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最终去参加于传魁追悼会的马家人,就是马鼎和马晓君了。
见到小琴后,马鼎还想编个理由,对小琴解释一下其他马家人么来的原因。想了想还是别解释了,越解释显得越虚荣,还不如不解释的好。再说了,对于马家人来的人多少,看样子小琴一点也不在乎。
参加追悼会的人不多,超不过三十几个人,基本都是于国庆的朋友和同事。
于传魁安静地仰躺在花丛中,像一尊雕像,终于完成了一项历史使命似的闭着眼睛。
于国庆和潘小琴站在一旁,紧挨着他们的是于国强两口子,都满脸严肃地接受着挚爱亲朋们的问候和安慰。
马晓君看到于国庆的脸在抽搐着,像定了格的图画,么有一点痛苦的起伏感,给人一种强装痛苦的虚伪感。甚至让马晓君觉得于国庆是不是感冒了,要在酝酿打喷嚏的准备。
马晓君以最小的幅度看了两眼潘小琴,觉得潘小琴站在于国庆右侧有些牵强。其实小琴还不能算是于家的人,认识于国庆才几天哪,连婚也么结,就站在了这么显耀的位置上,显得有点自不量力,以致于引来于国庆朋友们的好奇目光。
马晓君认为潘小琴不应该站在那儿,甚至认为潘小琴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
潘小琴的右边是于国强和他媳妇,他两口子到是名正言顺地叫人挑不出毛病。
此刻的于国强撇着嘴皱着眉头,凝视着躺在那儿的于传魁,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探寻的成分,好像他在等待着于传魁来给他解答许多他曾疑惑的问题似的。
马晓君觉得于国强在严肃表情的掩饰下,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难受。
于国强的媳妇,一直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几柳头发耷拉在脸前,像一个犯错误的学生。
简短的追悼会十几分钟就开完了。于国庆招呼完朋友同事后,走到马鼎跟前说:“和大姐去‘威斯汀’酒店吃饭。
“不去了,哪有心思吃饭,节哀顺变吧。”马鼎说。
于国庆想了想说:“那行,改日也好。”
马鼎和马晓君从殡仪馆出来,在出租车里,马鼎问:“老二两口子咋么来?他大舅哥都来了。”
“我哪儿知道为么么来,照理说应该来哈,不过老二两口子去过于国庆家了……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马晓君说。
“都完事了还问个屁呀,乐意来就来不乐意来拉到,典型的势利眼,用不着人家了呗。”马鼎说。
“小琴也真拿自己不当外人哈,你么看于国庆的那些朋友咱看小琴的……”马晓君撇撇嘴。
“你咋总是关心这些鸡毛蒜皮和你挨不着的破事?”
“我关心么了,我也么有资格关心人家。要是晓莉学小琴这样的话,我肯定骂她几句么数。”马晓君撇了一眼马鼎。
“你不是喜欢实在人吗,人家小琴实在了你又说三道四的,犯不着……”
“现在我才知道,这人实在大了就是缺心眼了……”
“你这是说的么话,于国庆的老婆跟人家跑了多少年了,就不兴小琴帮帮于国庆的忙?”
“这哪是帮忙呀,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还说帮帮忙呢,说的到轻巧哈。还么结婚就住进了于国庆的别墅里了,一副户主的劲头……”马晓君说。
马鼎拧着头看了马晓君一会儿,嘿嘿笑了两声说:“杜金财不也么和你结婚,不也住进了你屋里了吗?嘿嘿,咋就说旁人么都行,自己咋就不说说自己呢?韩灵常说的话,把望远镜倒过来看两眼,自己么事都明白了……”
“照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哈。”马晓君么生气,也学着马鼎刚才“嘿嘿”笑了两声说:“我是替李小光难过,他生前和小琴的感情那么好,这才死了几天,小琴就投怀送抱于国庆了,叫我我做不出来……”
“谁都别说大话,那是你么有这么个机会,要是有机会,我看你比小琴还邪乎呢。”马鼎说。
“你就别抬举我了哈,我八辈子也遇不到这好事呀……哎,于国庆到底跟他跑了的那个前妻离婚么有?”马晓君问。
“离不离婚的你这不是瞎操心吗,我发现你太逗了……”
“么叫太逗了,我这不是在向你学习嘛,关心一下小琴未来的幸福生活……”马晓君说。
“你还是关心一下你和杜金财未来的幸福生活吧,嘁。”马鼎又说:“于国庆和他前妻离婚了,我也是刚才在追悼会上偶尔听于国庆的朋友说的……”
“我说呢,要不小琴不会说打算春节和于国庆结婚的。”马晓君说。
“小琴说了吗?么时候说的,我咋不知道?”马鼎问。
“你不知道就对了,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一个大老爷们,人家小琴凭么么事都跟你说。”马晓君说。
马鼎么吱声。
“回家还是直接去医院?”马晓君问。
“去医院,这两天你大嫂可能要出院了。”马鼎说。
出租车停在了医院门口,马鼎下了车。
马晓君在车里伸出头说:“我就不下去了,改日我直接去你家接受你老婆的教育哈……”
“行,去的时候别忘了带钱哈,收费。”马鼎说。
……
马鼎刚进病房的走廊,看见了小灿举着滴流瓶子从卫生间出来,后面跟着韩灵。
马鼎赶忙走两步,接过小灿手里说瓶子。
韩灵问:“于传魁的事都弄利落了?”
“利落了,咱面子上做到了就行了。”马鼎说。
“马家的人都去了?”
“就我和晓君,旁的都么去……”
韩灵回到病房,小灿说:“爸,前天继承发烧住了两天的院,我和来福也么告诉你和俺妈,也不巧正好赶上俺妈犯病了住院。”
“继承么事了?”马鼎问。
“么事了,咳嗽肺炎,今天打完滴流就出院。他姥姥姥爷暂时在医院帮照顾一下……我休几天假,你回家休息一下吧,挺累的,这儿有我就行了。”小灿说。
“那晚上我来替换你,继承离不开你。”马鼎说。
“不用了,尚来回来了,说好了,晚上他来替换我,你安心在家歇两天吧。”小灿说。
“那行,辛苦你了,继承那儿有么事电话通知我,我过来。”
马鼎走后么一会儿,马道和涂颖走进了病房。
“大嫂,看气色恢复的挺好,”涂颖说,“小灿也辛苦了哈。”
“辛苦么呀老婶,我也是头天来,也不巧,继承也住了几天的医院。”小灿说。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做儿媳的但凡出点力婆婆就满意哈。”涂颖笑着对韩灵说。
“这才出多少力呀,这点事还考验不出我么来,要是俺婆婆瘫痪在床上十年八年的,那才叫考验人呢。我也有儿子,我想让将来的儿媳妇咋对我,我现在就咋对俺婆婆,老婶老叔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小灿问。
“你不仅说得对,而且还很精辟,还让俺们感动的一小把,”涂颖又对马道说,“咱也得教育闺女向小灿学习,要是么人都将心比心,你说家家少了多少麻烦哈。”
“要不说我最佩服小灿呢,格局高,有爱心,你对旁人咋地旁人就对你咋地。”马道说。
韩灵笑着说:“就是就是……”
“这儿也么有外人,你把情况跟大嫂和小灿说说吧。”马道对涂颖说。
“行,大嫂,是这么个事……你不是给了俺们二十万块钱的拆迁补偿款吗,本来我和马道是不想要的,可是我要是不要怕姐哥们有想法,我就把这二十万万投资了。这小半年我掏了一把,见好就收,这算下来连本带息一共三十万。”涂颖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韩灵说,“一共三十万万,都在里面。”
“这钱是给你们的,不是让你给俺们投资的。我和你大哥已经不好意思了,你这又送回来,绝对不行……”韩灵感动地说。
“说实话大嫂,俺们现在也不比从前了,不差钱了,闺女给老道买了车,亲家又给了俺们一百万的彩礼,再说了,我也投了一部分,比这挣的还多,你就拿着吧。”涂颖说。
马道见韩灵不肯接卡,说:“大嫂就别磨叽了,一会让人看见不好。”
“小灿哪,你先拿着吧。”韩灵说。
小灿双手接过银行卡说:“谢谢老婶老叔……”
“不用谢,伺候好你婆婆俺们就放心了。”涂颖说。
“你们放心,我会的。”小灿说。
“大嫂,那俺们先走了,出院回家后再去看你。”涂颖说。
马道和涂颖走了以后,小灿说:“妈,马爽爽找了个么对象,光彩礼就给了俺老婶一百万,吓人滴,真的假的?”
“你还以为你老婶是姚妮妮了,么句实话……是真的,爽爽的婆家在上海是有名的企业家……”韩灵说。
“我说呢。”小灿把卡递给韩灵说:“这钱你还是给俺爸吧,我拿着咋觉得挺烫手的……”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这钱我说了算,给你爸他又不知瞎琢磨么,见天价心思重重的。我跟他说一声就行了,给继承留着。”韩灵说。
小灿把卡放到了包里,随后在盆子里绞干了热毛巾,边给韩灵擦脸擦手边问:“妈,听尚来说,奶奶的情史还挺丰富的哈,那个叫潘小琴的真是奶奶生的吗?”
韩灵叹了一口气说:“马家的事情挺复杂的,一句两句讲不完,其实你作为马家的长孙媳妇,有些事知道点也无妨……”
“妈,你是马家的长子媳妇,你知道马家的事肯定挺多的,你跟我说说呗,全当听故事。”小灿说。
“不是我吹牛,我知道的事恐怕尚来爸都未必知道。”韩灵说。
“真的?那就更新鲜了哈,趁么人来,就跟我说说。”小灿说。
“说之前,我先跟你说个秘密哈。”韩灵深深地叹了口气,望着病房的屋顶,像回忆着一个久远的故事似的:“其实在尚来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奶奶和潘永贵的事,知道的还挺详细,只是我一直坚守着对你奶奶的承诺,想把她和潘永贵的事情永远烂在肚子里……可是尚来奶奶大半年前去世后,无意中把马家的这件事情抖落出来了。因为若干年前我得了一场大病,么事都忘了。这会儿住院做了支架,脑袋忽然有种上崩地裂的感觉,么事我又想起来了……但是我还么来得及对马家人讲呢,不妨先跟你说说……”
下面就是韩灵对小灿的叙述:
……小灿哪,潘小琴确实是尚来奶奶生的,可潘小琴的父亲不是尚来爷爷马豪雄,而是住在里院一楼的潘永贵……
按理说,尚来奶奶已经去世了,不该再对她品头论足了,这样的话对尚来奶奶不太尊重。
我一直坚守着对尚来奶奶的承诺,即使对尚来爸我也是守口如瓶,一牵扯到这方面的事情,我就搪塞打二虎眼。
尚来奶奶和潘永贵的感情究竟是咋回事,我就不去说了。单说有了潘小琴后,尚来奶奶心里是非常痛苦的,这种痛苦来自于对自己行为的不端,以及不得不对潘小琴的冷漠和无奈。
你是不了解那个年代,尚来奶奶和潘永贵的这种不道德的行为,可以说是犯了大忌,是人人看不起人人嗤之以鼻的那种大忌。
别看尚来奶奶表面上装的多么强大,其实她内心也是很脆弱的。女人嘛,再有能耐能能耐到哪儿去。
我和尚来爸刚结婚的那几年,一直住在尚来奶奶家的三楼。尚来三四岁的时候,有事么事就往潘永贵家跑,有时候还在潘永贵家吃饭,潘永贵和小琴都挺喜欢尚来的。
那个时候小琴刚刚上班了,下班后经常买些小零食给尚来吃。有时候小琴歇班的时候,就领着尚来去天主教堂那儿玩,所以我对小琴的印象特别好。
当时我哪知道小琴是尚来奶奶和潘永贵的闺女呀,真的,打死我我也不能往这块想啊。
后来时间一长,在里院左邻右舍的嘀咕中,才渐渐地知道了尚来奶奶和潘永贵的韵事,但是知道的很模糊,不知道详情。
当时我根本不相信,我觉得潘永贵经常帮助马家干这干那的,是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对尚来奶奶的嫉妒和诽谤。
他们对尚来奶奶和潘永贵的嘀咕,从来都不是完整的,而是有事么事地蹦出一句两句,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们不敢在马家兄弟姐妹跟前嘀咕,怕挨骂。那些即想嘀咕又害怕挨骂的邻居,就在我跟前嘀咕,我毕竟对他们还是客气的。
有一次我在水池旁洗衣服,看见小琴下班回来,从包里拿出一包钙奶饼干给正在里院玩耍的尚来。
“尚来,看,姑姑给你买么了?”小琴说。
“姑姑,”尚来高兴地接过饼干,回头跟我说,“妈妈,姑姑又给我买饼干了。”
“快谢谢小姑。”我说。
“谢谢小姑。”尚来鹦鹉学舌地说。
在我旁边有一个洗衣服的大婶,不怀好意地撇了撇嘴问:“是亲姑?”
我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么意思,看了看她的表情觉得挺奇怪的,随口说:“比亲姑还亲呢。”
“比亲姑还亲?那就说明不是亲姑呗。”我明显地听出来了这个大婶的弦外之意。
我厌恶地问:“亲的不亲的和你有关系吗?”
“你这闺女咋说话呐。0我只是随便问问,看把你大惊小怪的,嘁,你么也不知道,回家问你婆婆去。”这个大婶指了指三楼。
我抬头看了一眼三楼的楼梯过道,发现尚来奶奶正趴在那儿看着小琴和尚来呢。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发现一到小琴下班走进里院的时候,尚来奶奶就在过道哪儿俯视着小琴,泪光闪闪地流露出母爱的温情。
我几次想开口问尚来奶奶这到底是么事?左右邻舍的嘀嘀咕咕是不是空穴来风?可是我不敢问,生怕尚来奶奶难为情。
虽说尚来奶奶家的房子是里院最大的,可马家的兄弟姐妹多,房子就显得挤挤巴巴的。
有一天,潘永贵找车拉来了不少旧钢材和木料卸在院子里,一打听我才知道,这些材料是给尚来奶奶的。
尚来奶奶无意间说要是能在屋里搭建个小阁楼就好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再加上潘永贵是个细心的人,就把材料真的拉了回来。
小阁楼是潘永贵和你俩叔干的,两三天后的晚上,你俩叔就在阁楼睡觉了,兴奋了好几天。
我觉得无论尚来奶奶和潘永贵有么隐情,说实话,我还是挺感谢潘永贵的,因为许多事情他都始终在默默地帮助咱们马家。
本来小琴是顶替潘永贵去外贸上班的,潘永贵应该是退休了。可人家潘永贵路子硬,退了休外贸又返聘他,继续在外贸当个么管事的,有点小后门,三天两头地叫小琴往马家送些出口转内销的海鲜。特别是那些冒着虾油的大虾头,煮一大锅,彤红彤红的煞是好看,那谗言欲滴鲜味四溢的飘香,弥漫着整个里院,也弥漫在马家兄弟姐妹的嘴里和心里。
听尚来奶奶说,潘永贵往马家送吃的哈的已经二十多年了,我听后心里特别感动。
那个时候潘小琴是马家兄弟姐妹们最受欢迎的人。人不仅亭亭玉立长的好看,还像一股清风,驱散着马家屋子里有些污浊的空气。
有一天晚上,小琴又端着一盆子煮好的虾爬子上了三楼。正在吃饭的马家兄弟姐妹一看肥硕的虾爬子,眼睛都直愣愣地看着,谁也不好意思下手,毕竟那时候马家的兄弟姐妹都长大了。
小琴把虾爬子倒进了尚来奶奶拿过来的盆里,对尚来奶奶说:“婶子,俺爸说你有空下去一趟,他有事跟你讲。”
“嗯嗯……”尚来奶奶答应着。
我发现尚来奶奶每次和小琴近距离地接触时,眼睛里总是湿润着,流露出母爱的柔情。也像是在努力地抑制着么,好像有千言万语想对小琴说,可又不知道咋说。
吃完饭,尚来奶奶去了潘永贵家。回来的时候跟你两个姑姑说:“你俩乐不乐意去和小琴一起睡觉?小琴欢欢着让你俩去呢,她家房子宽敞。”
“我不去,换地方我睡不着。”你大姑说。
本来你二姑还想去,一听你大姑说不乐意去,她也就不想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潘永贵是看马家人多房子太挤吧了。特别是我和尚来爸结婚也暂且住在三楼,显得就更挤吧了,潘永贵想在他家腾出一间房子给马家,谁来住都行。
可被马家的孩子们拒绝了。
么过多久,尚来爸的单位给俺们分了这套房子,离尚来爸上班的酒店不远。虽说面积不大,但是我已经欢天喜地了,有种像摆脱了地狱般的感觉。
俺们搬走后,有一天,尚来奶奶去俺家看尚来。尚来爸么在家,上班去了,我就和尚来奶奶在家闲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小琴。我又看见尚来奶奶目光中的湿润了。
我觉得尚来奶奶怪可怜的,她好像有么话想对我说,我也就趁此机会小心翼翼地问:“妈,能冒犯地问你个事吗?”
尚来奶奶看了我一眼,眼睛里的湿润变成了泪光,随时有滴落下来的可能。她好像知道了我要问么,难为情地笑了笑说:“你说……”
“邻里们总是在我跟前嘀嘀咕咕的,说小琴是你的亲闺女,我不信。”我问。
“为么不信?”尚来奶奶问。
“为么不信?我也不知道为么不信,可能潘叔对咱家好,旁人看了眼气,就发坏嚼舌头。”我说。
“这也是个原因……”尚来奶奶说:“小琴是我的亲闺女……”
尽管我心里有准备,可从尚来奶奶嘴里说出来,我还是暗暗吃惊不小,问:“真的……那小琴的爸是潘叔?”
尚来奶奶点点头说:“说潘永贵……”
“这事大鼎子知道吗?”我问。
“我么跟他说,他也么问……”
我不想再仔细问尚来奶奶和潘永贵的感情纠葛到底是咋回事了,我只是捡着重要的事问:“妈,俺公公去世都多少年了,你完全可以和潘叔结婚呐,又么有障碍,小琴也用不着你这么难过煎熬了,你这是何苦的呢……”
尚来奶奶的眼泪还是滴落了下来,啜泣着么吱声。
我知道尚来奶奶一定有难言之隐,我直愣愣地看着她,也就不好再问么了。
“韩灵哪,事情哪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啊……”尚来奶奶说。
我体会到了,尚来奶奶和潘永贵的感情纠葛一定挺复杂的,有些事尚来奶奶可能就是难以开口。
我不想再往深处问了。我想,已经结了痂的伤痛,就别再去戳触它了,那样的话,尚来奶奶会更痛苦甚至心里还会流血的。
我在心里掐指算了算尚来爷爷去世的时间和小琴的出生的时间后,我得出了个结论,那就是尚来爷爷还活着的时候,小琴就出生了。
按现在的说法,就是尚来奶奶出轨了。
要不我说,现在虽说是个开放的时代,但婚姻不能是个不要脸的时代啊。
你瞧瞧电视新闻媒体小报么的,把出轨乱搞都当成了财富到处炫耀,唯恐天下不知自己搞了几个男人睡了几个男人。
那时候哪像现在,尚来奶奶的出轨,无论她咋样替自己辩解,都会遭到邻里们的嗤之以鼻的。因为时代不一样,观念更不一样。你只能默默地承受心灵的煎熬和旁人的唾弃,尽管唾弃你的人说不定还不如你呢。
“里院的邻居说的那些事不是空穴来风,确实有这事,尽管我不承认。”尚来奶奶说。
我么吱声,我觉得无话可说,我不知道是该指责尚来奶奶还是该去指责潘永贵。
因为在我传统的婚姻感情观里面,我还远么有达到去为尚来奶奶的出轨行为做袒护和狡辩的勇气。
说实话,当尚来奶奶说小琴是她亲闺女的时候,我特别厌恶她说这几句话的温馨表情。
因为我看不到尚来奶奶对自己出轨行为的悔恨;相反,我到看见了一个母亲渴望相认自己亲闺女的那种柔情。
我觉得尚来奶奶玷污了母女之间那种最美好的骨肉之情。
我挺看不起这样的女人的,这样的女人在我们那个年代叫搞破鞋,搞破鞋是会受到全民谴责和嘲讽的。
那个时候,我一点也不了解尚来爷爷的情况,只是偶尔从尚来爸嘴里听说些片言只语。有关尚来爷爷的很多事,尚来爸从来都是在搪塞我。
不关乎我的事,我也就不往深处问了。再说了,我认识尚来爸的时候,尚来爷爷早就不在了。
有关尚来爷爷的话题,在马家的生活中好像是个禁区。既然是个禁区,那禁区里面的事肯定错综复杂不易曝光,这点我还是懂的。
“我只告诉你一点,大鼎子他爸是背叛我在先……”尚来奶奶说。
“我认为这不是替自己掩饰荒唐行为的理由……”我说大胆地说出来了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我的话音刚落,尚来奶奶这个女强人的形象,瞬间在我面前坍塌了;取而代之地是尚来奶奶的惭愧和痛苦。
我以一个女人的柔情,对尚来奶奶产生了些许的同情。
但是同情归同情,我还是觉得,即便尚来爷爷背叛尚来奶奶在先,尚来奶奶也不应该用同样的办法回敬尚来爷爷呀。
“韩灵,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尚来奶奶艰难地说,“这件事情你不要对马家任何人讲,包括大鼎子。你把这事搁在肚子里,等我哪天升天后,你随便讲……”
“我答应你……”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