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自从开了春,许青山在纤月屋子里呆的时间也变少了,更别提婉心了,常常三五日都见不到许青山一面。几次装病骗许青山过去,许青山也是只请了大夫,看诊完之后少坐片刻便走了。
许樾倒是乐得自在,每日在房中练字看书,宗政彦熙派人送来了几本字帖,自己便照着临。如今虽然不及大师,几个字却也还能看。期间纤月也来过自己屋里几次,也被自己打发了回去。
“大小姐,三夫人又来了。”三月在一旁回报。
“她是看许青山一日日去找她少了,心中着急了。”许樾一边写字,一边道。
“是,听说老爷连她的屋子,都两日未去了。”
“铁打的美人,流水的恩宠。”许樾笑了:“许青山这种人,本就是喜新厌旧,朝三暮四。再加上如今他想娶四房,日日往外头,见多了下属送来挑选的各色美人,再回家,还能提起什么劲来?”
三月不说话,只低着头。主仆二人便一同到了前厅。
未等纤月开口,许樾便淡淡道:“三夫人恐怕有所不知,父亲要娶四房了。”
纤月一抬头,眼中充满惊骇,自己是要被代替了吗?最近许青山对自己虽然不及之前那么热情,但是依旧是最好的吃穿用度往自己房里供着,自己也乐得享受,只是若是没有了许青山的恩宠,婉心至少还为许青山生下来孩子,可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她眼神一横,脱口而出道:“纤月愿听大小姐吩咐。”
许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自己帮了纤月一次只是互利互惠,难道还有义务帮她第二次吗?她端正神色,只道:“三夫人哪里话,咱们许府要来了新人,这府中又要热闹起来,是好事情啊,我们都是父亲的家人,应该替他感到高兴才是啊。”
纤月当即明白,许樾的意思,是不愿意出手了,站起身冷漠道:“既然大小姐不愿意帮忙,纤月也不强求。”便挥衣袖转身离去了。
不过几日,许青山要娶四房的消息,就公开了——要娶的是宋濂副将的妹妹,名叫宋清儿。若说是四处找来的女子,多少有些不雅,所以攀附权势之人送美人进门前,大多认了做妹妹或是干女儿,说出去就体面了不少。
许樾把墨汁磨的浓黑发亮,自己的心,原本只是这砚台中的一泓清水,只是人心难测,自己一次次在这当中被碾压蹂躏,也渐渐变成了黑色,上一世的自己一次次遭人暗算浑然不知,如今重活一世,自己哪怕黑心到底,也要守住自己心爱之人。
许青山要娶四房的消息在大都引起了不小的关注,纷纷打趣许将军老当益壮,身子硬朗,也有心思活络之人,盘算着多找些美人,也许许将军还会纳五房也说不定,还有人对这个横空出世的宋清儿十分好奇,毕竟大都从未听说过有哪门哪户的姑娘叫宋清儿的。
而此时,焦点的中心许青山一切照常,若无其事。另一边,宋清儿,正在宋濂的府内梳妆打扮,自从自己被许青山看中,自己便日日用玫瑰花瓣水沐浴洗脸,宋濂还给自己每日服用一颗肌息丸,让肌肤莹润透滑,胜似白雪。
“将军,这宋清儿的身份”一个身穿灰衣的男子仆从打扮,正站在宋濂前低头道:“属下该死,竟然没有查清楚这女子的来历。”
宋濂的眉头也皱成了一团:许青山虽是武将,却爱好诗词,故而自己费尽心思,找来了一个自幼念习诗词,颇有文采的美人,急哄哄地给许青山宋送了去,许青山家中的二房三房都出自青楼,见惯了以色侍人的路数。见到了宋清儿,却感觉截然不同。宋清儿红袖添香,诗词歌赋也能对上几句,两人像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很是投缘。宋清儿本名叫王青,这名字太过土气不够风雅,再加上既然要如许家的门,自然是要借自己的门第,随了自己姓,便给她改了名叫宋清儿。
可是任凭他怎么样也没想到,这个王青,竟然的扬州瘦马。
扬州瘦马是扬州独有的富家人家的习俗,便是寻了那七八岁甚至更小的孩子,挑些水灵漂亮的,养在家中,以主人的爱好教以各式各样的东西,长大了便服侍主子,说的好听些是家奴,说的难听些便是家妓。这王青半月前从本家被好心人搭救,便被自己的下属碰上,带了回来。
“竟是个瘦马,这下麻烦了。”宋濂皱着眉头:“眼下若是再叫停,也不行了。”
“不如我们和许将军直言相告?”灰衣侍从试探性地提议,实际上,有一个更可怕的想法在他心中成形,自己寻这女子来的太过容易,这女子得到许青山的喜爱也十分轻巧,今日又发现她是扬州瘦马,环环相扣,每一步都那么凑巧,整件事来的太过蹊跷,他隐隐有一种不好的直觉,却也不敢开口。
“不行!”宋濂断然拒绝:“如今许将军和宋清儿正是情投意合的时候,我看许青山是铁了心要纳宋清儿入府,若是告诉他实话,这妾一定纳不成,他必定迁怒于我,我这身官服就还能穿吗?”
灰衣人不敢说话,虽然直觉告诉他,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宋濂细细一想,那纤月入府也不过几月,许青山对她也已经渐渐冷淡,想来许青山也不是那么执着的人,只是此时正在兴头上,自己没必要去触这个霉头。扬州离这里相隔万里,一时间消息也没传的那么快,过几个月自己想办法让许青山将宋清儿赶出来,或是直接找机会杀了宋清儿,此时便一了百了,自己既得了许青山的信任,也不至于事情败露平添烦恼。
想到这里,他也放下心来,只吩咐灰衣人务必将此事烂在心里。
另一边,纤月和婉心却是急的团团转,又要来一个新人,自己的恩宠岂不是更少了?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如此思量,大敌当前,两人竟然有了隐隐的默契。
苏成碧倒是对一切毫不在意,许青山纳一个妾也好,纳十个妾也罢,自己早已将他看做陌路人。倒是每日两次叮嘱许樾吃药,看着樾儿的伤风一天天好起来,自己的心也放下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