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上清非常不甘心,威吓村民:“你们的回答都是模拟两可的回答,不足为证。你们如此不老实,大刑伺候!”
说完他对范乐扬扬手,示意他扔竹签。
“且慢。”于鹰首次主动开腔了。
齐王跟自己说过,帮般岳,要帮在关键时刻。
现在不正是关键时刻吗?
他起身对柳上清作揖:“柳大人,您有所不知。为鼓励证人踊跃作证,我们刑部、大理寺都有不成文的规定,就算证人撒谎,也不准动用大刑。这大刑是对付罪人而不是证人的。”
“他们算什么证人,他们与金宁是一丘之貉,彼此包庇,企图混淆视听!我说动刑就动刑!”柳上清不想讲道理。
他现在已经黔驴技穷,想逼迫这些乡亲否认含笑是金宁之妹。
只有这样,他才能借机说般岳与含笑犯有欺君之罪,然后一并收押,了结这个令自己头痛的案子。
“李公公到——”忽有人高呼。
接着一群虎卫赶开人群,清出一条道,护着李公公走了过来。
李公公一直在人群外冷眼旁观,觉得自己该说话了。否则这个柳上清简直是无法无天,活生生想把案子判成他想要的样子,这怎么成?
见李公公手里拿着尚方宝剑,陆乐赶紧让位子。
柳上清也不得不让人搀扶着起身,恭迎这位皇上的代言人。
李公公字正腔圆地说道:
“咱家看得很明白,龙洞乡乡民全体作证,证实了金含笑就是金宁的亲妹妹。金含笑寻亲心切,跑去海防营找兄长,虽然因此导致金宁和般岳将军违反军纪,但是情有可原。因此,诸位大人,你们认为般岳将军罪不可赦吗?”
大家都知道李公公的意思就代表皇上的意思,他都说了情有可原,谁还敢揪住此事不放?
柳上清一直咬牙挺着的那口气,终于泄了,当场瘫软了过去,只能由人抬了回去。
三堂会审,其实是几方势力的较量,不想撕破脸的话,各方都得做些妥协。
比如那箱银两的核查,有柳上清压着,就不能太较真。
最后范乐宣布:
关于般岳一案,查无实据,故般岳无罪。
但是海防营管理伙食不周,导致士兵联名抗议,有失职之过,应闭门思过。
金含笑,擅闯军营,念其寻亲心切,不懂军营规矩,无知者无罪,故无罪释放。
旁听的百姓一片欢呼,有人飞奔出去报喜,街上竟然有人放起了鞭炮,以庆祝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平安无事。
“哎呀,怎么输了钱还这么开心?”不少参与赌博的人都这么说。
熊觇则惶惶不安,知道自己彻底完了,赶紧开溜,但是在某处走着走着,头上就被罩了一个黑布头,从此人间消失。
酒楼里那位手拿银扇的公子,从窗口看见含笑从刑部大门走出来,脸上露出舒缓之色。
书童走了进来,手里捧着赢了的大袋银两,满脸喜色:
“公子,您真有先见之明。”
“不是先见之明,是相信含笑的能力。”银扇公子一脸平静,转身离开包间。
刚出门,忽然看见了亲王和吴戏在走廊上,连忙退回包间。
吴戏感觉后面有什么动静,回头狐疑地看了一眼,却只看见一个端着盘子的小二经过。
“王爷要不要去见见般岳,祝贺一般?”吴戏问道。
“不,这个时候去,太不显眼,大家都在排队呢。”齐王冷静地说道。
自己迟早要把这员虎将收入麾下,但是不急在一时。
银扇公子见走廊的脚步声消失了,这才再次走出来。
他认识吴戏,吴戏也认识他。
俩人是同门师兄弟,多年未见了,没想到会在浦国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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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笑从公堂出来,自然跟着般岳一起走,因为,自己无处可去。
金宁喜笑颜开,那双眼睛本就眯缝成一线,这下越发看不清楚是睁着的还是闭着的。
他见般岳一瘸一拐,便过来搀扶。
“我不用,你照顾好含笑姑娘。”般岳摆摆手。
金宁便去搀扶含笑。
“我不用。”含笑也摆摆手,“你去照顾般将军吧。”
她压根儿没受伤,只不过不想被人当怪物,才学着般岳一瘸一拐地走着。
谁也不想要自己帮忙,谁都要自己去帮另外一个,金宁急了,对含笑说:
“含笑妹妹,你今天太辛苦了,总要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那好,金宁哥,我才到京城,就被抓了,根本没来得及看那些好看的东西,你陪我去逛街好不好?”含笑脱口而出。
“行,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去。”
“就现在行啵?”
“你都这样了,还能去逛街?”金宁惊诧地问。
早就听说女子喜欢逛街,但是没见过喜欢成她这样的,连打板子的伤痛也不记得了?
“只要有好玩的,好看的,我就不疼了。”含笑说道。
般岳咳嗽了几声,金宁听见,赶紧到他身边。
“女子不可抛头露面,立即带她回府,叫她足不出户。”般岳小声吩咐。
“哪有你这样的!”含笑耳朵灵着呢,立即大声抗议,“如果要软禁我,那我不跟你们回去了!”
“那你去哪儿?”般岳停下来瞪着她。
她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孩子,在外面多危险?
再说,太子这次没有得逞,一定不会罢休。
连骞叔都会被绑架,更何况是她?
“这是我自己的事!”含笑懒得再装受伤,大迈步走到般岳面前,伸出手,“能不能借你一点银两?”
她心想自己若被关在将军府,足不能出户,多没意思?
还不如独自一个人生活,这样没人干涉自己。
只要有手有脚,总能想到办法养活自己。
自己来到陆地上,不就是体验生活的吗?
“你放心,等我有钱了,一定会还你。”见般岳不做声,含笑补充道。
般岳正要开口,忽然从侧面冲过来一辆马车。
马车上的人一弯身,把含笑拎上了车,塞进车厢里。
紧接着那马车一路狂奔,离开广场,绝尘而去。
般岳反应过来,立即追赶。
他身上被棒子打破的地方,在剧烈的运动下,皮肉展开,血涌了出来,一路滴滴答答。
但他咬紧牙关,紧追马车不放。
眼见着马车进入一条巷弄,路旁忽有一条绳索飞出,拦住了马蹄。
马车厢猛然往前翻倒。
含笑被摔出布帘,因为身子轻,随着惯性而飞出老高。
般岳看见,加速奔跑,腾空而起,飞身去接。
他的眼前却突然出现很多蒙面人,同时来抢含笑。
他心想:完了,自己一人哪斗得过这么多人?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蒙面人彼此打了起来。
般岳因此顺利接到含笑,双臂捧住她的身体。
不过因为用力过猛,他感觉一阵痉挛,控制不住平衡,重重地摔落在地,当即昏迷过去。
还好,怀里抱着的含笑倒是安然无恙。
她撑着般岳的身子起来,刚抬头,就见有手猛然伸向自己,吓得她把头埋在般岳的怀里尖叫。
半晌没有动静后,她抬头再看,发现周边的蒙面人有两种。
一种穿着乌黑色的夜行衣,一种穿着蓝黑色的夜行衣。
乌黑色的想抢自己,而蓝黑色的则阻止。
两帮人斗来斗去,结果谁也靠拢不了自己。
她舒了一口气,低头看见般岳。
只见他正紧闭着双眼。
“般岳!”她喊道。
但是他没有一点反应。
正在此时,金宁赶了过来,身后跟着许多人。
他轻功不灵,两腿在地上跑自然慢,不过还算会想办法,沿路叫来了都多人来帮忙。
那些黑衣人见来了一大帮人,全部一哄而散,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