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又有人提了一篮子鸡蛋上门。纪桐不认识,打算和纪杨纪松一样出门乘凉,但是听见李常英喊他村主任,就不走了。
纪桐做到小角落里,听他们闲聊,知道了村主任叫徐宝平。
纪建华李常英和徐主任没说几句,就要走。走之前才说明来意:明天上午八点,村大队干部们协调纪家和徐寡妇家耕地之争,要求两家准时到场。
不用说,纪桐用脚知道想想都知道,徐寡妇下午肯定去村大队了。
纪建华应下,李常英送走徐主任。
纪桐坐在角落里发呆,姓徐没准儿和徐寡妇家沾亲带故。
徐寡妇不是外嫁温泉村的媳妇,她是土生土长的本村人。温泉村,村民世代居住与此。同一个村里,同姓之间多多少少沾点亲。
据村民八卦,徐梅花结婚的之前,不得夫家喜欢。徐梅花干脆就和丈夫在娘家结婚,婚后把他男人的户口也迁过来,做了上门女婿。几年后,她男人在碎石机场干活的,让石头砸死了,徐梅花就成了个徐寡妇。
“爸,明天带俺去呗?”纪桐无比期望的看着纪建华。
“你去干啥?你能干啥?”送完人进屋的李常英不赞同。
“哎呀,妈妈!爸,下午都答应,家里事让他大闺女参加意见了。”纪桐立马对着李常英和纪建华撒娇,“是不是啊,爸?说话可得算数!”
“你清楚怎么回事吗?就要跟着去?”纪建华问道。
“咱家公路边那块地的事。”纪桐回答,爸妈这是要反悔啊!那可不行。“事情,俺知道个大概。公路扩宽站到了咱家的地,政府给补偿。隔壁徐寡妇来抢钱。可是,那地不是咱家吗?和徐寡妇有什么关系?”
“哎!徐寡妇不要脸,讹钱!”纪建华提起徐寡妇,气的直拍大腿。
“爸妈,徐寡妇是个什么人?无理还能搅三分。俺猜,人家能让村委会出面,绝对找到了十足的理由。爸妈,这事究竟咋回事?”纪桐前世也了解具体的详情,只知道徐寡妇最后分走了一笔钱。
纪建华和李常英都沉默不语,似乎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俺是你们的闺女,对俺说,不丢人!”纪桐语气特别诚恳。
“让你妈给你说,俺累了。”纪建华拗不过纪桐,况且下午已经答应了纪桐参与家中事。再想想自己终究没有几天日子了,这个家以后还得靠常英和纪桐。
纪建华坐的时间太久了,有气无力,纪桐上前扶着纪建华躺床上休息。触摸到父亲瘦弱的胳膊,纪桐心里直叹气。
“让你爸睡吧,桐桐,咱娘俩上你屋说去。”李常英示意纪桐走。
纪桐跟着李常英正要走,回头看了床上一眼,纪建华双眼无神,直直的盯着房顶木椽子。
纪桐不忍父亲这么煎熬,开口劝慰:“爸,你会好的!一起都会过去的。”
纪建华听到后,没说话,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李常英进到纪桐她们屋,双肩抖动,无声啜泣。这段日子她承受了太多,压抑不住眼泪,释放出来。
纪桐上前拥抱李常英。拥抱母亲,两世,第一次。
“这事是这样的.....”李常英很快就平静下来了,檫了眼泪,给纪桐讲述事情的详细始末。
原来,九零年分地的时候,紧挨着公路三亩二分地村大队分给了徐寡妇家。纪家恰巧分得了紧挨着徐寡妇家的二亩地。
公路边的地很公路一样是南北向的。公路两旁种满了高高的杨树,遮挡公路边的地;杨树扎根地下,汲取地里施的肥料。
种一样的地,施一样的肥料,干一样的活,地里产量却比不上别人家多。
徐寡妇耕种了一年就不愿意了。徐寡妇找到生产大队,撒泼耍赖,要求换地。纪建华觉得那块地紧挨着自家的地,考虑到身体愿意,可以连起来收拾庄稼,节省力气。大队长从中调和,纪建华用一块比这个小二分的三亩地做了交换,双方皆大欢喜。
农民朴实,交换完了,这事就结束了,谁也没有想着留着纸质说明。
九五年,土地确权,政府给办理了土地证。纪家按交换后实际耕种的土地,办理了土地证。徐寡妇狡猾,不仅给更换后的地办理了土地证,还悄悄地给更换前的地,办理了土地证。那个年代,电脑不普及,政府接收信息不及时,徐寡妇钻了空子,办成了事。
两千年,公路扩宽,要占一半地。一亩六分地林林总总下来补偿款有三万块钱,纪建华欢欢喜喜签了合同了。
那时候补偿款是由政府拨给村里,大队负责发放,村民去大队领取。那时候还不流行直接补偿打卡给农户。
听到消息,徐寡妇不干了。这地当时分给她家,拿出了土地证,只是让纪家耕种,不能给纪家。纪建华也拿出自家的土地证,解释是换地,但是没有证据。之前做见证人的老大队长,得了老年痴呆症,早已不认得人了。徐寡妇就是看准这点,有恃无恐,天天跑村大队闹。
大队干部早就换了好几茬了,现任的大队干部们,见两家都有土地证,双方各执一词,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
纪建华气到住院,村长就做主把这笔补偿款就先暂时扣留。
事情原委就这样,李常英把这些说给纪桐听,没有指望纪桐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单纯宣泄。
“妈,您喝口水。”纪桐给李常英端了一茶缸子凉白开。
李常英接过茶缸咕咚咕咚的大口喝水,憋在心里话,跟闺女说出来舒服多了。大闺女比那俩小的贴心多了!
“桐桐,你看都九点了!二杨和松松还不回家?”李常英想起纪杨纪松未归,有点担忧。“妈,出去找找他们,别让背孩子的给背走了。”(背孩子就是拐卖孩子的方言)
“妈,妈?”纪桐对于母亲李常英突然转变的画风,接受无能。
李常英迈腿往外走,当母亲的,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妈,不听听俺的意见?”纪桐追到门口问。
“一会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