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得不到我想要的……”
凄厉的尖啸像风穿过山谷空洞撕扯出的回音，带着让人难以忍受的负面情绪，如暗黑色的浪潮般扑来。
如果说从前的坏蛋是无星无月之夜般的暗黑色的风，虽然浓黑却纯粹，只是由单一的消沉情绪所组成的；那么现在的不是风，而是一种湿黏近乎于凝固的雾气，氤氲着浑浊不清的色彩，隐隐透着内脏般腥红的颜色，也有着腐坏内脏般令人作呕的气味。
“Holy Crown（神圣皇冠）！”令人安心的声音从少年的口中喊出，清亮得划破了这浓黑的雾气的包裹。
辺里唯世手持权杖高高划下，被劈开的空气喷出淡金色的光芒，将雾气推开守护者们身前，使攻势为之一滞。
“亚梦，准备好了吗？”藤咲抚子侧身避过几条漏网之鱼的攻击，关刀刀背一翻，将近身的坏蛋如秋风扫落叶般击退。
经过了一次次战斗的洗礼和磨炼，日奈森亚梦的眸中渐渐褪去了迷茫与恐惧：“我的心，Unlock！”
蔚蓝的光芒闪过，和美琪变身后的日奈森亚梦粉发被笼在贝雷帽里，蓝色调的艺术家装扮散发着随性与理性交织的气质，后腰拖至脚踝处的蝴蝶结是唯一的一抹少女心，有画龙点睛之感。
“变身，Amulet Spade（守护黑桃），Colorful Canvas（彩色画布）！”
日奈森亚梦后撤半步，整个人借力回旋，被她高举在手中一人多高的画笔乘势猛地挥下，七彩光芒泼洒着以不可阻挡之势将坏蛋们层层包围，与金色的光一道将他们紧紧缚住难以脱身。
“因为得不到，所以就可以自我放逐是吗——哇！”
日奈森亚梦依旧抱着某种怜悯，想要通过语言来安抚坏蛋，却换来了更猛烈的挣扎。
她只好闭上嘴，挥动画笔的力度又大了几分，笔尖竟是带上了几分锋利。
“算了吧日奈森，现在的坏蛋已经不只是来自失去信心的孩子们了，里面多得是那些更加肮脏的愿望，还是快点净化吧！”
和大地形象改造的相马空海一个凌空抽射，将堪堪逃离的坏蛋重新踢回包围圈，对着日奈森亚梦喊道。
“这……”只有在这个时候，日奈森亚梦的眼中才会出现犹疑之色，她轻咬着下唇，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Open Heart！”
她猛地向前推出心形的手势，粉红色的光线贯穿天幕炸成了一朵烟火，坏蛋在这光芒的照耀下纷纷恢复了原本的颜色，却也并不是无垢的纯白。
当最后一抹光芒从日奈森亚梦的手中离开，她整个人也被抽干了力气，落在辺里唯世撑起的果冻状缓冲垫上解除了变身，整个人由于脱力而眩晕，视线几乎无法聚焦。
这样的净化，果然还是会遭到抵抗啊，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剧烈。为什么会如此漫无目的地散发恶意呢？这是她想不明白的事情。
少女闭上眼，任自己的思绪像水一般蔓延开，再睁开眼的时候，守护者的其他人已经带着担心的目光在看她了。
“亚梦酱！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差……”弥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装的全是担心。
“我没事……”日奈森亚梦想要强撑着给她一个安慰的微笑，却发现从自己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几乎细若游丝。
原来体力耗尽，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情。
“还是要多多加强锻炼才行啊，日奈森，”相马空海虽然嘴上这么说着，面上却少见的出现了几分凝重之色，他将日奈森亚梦从地上拽起来，而后者一连摇晃了好几下才勉强靠着藤咲抚子稳住身形，“不管怎么说，辛苦啦。”
“我会的……”日奈森同学表示她一定会的，毕竟这种感觉正常人都不会想多体验几次，都怪坏蛋突然爆发。
“——已经是第三批了，并且又是成群聚集着出现，很难让人不怀疑背后有人在捣鬼。”藤咲抚子托着下颌，望着这群甚至连道谢都没有便四下离开的心灵之蛋的身影，若有所思。
这如欲雨天幕的灰白色，是乌合之众的心灵，它们窸窸窣窣散去的样子，正像是闹剧后散场的人群，沉默的羔羊。
“光是大规模的就有三起，还不算零散出现的，”收起皇冠和权杖，辺里唯世的脸上也出现了疲态，“这个月的大家都已经是超负荷工作了。”
相马空海挠了挠头发：“这也太多了吧……跟传染病一样，怪吓人的。”
“因为人的情绪本来就是会相互影响和传递的，”藤咲抚子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略带认真地说道，“如果假设最近的爆发是由于同一种因素的话，也许就能够缩小排查范围了，这可能是一种能够大范围传播的、最近才开始流行或是改变的东西。”
“最近才开始发生改变的？弥耶看到了喔，这次也有那种奇怪的蛋，红色的，看起来像是要碎了一样，看着好难受好难受！”弥耶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那个蛋的样子，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说起了自己的看法，大有就地开起茶话会的架势。
“亚梦，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是不是还不舒服？”辺里唯世见亚梦一直不出声，以为她是还没有从体力透支中缓过劲来。
思绪还在某个蓝发少女身上转个不停的日奈森亚梦闻言猛地回神，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顿时涨红了脸：“我、我只是在想这些心灵之蛋变黑的原因，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因为他们藏在了其他坏蛋中间，就觉得自己不需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了？
*
“‘孤立的个人很清楚，在孤身一人时他不能焚烧宫殿或洗劫商店，但是在成为群体的一员时，意识到人数的力量足以让他生出杀人劫掠的念头，并且立刻屈从于这种诱惑。*’亚梦她已经意识到了，最近出现的坏蛋是‘群体’这件事。”
绫小路琉璃扶着茶壶，将一个个绘着逆十字纹章的骨瓷茶杯中斟满深红的液体，琥珀色的眸子沾了氤氲水汽，显出几分担忧之色。
“是啊，是群体，但是横冲直撞的羊群背后一定有牧人，至少是头羊。”制裁者的基地建在地下，温度并不算低，但这并不妨碍朝比奈弥生用厚厚的狐裘把自己裹起来。她依旧斜倚在那张铺着丝绒的长沙发上，面色苍白如玉唇色却如浆果般红润，连手腕和脖颈上浅蓝色的经络都清晰可见。
她轻笑，俯身将茶杯托在手中轻呷了一口：“如果小琉璃担心守护者们应付不来的话，尽管放心好了，妾身敢保证他们没这么容易就败下阵来。”
绫小路琉璃摇头：“不是，我只是——怎么说呢，我只是觉得这种对对手一无所知的感觉很不好。”
“我们不是一无所知。”月见山圣“啪”地一声合上手中的诗集，从扶手椅上站起身来，迎上绫小路琉璃带着疑惑的目光，他的睫毛抖了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近期每一次坏蛋聚集都在复活社的势力范围之内，”他说道，“他们最近将资金投入的重心转移到娱乐界，斥巨资买下大量黄金时段的广告位。星名一臣想干什么已经不是用明显就可以形容的了。不过天河司让‘节制’参与了进来，现在局势还对我们有利。”
说到“节制”的时候，月见山圣甚至轻笑了一声，唇角的弧度轻的像是个幻觉，却足以让除了绫小路琉璃之外的所有人惊讶。绪方桃花甚至毫不掩饰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双猫眼睁得老大。
“那么天河司会要我们怎么做？”唯一身处状况外的绫小路琉璃问道，“帮助守护者，或是……”
“——或是刚好相反。”月见山圣伸出手，一枚银币从天花板的缝隙中坠落，和吊灯上的黑曜石蝙蝠碰撞琮琤作响，最后直直地落进他的手心，银币上面镶着的黑曜石，在灯光下也依旧深沉如夜。
月见山圣望着这枚硬币，眸中绯红掠过。
“天河司有新的讯息要告知我们。”他转身，从衣帽架上拿起外套，“等我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