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发还沉浸在一场小胜的愉悦中,这时几个跟随他多年的老营士兵却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大当家,咱们撤吧!二当家死了,现在官军已经集结着朝我们冲过来了!”
“什么!”周世发一脸的惊悚与不相信的表情,“三郎死了!谁干的!老子要把他心剜出来报仇!”
几个老营亲信赶忙拉着周世发向山寨逃去,“是太原右卫的人马干的,带头的百户叫方文!咱们先撤吧,报仇的事情从长计议!”
别看周世发平时对崔焘呼来喝去,又是打又是骂的,可是真知道了这个土匪兄弟被砍头了,周世发心中还是挥之不去的哀伤。
他想起来许多年前,崔焘还是一位在田地里讨生活的庄稼汉,周世发带队路过他们村子在他家讨了一碗水来喝。
年轻憨厚的崔焘看着这伙陌生人问道:“哥,你们是做什么活计的,俺爹俺娘都饿死了,种庄稼实在活不成,能不能救救我?”
“这个年月,黄土里讨生活是活不下去的。弟弟,要不要和我一起,换个活法?”周世发朝着崔焘爽朗的笑着。
三年又三年,没想到自己还是没有让三郎活下去,周世发哀恸不已,他推搡着那个拽着他逃命的老营弟兄,“我不想逃了,不想逃了!官军这次要杀我,我和他们拼了!”
弟兄们又一次把大当家拉住,“大当家啊!听咱们弟兄的吧,不要意气用事啊!你还记得上次巨石寨的八臂哪吒说要来救援我寨吗?说不定就在路上了,活下来才能给二当家报仇!”
从卫辉府疾驰而来的李岩,自那日收到口信后,便带了百来号兄弟向着山西葫芦山进发了,快马加鞭连夜赶路,此时已经进入葫芦山地界。
李岩是马匪出身,行事风格讲究一个字:慎。自那日在卫辉府望京楼下茶摊得知官府要进攻周世发时,他便果断下令取消了劫掠潞王府的计划。把带到卫辉的人马全都派来支援周世发。与他同行的还有他的寨主夫人章韵锦!
葫芦山的地形他可是熟悉的很,但是慎重起见,他已经派了哨骑前方侦察了,他则带着人马在五里亭等着前方消息。
一个哨骑匆匆从山上下来,“报告大柜,周当家的已经和官军交手了,老营兄弟死伤过半,雨夜三郎被官军砍掉了脑袋!”
李岩听了汇报,气的一拳槌在亭子的柱子上,“狗官军!居然害死了崔焘兄弟!你可探得官军有多少人马,到底是哪伙官军杀的崔焘?!”
哨骑小声说道:“大柜,属下躲在官军后阵看的仔细,杀人者乃是太原右卫百户,名字叫方文!”
在这个环境,猝然听到这个名字,章韵锦心中一惊,不由得小声叫了一声,“啊!”
李岩此刻将信将疑,又问道,“你看清楚了?是那日在安庆镇和咱们交手的清源客商方文?”
哨骑拱手禀报道:“大柜,我在后面观察,长相没有看清楚,不过这个人的身高举止有八成相似!”
李岩大手一挥,“随我上阵杀敌,不过是几百来号官军人马,不用怕!”
方文由几个亲随跟着,率领着十几个杀手小队一齐追踪匪首飞天狻猊,突然王千户的家丁顺子跑了过来,“方大人,不好了,又有另外一伙贼军从后面掩杀过来,郑大人此刻正在率军抵抗!”
“啊!”方文和周边几个卫所百户都是一阵大惊。
刚刚冲杀一阵,已经有几百个贼军了,本以为是飞天狻猊的全部兵马,没料到居然还有后招。想到这里,方文急出一身冷汗,真要是被匪军攻击后路,截杀郑指挥那就全完了。
方文立马严令右卫全体人马停止追击,恢复破军大队阵型,回军救援郑大人。
周边几个百户看方文队已经放弃追击,纷纷令手下军士也停止追击,毕竟太原方面此次的剿匪主要为了震慑一方凶徒,如果郑指挥此次遇害,那么这次行动可就是不败而败,众人的前途也会泡汤了。
郑指挥这边,本来经过上一场的冲杀,此时全军都在放松懈怠之时,突然李岩的人马从背后偷袭,一击之下死了十几名郑指挥的家丁。
顿时明军的指挥全部乱套了,李岩此人也是狡诈,他靠着哨骑的侦察发现郑指挥应该是这伙剿匪而来明军里最大的官,擒贼先擒王,只要一击制服这个领导,其余兵马不足为惧。
郑指挥此刻已经吓乱了阵脚,还是他的一个亲信慌忙把他从马上拉了下来,再护送着他向明军阵中央靠拢。
王千户看到这会贼兵来势汹汹,而且目标很明确,不惜一切代价攻击穿着耀眼的山纹甲的郑大人,他赶忙拽过顺子,“你快突围到定河桥那边,太原右卫方文一定没有走多远,让他不要追匪首的残军了,快点回来支援。我们这边会尽量坚持住的!”
李岩这次亲自率领的队伍可是他精挑细选的,对于这种小范围的格斗搏杀非常在行,几个匪兵首先向郑大人的卫戍队投掷“生烟球”,这是从一伙海盗手里弄来的装备,点燃后再投掷出去,可以产生大量的烟雾,扰乱敌人的视线。
章韵锦带着几名飞刀手朝着烟雾中的官军,飞刀齐发,顿时被雾覆盖住的官军中又倒毙数人。李岩喊着;“弟兄们不要留刀,把背囊中的飞刀全部射光!为崔焘兄弟报仇呀!”
此刻形式非常危急,郑指挥的后军卫所已经折损了一大半的弟兄们了,郑大人的家丁用力把他团在中央,二十几个汉子用自己的身体为大人抵挡住了这次进攻。
咚!咚!咚!随着一声声整齐的脚步声从后方传出,郑指挥和王千户都松了一口气,方文带着他的太原右卫援军来了!
李岩这边也听到了这一声声整齐划一的踏步声,他心中暗道不妙,这队人马从步伐声来判断,第一是人数不少,第二是这伙官军训练有素不能轻易小视。
这时一个声音穿过烟雾传递到李岩这边,“本官是太原千户所方文,奉抚台之令到此剿匪,来者何人报上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