的不悦,王逸暗自纳罕,自己难道不是李宅的下人么?
公子不得已,赐一件自己在王逸年纪穿的一件白衣。王逸穿上,正好合适,王逸本就俊逸,衣裳添色,更让人觉得举世无双。青桔也不自觉地痴看王逸,王逸纳闷地问道:“我脸上可有米粒?值得你们这般看我?”
公子尴尬地收回目光,叫道:“出发、出发。”
修行之士与普通之人共处一城已成惯例,将神仙术法视为平常之事在遇鬼魅之时亦不会过多讶异。更多百姓之人确信自己无法进入修行之途之后反而更加乐观豁达,将修士之间战斗的殃及池鱼视为一种看得见的天灾人祸,死生看得较淡。如此一来没想到生活得更好,修士之间也下意识地不对普通人下手,毕竟他们争夺的只是天地元气。
偶有不可避免的灾难只能悲叹自身命运悲惨,强大修为之士的无意之举顷刻间就能让平常百姓家破人亡,这又造成不能程度的哀伤。然强者之间的对战又使他们趋之若鹜,一时之间,习武竟成风尚。
鸿日开天,清晨的朝霞犹如初生,天空澄澈,湛蓝辽旷,想必今夜应是多晴的日子。王逸三人相继走出李宅,今儿的京城的风颇为喧嚣,人物热闹。
王逸举目则青楼画阁,棱户珠帘,雕车竞争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达官显贵之人亦行色匆匆,望能够占得一个好位置,以阅尽世间青年强者之风采。
公子催促,“走快些,要不然好位置都让人占去了。”
武举举行在城中心的京城广场,京城广场又名望京台,建于城内伊水之上,共有四座桥横水而过。
伊水自西向东流,北面是富贵之人居所,达官之人住地,李宅也在河的北边,靠水。京城最北之地便是皇城了,气若森严。
伊水南面便是普通市民之人了,涵盖了士农工商之平凡诸人。而王逸之前住所,姜颖一家更是伊水南面以南,人烟稀少的市郊之地了。
心思百转,王逸又想到他们一家如今过得如何。伊水北面还有两座高耸的酒楼,供达官显贵之人消遣娱乐,毕竟望京台作为皇城唯一合法用武之地,气势高傲的人难免在此举行生死不惧的决斗。看惯了狗斗鸡斗的贵人们再瞧瞧人斗,竟是颇感兴致。
看着河岸两边皆聚满了人,四座桥上拥挤不堪,王逸知道自己来到了目的地。于是王逸向公子询问比武之人一般在何处,他向公子解释他有一个朋友也在今日名单之列。
公子诧异王逸如何认识这样的朋友,王逸只说当时在武举时认识。公子玩笑说,好啊,王逸结识到了大权贵。毕竟今年武举,进入二十强的差不多皆是五界修为的修士。当前吴国已知的修士最高修为也才六界,是吴国的世卿。突破七界的在郢都所记录的也只是数十年前与蒋忘生忘死一战绝境破境的郑浩尘一人而已。
而且参与武举皆有岁数限制,参加武举之人也多为青壮年,年纪轻轻,即为五界修为,放到哪一处都是香馍馍的存在。王逸听着公子讲述这些,依然很难想象莒小白就是那种修为强大实力强劲的修士,莒小白根本就相貌凡凡,人畜无害。王逸觉得并不能说服公子,于是不再说话。
王逸与青桔落后公子二步的距离,王逸偷偷问青桔修为如何,青桔只道如今师父只要求静心思修,要求心灵澄澈。又看到青桔与王逸俩人窃窃私语,公子总不忍拆穿他们,只得默默地吃着干醋。
伊水北面有两座气势宏大的酒楼,楼高七层,亦是京城除皇城外的最高楼,一楼叫留香居,一楼叫忘尘楼。
这两座高楼互成椅角之势,却各有特色。修仙热潮带动着人们的好斗之心,几乎每天,未进行武举之时都有生死决斗在此进行。富贵荣华之人难免好奇,便来留香居、忘尘楼来笑看生死,消磨时光。进而两座酒楼自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了。
留香居客人往来不限,酒水茶水便宜,所以酒楼中人多是来自五湖四海。奢侈华丽的留香居价格周到,行为不限,诸事尽量让食客顺心,以至于一直以来,留香居一直有压过忘尘楼的势头。
然尊贵典雅的忘尘楼向来不屑以人数来决定自己的品格,能够来忘尘楼之人,至少是住在伊水北面之人,也即是说,在京城稍微有些权势方能进入忘尘楼。忘尘楼几乎将京城北面之人登记在册,以其身份地位的尊卑来决定其人能够在哪一楼享受它们独一无二的服务。向来七楼即是吴国最尊贵之人,忘尘楼一向有楼满不再招人的决定,试图让每一个客人享受到自身身份的尊贵之处。
王逸以为公子会停在留香居,没想到他们却径直前往忘尘楼。王逸往前一望,忘尘楼真是气势轩昂、恢弘广阔。
前脚就要踏进去,三人正要进入忘尘楼,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唤王逸。三人好奇,一齐扭头而望。看着高大的九尺身材,雄壮古铜色的面庞,凹凸有致裸露衣服表面的肌肉。蕴含惊人力量的躯体,不是雷云是谁。
不过他站在一位女子身后,对着王逸三人含笑而望。
相较于雷云庞大的身材,他前边的女子却是玲珑娇小,面庞清秀,不动声色。他们走进,雷云笑道:“王逸,好久不见。”见到朋友自是欣喜,王逸也笑道:“好久不见。”
只见女子扭头询问雷云:“武举之会就是他打败的你?”雷云当时被将军之女赵云麒问及为何输掉武举,雷云因为肚子疼而自动弃权的事情自是难以启齿,对外也只是宣称被王逸打败。
赵云麒微眼打量王逸,目似不屑。在她的预感之中,王逸周身并无元气流动,似是与普通人无异。出身于将军之家,她只崇拜强者。
猝不及防,赵云麒竟是向王逸挥掌而出,雷云惊异,王逸猝不及防,间发之间,雷云堪堪抓住裹挟赵云麒元气的重掌。正待询问何故,赵云麒已经一脚而出,饶是王逸拥有武学招式,然赵云麒有其修士特有的元气加持,竟是看不清王逸的出脚速度。
只是看到一眼幻影,王逸只感胸腔涨闷,像是凭空挨了一脚,再注意时王逸已经倒飞数丈,再也受不住咳出了两口鲜红的血,火辣辣的胸腔才得以稍微的舒缓。
雷云微怒,就算是他的主子,她怎么能够随意殴打他朋友,雷云感到不痛快与不解,顾及赵云麒的身份与自己的地位,一时之间紧紧抓住赵云麒的手僵持不下。李何、青桔二人皆是大怒,对赵云麒怒目而视,若是自身拥有武力,绝不肯罢休。
李何冷笑道:“正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总要有由头因何殴打我的下人,若是以前恩怨,也无话可说,若是无缘无故,你划下道来,我接了。”青桔急忙跑去询问王逸伤势。
他们二人并无武力,却能在此景怒而不退,终究让王逸感到几丝温馨。虽王逸并不能使用元气,可不代表他体内并无元气,危险时刻也会以它自身的方式护王逸周全,因此王逸并无大碍。
王逸体内的不存于这个世界的元气到底还有几分用处,它至少可以让王逸更加抗揍。
赵云麒并不接李何的话,并不愿将他放在眼里,转头对着雷云的眼神的充满了蔑视,道:“你输给了他?真弱。”赵云麒向来总是充满傲气,这是雷云被吩咐侍奉她的时候就知道了,雷云并不想总顺她的意,于是说:“你还输给了我,更弱。”
赵云麒怒气横生,她就是不满比她弱的人打得过比她强的人。她只是出三成元气试探王逸,没想到他竟然连三成的都打不过。正当赵云麒怒而努力摔开雷云抓住她的手。
空气突然有些紊乱,雷云察觉到了危险,立在赵云麒的前边,宛如一堵坚实的石墙。莒小白踏风而来,有风雷之势,怒意聚在眉间,脸色深沉。莒小白在远处便看到王逸,正当为他的到来而感到欣喜,谁能想到祸事横生。
眨眼之间,已在雷云二人的上空,他的目标是赵云麒,任何挡在他前边的阻碍他都要扫去,巨拳轰砸而出,雷云仓促出拳。
两拳对击,竟能产生宛如兵器悲鸣的“锵锵”声音。其爆发的能量竟然让周围的人如海水掀倒。雷云只觉右拳剧痛,亦不知有没有骨裂,后退数步,压到赵云麒身前,两人紧紧挨着。
赵云麒何曾受过此等屈辱,自身从雷云身后钻出,雷云撞到她的发髻,使其有些狼狈。赵云麒还是冷笑道:“偷袭,真是算得好汉一个。”莒小白从不想让自己当一个好汉。
道理很简单,自己好友遭受欺负,那便要欺负回去。
莒小白也知雷云实力深厚,便说对赵云麒说道:“你是一位女子,我让你一半的身体,一只手,一只脚不用。”赵云麒怒极,欲与莒小白死斗。
雷云死死横在赵云麒的前边,莒小白实力深不可测。赵云麒绝不是其对手,雷云说对莒小白道:“男人的事,该由男人来。”赵云麒屡次三番受此蔑视,心中怒意不止,然刚刚莒小白的凌空一拳,如今她还惊悸不已。
莒小白知道想要教训赵云麒,必须先和雷云,莒小白并无太多不快,助纣为虐者,他向来亦是不耻。
瞬息之间,莒小白已与雷云数次交手,雷云势大力沉,酮体强硬,与其硬抗击打莒小白并没有那么快的恢复能力,然莒小白借助自己灵活的优势,竟隐隐占上风。
两人对垒,激活了看客,瞬间他们就被围成一个圆,围得水泄不通。
王逸在人间刚交的两个朋友竟然以某种原因正在打起来,王逸心思有几分复杂,想要钻进人群去到他们的面前可是真困难。
好戏谁都想看,王逸艰难地缓缓地挤进去,幸亏他们并不是死斗,虽都气喘吁吁,都总体并没有大碍。若当真放开来打,根本不能容有他人围观,因为会死。这也就很好说明望京台的四个擂台十分宽大的原因了,修士激斗,需要较大的空间,要不然元气震荡,轻易就伤及无辜。
王逸决计不想让他们受伤,终于挣脱了人群,朝他们喊道:“住手。”
两人已有停手的意思,并没有想要死斗,王逸给的台阶恰如其分。只是莒小白嘴上还是说:“王逸,他们欺负你,我帮你欺负回去。”雷云笑着对王逸说:“王逸,我替主人向你道歉。”与赵云麒相处时日不多,但雷云还是知道她知其轻重。
王逸道:“小白,账我自己算便好,雷云,这事不怪你的。你们都是我王逸的朋友,我不愿你们打来打去的。”
雷云纳罕:“小白?你莫不是最近风头正盛的莒小白?”莒小白冷笑:“妖道第七的少年雷云你好啊。”
雷云看着赵云麒不知所措的模样已经暗想道她的尴尬境地,在府上她曾高调宣称莒小白就是她慕恋的对象、崇拜的偶像,自己将会踏上莒小白所走过的路,她要看莒小白看过的风景,她还要提升实力祈望能够与他并肩而行。
赵云麒赶紧向雷云做抹杀脖子的动作,叫他不要将府上羞耻的事情说出来,雷云自是会意。
莒小白冷笑道:“我从未见过那位修行之士未言一语便出手伤普通人的,这么做的还得往上数几千年魔道曾经做过的事情。”
莒小白也知道数十年前紫青天事件,只是闭口不愿提。
其实数十年前郑浩尘轰杀凡人的事,是修行之士所不齿的,以至于如今的仙门名声依旧不算太好。
此话犹如在赵云麒身上浇了一盆冷水,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轻易的,而遭自身信仰的否定无疑能够让人心神崩塌。赵云麒听了莒小白的话无疑遭受心里巨击。
赵云麒本无意伤及王逸,只是听雷云说被王逸打败,心中甚是不平,加之王逸没有轻易释放元气,赵云麒误以为自己被轻视,没想到王逸并无元气。
受敬仰之人的蔑视与侮辱,赵云麒身体颤抖,心中自是万分难过,只是众目睽睽,决计不能让他人看到自己屈辱的模样。赵云麒脸上怒意不减,不对莒小白进行反驳,亦不向王逸道歉,只是蔑笑道:“我踢他一脚,我给我一掌,可还公平?”
突然之间,赵云麒右手五指合并,紧贴成掌,汇聚元气,往自己胸前就是一掌。尽管赵云麒咽下了大半鲜血,可还有丝丝血液溢嘴而出。其中暗痛,赵云麒咬牙让自己不要表现在脸上。
莒小白看到赵云麒一脸倔强地望着自己,神情故作沉静,眼睛犹如涟漪之水,荡出丝丝哀伤。莒小白暗想自己此举是否过火。
已经全无游玩与观看武举乐趣的赵云麒意兴阑珊,扭头而走。雷云道歉道:“其实也怪我,我欺骗小姐说王逸是打败他的人,见到真人反而提起她斗武的兴趣。”
雷云临走前对莒小白说:“小白兄你的话是对的,可你对小姐说的话是不对的。”
待赵云麒主仆二人离去,行人也就作鸟兽散。莒小白三人向前询问王逸伤势,王逸只道无碍,并不愿影响公子与青桔的赏玩乐趣与莒小白的武举准备。
一切妥当,公子便和青桔先上忘尘楼。留下王逸与莒小白在下边寒暄。
望京台附近往来人多,也并非仅有留香、忘尘酒楼,亦有其它茶坊、客栈、食店。王逸莒小白二人挑选人闲的茶坊就坐,肆意闲谈。
王逸感叹:“修行之士到底强大。”莒小白担忧:“更强的力量落入邪恶之人手里,便会有更大的灾难。”王逸玩笑道:“到最后苦的还是我们这群普通老百姓。”这样的老生常谈也在诸多场景中出现,然未来的发展趋势并不能仅由一人决定,其所思考的修行问题涵盖范围广泛,具体的灾难落到实处放眼世界亦不过海水中翻卷的浪花,除非真正涉及人类灭世问题,这样才会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吧。
王逸抿了口茶水,甘甜凛冽,问道:“武举几时开始?你在哪号擂台?与谁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