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恒双手捧着白色长裙,能闻到淡淡的布料味。
这味道有些刺鼻,需要用水滤几遍,才会彻底消失。
他抖了抖长裙的包装,又翻找快递盒,并未发现其他的东西。
这件长裙作为女儿的生日礼物,苏恒嘱咐过卖家,寄一张生日贺卡,写上“祝赵小凝十六岁生日快乐”的字样。
商家虽然答应,但可能因为工作太忙,寄过来的时候忘记加上了。
在梦境之中,他曾经因为这件琐事,给了卖家一个差评。
但现在苏恒走回房间,自己剪了张硬卡纸,写上一句简单的祝福,也没上购物网站,刻意指责卖家服务不到位什么的。
梦里经过十年的磨炼,酸甜苦辣他都尝了个遍。
再怎么说,心境也比之前成熟,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很难再影响他的情绪。
苏恒写的祝福语十分简短,只有“生日快乐”四个字。
女儿的叛逆深入骨髓,苏恒知道,他就算写满一页祝福,神色表现的再真诚,也会被赵小凝当成恶语,换来她几个白眼。
谁家孩子没叛逆期呢。
放在以前,苏恒经常安慰自己,不过赵小凝的叛逆期很长,长到令身处梦境的他,都感到无比绝望。
从十六岁开始,一直持续到梦境结束的前几天,两人整整对耗了十年。
如果不是他主动结束梦境,父女两僵硬到无法缓和的关系,或许会持续更长时间。
苏恒想了想,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改造女儿。
“我能不能,替小凝制造梦境,也让她看到自己的未来?”
梦境制造不可能凭空生成,需要人作为载体,上次他利用自己做实验,这次苏恒把载体换成赵小凝。
这样一来。
赵小凝梦醒之后,或许也能像他一样,得到梦境里的全部记忆。
苏恒想到这,缓缓闭上眼睛,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场,从他身上散发开来……
一秒。
两秒。
……
足足十秒过后。
以赵小凝为圆心,周围的景象骤然扭曲,逐渐变得朦胧起来。世界有一瞬间化为黑白,但眨眼的功夫,又变成正常的彩色。
这时苏恒发现,自己已经飘在半空中,身形透明,像电影里,人死后产生的幽灵。
他仿佛存在另一个次元中,吊扇正在缓缓送风,修长的扇叶从他的身体划过,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俯下头,能看到一名和他一模一样的男子,正捧着一件淡雅的长裙,看向赵小凝的房间,眼神带着一丝忐忑。
苏恒明白“他”心里的担忧,是怕女儿不满意他的生日礼物,对这件长裙嗤之以鼻。
与此同时。
他还发现一张硬卡纸,上面写着一句简单的祝福。这让苏恒松了口气,他在现实中做出的改变,并没有因为进入梦境,就被抹除或者修正。
透明的苏恒尝试移动身子,但他发现一件事情——自己受到某种束缚,不能离开“本体”5米的距离。
他只能以本体为中心,待在他方圆五米内,才能获得行动的权力。
只要超过这段距离,他会被强行拉回来,重新出现在本体的头顶。
尝试几次后,苏恒还是选择放弃。
“我记得上次制造梦境,并未限制我的行动,但这次,我却有了固定的移动范围。”
苏恒喃喃自语,透明的脸颊布满疑惑,坐在空气中,撑着下巴努力思索。
“难道,我刚刚利用小凝身体制造的梦境,所以这里面的主角不是我?而是小凝吗?”
“因为这里是别人的梦境,所以我变成一名配角,才会失去部分权限吗?”
苏恒只能想到一个猜测,但也仅仅是猜测,暂时没办法确定原因。
……
这时。
零乱的房间内。
几乎隔绝外界的所有声音,只有翻看信件时,偶尔才会传出微弱的沙沙声。
赵小凝不知道,她现在已经进入梦境,所做的一切事情,已经与现实世界再无关联。
“我还是找不到线索吗?”
赵小凝皱着眉头,放下手中老旧的情书。
“对,一定是因为苏恒,他故意隐藏我亲生父母的信息,不让我回去找他们。”
这个自私又懦弱的男人,怎么不快点升天,要不随便找个女人嫁过去,当小-三也行,别再整天烦她了!
赵小凝恨恨的咬着牙,手心突然握紧,一封情书被她指尖戳了对穿,出现一个不规则的豁口。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一封情书,落款竟然写着“苏恒”二字,也就是说,这封情书出自苏恒之手。
但现在情书静静的躺在信盒里面,已经由白泛黄,说明他并未送出情书,或者被女方退回,只是一场单恋罢了。
赵小凝扫了一眼情书内容,发现一个女人的名字,她叫做“唐梦”,与M市的一名新锐企业家同名。
“难怪!苏云那老婆子破产跑路,唯一的儿子苏恒竟然不顾闲言碎语,跑去给唐家当佣人。原来是贼心不死,妄想攀上高枝。”
赵小凝心中想着,又给苏恒打上“贪慕虚荣”的标签,眼神闪过一抹不屑之色。
这个世界上,存在很多男人,宁愿坐在豪车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
赵小凝最看不起这种男人,这让她讨厌苏恒,又有了一个新理由。
如果不是担心他一个男人自己住,可能会遭到不良女子的觊觎,她早就搬到外边,不想与他共处一室。
虽然刚上高中,但她凭借过人的音乐天赋,已经成为一间餐厅的临时钢琴师,有稳定的收入来源。
哪怕离开苏恒,她也不会饿死街头,甚至日子会过得比现在更加滋润。
……
赵小凝回神过来,放下破损的情书,信盒她几乎翻了个遍,只剩寥寥几张信纸,被压在盒子的底部。
这时候。
一张极为老旧的纸张映入眼帘,上面的字迹淡不可查。赵小凝却眼睛一眯,上面似乎写着她的名字。
“对不起,孩子名叫赵小凝,由于无力抚养,只能忍痛丢弃,如果您捡到孩子,请送到附近的福利院——失职父母敬上。”
花了十来分钟,赵小凝读出了纸上的每一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