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烟见厨房外面放着十几担竹筐,里面放着各色蔬菜水果肉类米面之物,显是今日陆清泉大办宴席之用,人家商贩雇用挑夫给送上来了。
他听到屋里大声吵闹声,闪身入门,见到屋内情景,不禁哭笑不得。
原来负责购买的点苍派一个伙计嫌送货上门的胡老板要价太高,甚至连挑夫的费用都要他负责,不肯付钱。那胡老板又气又急,竟干脆动起手来。那伙计没学过武功,被肥壮的胡老板抓着衣领,吓得直喊:“杀人了!杀人了!”
屋内十几个点苍派的伙夫杂役等人,与胡老板带来的伴当挑夫等人,大家针锋相对,眼看一场群殴在所难免。
柳云烟进门一看,喝道:“住手!”
屋里认得不认得的,见到柳云烟,身姿卓伟,腰佩长剑,一股大侠风范,顿时都不敢作声。
胡老板见柳云烟身份明显不低,急忙松开了那伙计,上前跟柳云烟表明了身份,跟着便是一番诉苦,说是自己专程送上山来不易云云。
柳云烟自然在黑色球体上见过这人,知他名叫胡里精,做生意相当精明,说道:“胡老板,价格差不多点也就算了,不要过分抬价就好。”
胡里精也不敢顶嘴,见柳云烟放出这话了,心想只能适当地降降价了。
柳云烟却环视了胡里精带来的这些人一眼,道:“胡老板,你带来的这些伙计当中,有没有哪一位名字中带着‘沧州’二字的?或者是,有哪位是来自沧州那一片的?”
这一路上,柳云烟心中早已搜肠刮肚,将脑海里的名字都翻了个遍。按理说,如果段胜天按着那句诗句杀人的话,那些被杀的相干之人的名字,应该都会在黑色球体上显示。然而,他只能在脑海里搜出五六个符合标准的人。
这就是说,黑色球体可能把一些不是很紧要的人故意不显示,要不然就是段胜天不一定按着姓名来,但凡牵扯之下能够符合条件的,也算其内,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记忆人物众多,柳云烟没能记住某人的姓名。是以,考虑到赵通海说过点苍派中没人与沧州相干,他就顺口问了一下眼前这些外来人员。
胡里精听柳云烟问起,不知为何,面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沧州?应该没有吧?咱们都是本地人,哪有来自沧州的?至于名字带着沧州的,那就更不用说了。”
柳云烟将胡里精那细微变化看在眼里,暗想:“这家伙心里藏着什么鬼?”
只是他没有什么证据,也不想白白在这里耗时间,心想:“不管他,管他沧州不沧州的,现在并不重要。眼下尽早找到赵通海才是最要紧的事。”
这般想着,他不再说话,直接出门,向着客房居处而去。
迎面碰见一人急急而来,却是小师弟赵飞飞,他大老远见到柳烟飞,嚷嚷道:“三师兄,你怎么在这里?跟六师兄碰面了吗?刚刚六师兄正找你呢!想着你还在弟子的宿舍,他往那边找你去了的。”
柳云烟闻言一怔,没想到自己去了一趟厨房,却与赵通海错了过去了,便道:“哦?他有没有怎么说?”
赵飞飞气鼓鼓地道:“什么都不跟我说!光说什么不是,不是,一个都不是!谁知他说的什么?看六师兄挺着急的样子,他是急于见你呢!”说着,他扁了扁嘴,道,“三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你们一个个神神秘秘的,也不明说,真让人不痛快!”
柳云烟现在也没时间跟他解释太多,只是顺口问他:“你帮郭守义将他师弟曾逸的后事都处理好了?”
赵飞飞鼓了鼓嘴,道:“曾师兄的尸身暂时搁置在广场前厅那里了。山上伙计已经去购买棺材等物事去了。其他的,郭师兄说等他师父到来后再行定夺。”
柳云烟听言,点了点头,心想:“陆清泉的这场寿宴,经过接二连三的死人后,早就变味了。其实他办寿宴本来就不是重点,聚集众多武林同道才是真的。经过段胜天连环杀人事件后,这场寿宴,只怕最终会发展成众人共同对抗段胜天的局面。嗯,如果真是这样,对我还算有利,让我自己一个人去搞定段胜天,那还不如直接让我一头撞死更省劲一些。”
此时时间尚早,各派掌门人都还没来,最多就是一些弟子门人先行到了,提前跟点苍派的师兄前辈打声招呼,禀报了一下派中长辈的行程。点苍派包括陆清泉在内的长辈高人都避而不出,此时都是下边的知客门人弟子奔跑接待着,倒也安排的有条不紊。
当下柳云烟直接原地返回,又回去弟子宿舍的方向,只留下赵飞飞一人在那直顿足,大为不爽。
柳云烟经过厨房这头,忽见那厢十几个人大呼小叫地奔逃而来,正是胡里精带来的那些伴当挑夫等人。
柳云烟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一个伴当,喝道:“发生什么事?”
那伴当吓得大叫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不干我事!不干我事!”使劲挣扎,却挣之不脱。柳云烟虽然不懂武功,力气却在,那人看来强壮,跟他却完全没法相比。
柳云烟喝道:“到底怎么了?”
那伴当这才看清了他,说道:“大侠,胡……胡老板死了!胡老板被恶鬼……索命了!”
柳云烟沉声道:“少胡说八道!他怎么死的?”他料定胡里精定是死在了段胜天的掌底,便想看看能不能通过这个目击者侧面了解一些细节。
那伴当眼泪鼻涕纵横而出,心惊胆战地道:“一定是恶鬼索命!我们刚刚在一起都好好的,忽然就有一个黑色的阴影闪了闪,紧接着胡老板便倒地身亡,死状真的好惨好吓人。大侠,你说这是不是恶鬼索命?这个胡老板,定是作恶多了,才有此报!”
柳云烟皱眉道:“他怎么作恶多端了?”
那伴当道:“他早年曾在沧州城那厢与人结伙打家劫舍,得了不少不易之财。此事我们几个老兄弟都知道,只是碍于他的威慑,不敢揭发。适才大侠你突然问到沧州,把他吓得面如土色。没想到才过一会,他便遭了天谴。报应!报应啊!”
柳云烟道:“原来如此。”终于明白沧州的含义,放开了那伴当,道,“你且去吧!”一面向着厨房门前跑去,一面想道:“如果按着这样的意思来,那赵通海去过沧州,也勉强能够作算的了。”
他知道胡里精已经被杀,段胜天定然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他只想确认一下胡老板的尸身,并找到第三张字条,看看上面画着的是否是一片大海。
来到那些竹筐前,见身材肥胖的胡里精此刻也是四分五裂,同样的死法,同样的死状。
那些点苍派的伙夫杂役之流,大概也是听说了连环杀人事件。他们身无武力,躲在厨房内不敢出来。
柳云烟暗想:“这些普通人心头害怕,倒也正常。可笑我明明本身也是个普通人,却偏偏得装作大侠装模作样地想要捉拿凶手。”暗自苦笑了一下,蹲下身子,强忍胃部不适,伸手去翻看胡里精的尸身。
还好看了几次这样的尸首,他倒也有些适应了,感觉比头两回要好了许多。
胡里精的身体下面果然也压着一张字条。
柳云烟伸手拿起,将字条打开一看,脸上的表情不禁僵硬了一下。
那字条上仍然潦草地写着这样几个字:“下一个将死之人是……”然而,其下画着的一幅画,却让柳云烟有些看不懂了。
那是一株松树,虽然寥寥数笔,看来苍翠欲滴,呼之欲出。这画画之人的作画水平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为什么画的不是一片大海?”
柳云烟才不管这人的作画水平好不好,他现在只感觉自己有些懵逼。
曾经沧海难为水,这句诗是不会错的。另外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段胜天绝对也是按着这个诗句文字排序来杀人的,这样的话,“沧”字的后边,本该是个“海”字才对。现在蓦然出现一颗松树,倒让柳云烟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
“对了,第二个字,本该是个‘经’字。李经天的名字有个‘天’字,所以段胜天就画了个天空白云的样子,只因‘经’字不大好画出来。同理,‘海’字同样可以用其他方式画出来,只要段胜天表示的是要杀的那个人就成了。可是,这也不对啊!赵通海的名字,跟这颗松树实在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柳云烟苦思冥想,却怎么也得不出答案。
“松!松!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到底是指哪里的松?”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感觉自己的脑细胞好像已经死了一大半。
突然,身后有一股极其可怖的压力逼迫了过来!
只听一个深沉的声音嘿嘿一声冷笑,道:“柳大侠,你追老夫似乎追得很紧啊!之前更是扬言,要将老夫一举拿下云云。嘿!好大的口气!”
听到这句话,柳云烟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段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