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正是这个一派之主的六十大寿。
这个才到花甲之年的老人,满面皱纹,满头银发,看来却足有七八十岁的模样。很显然,他定是为了门派之事和妻子之事操碎了心,这才会衰老地快一些。
“坐吧!烟飞。”陆清泉略显苍老的声音呵呵一笑,先行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是。师父。”柳云烟也不造作,自在下首的一张石凳坐下,眼望面前的老人。
陆清泉满意的笑了笑,笑声中充满慈和,说道:“烟飞,方刚在前门广场的事,我已经听人汇报过了。嗯,你表现的很好!很好!”
柳云烟闻言,暗中一惊,心想:“他消息怎么得来这么快?我才在那边与郭守义道别而来,他这头就先听到了别人的汇报,莫非……”
想到陆清泉有可能在自己的身边安插了眼线,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随后,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柳烟飞在武林中声名显赫,有“飞天奇侠”之称,似乎武功与声望较他的师父陆清泉来只高不低,有没有可能因为这样的原因,他心生嫉妒,便有了杀害柳烟飞的心思?
以陆清泉一派宗师的能力,要偷学了南魔段胜天的“凝血碎尸掌”,也并非不可能。他以杀死泰山派的曾逸为开端,先制造混乱,令众人心生同仇敌忾之心,矛头一致对向段胜天。到那时,柳烟飞再身中“凝血碎尸掌”而死,便再也无人会怀疑这竟是陆清泉的杰作。
这个推断有些大胆,却并非完全不可能。想到这个可能性,柳云烟竟觉得背脊发凉,怔怔看着眼前这个和蔼的老人,实在无法将他与杀人凶手联系在一起,不由得心中苦笑,暗道:“我定是想多了。”
即便如此,继余劫生、段胜天之后,他暂时将陆清泉列为第三个可值怀疑的对象。
却听陆清泉轻叹一声,道:“今日是为师六十岁的生辰,原本想借着这样的一个机会,咱们聚集武林中诸多正道门派于一堂,大家在这两日里推选一些后辈才俊在比武场比试一番,推选几个佼佼者,也算得是武林中的一件美事。咱们点苍派若能在比试中能够多摘得几场胜利果实,将来在武林中的地位才能更加稳固。怎想……”
柳云烟心道:“原来过六十大寿并非重点,为了提高点苍派声望才是真正的目的。”
只听陆清泉继道:“怎想现在会发生泰山派曾七侠被南魔段胜天杀害的事件,这个六十大寿的寿宴,其实不办也罢了。”
柳云烟听言,适时插嘴道:“师父,这……”
陆清泉拦下他的话,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若能此时终止这件事,倒也好了。只可惜,咱们请柬也都发出去了。这一天里,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必定会带着门下得意弟子陆续过来。人家远到而来,咱们总不能又将人家都一一赶回去吧?”说着,不禁无奈一笑。
柳云烟道:“师父,事已至此,咱们也不必刻意而为。依我看,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仍然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陆清泉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师倒要看看,那段胜天能在咱们点苍派内再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说着,他不禁冷笑了一声,又道,“烟飞,这一件事,便交给你去处理了。希望你能尽早揪出南魔,绝了这个祸患。”
柳云烟应道:“是。”他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师父,师叔他们……”后边的话,却没有问出来。
他并不了解其中的缘由,不敢随便问出来,以免引起陆清泉的猜疑。似这般问半句话的方式,效果反而更好。
从刚才起,他便有些搞不懂,为什么前门广场发生了这样的一件大事,派中的几个师叔竟然一个都不到场,甚至连柳烟飞的大师兄江枫远,二师兄宋诗境,也同样躲避不出。这其中一定存在什么隐情,只是黑色球体上并没有显示这些信息,柳云烟也只能在心中揣测。他甚至怀疑,这些没有被黑色球体显示在明面上的信息,却正是最最紧要的信息。
陆清泉捋着白须,叹道:“你那几个师叔啊……不提也罢。”
柳云烟听言不由郁闷,心道:“你倒是提一提啊!”
见柳云烟不语,陆清泉清了清嗓子,道:“烟飞,我且问你。方刚前门广场发生这么个事情,你三个师叔可有一个到场?”
柳云烟摇摇头,故意叹息一声,道:“没有。”
陆清泉冷笑一声,道:“这还用得着问么?他们,是想故意刁难你啊!”
柳云烟道:“刁难?”
“是啊!”陆清泉又是一声冷笑,随后微微叹息,道,“这事头里也曾跟你提起过的。其实,趁着今日的六十大寿,我原本想当众宣布,将咱们点苍派的掌门之位传让给你的!”
“什么?”柳云烟揣测陆清泉的话意,推测出柳烟飞本身似乎并不大想接受这个掌门之位的。结果这个陆清泉貌似想要霸王硬上弓,强行将这个掌门之名按在柳烟飞的头上。怎想这事却被另外三位师叔知悉,看起来他们几个却并不大乐意。如此一来,便有了刚刚广场那头发生的情况。
这些师叔俱不出面,就是想要看柳烟飞的笑话来着。甚至柳烟飞一个处理不好,发生了与泰山派之间的矛盾,就更别想当什么点苍派的掌门人。幸好柳云烟刚刚表现得还算差强人意,也因此才得陆清泉夸赞了一句。他夸赞的寓意,自然不是说柳云烟处理得有多好,而是因为他愿意揽下这个事情。毕竟,那样才有个做掌门人的潜质。
“原来如此!”柳云烟心头恍然,也终于察觉到了三位师叔的恶意。一时间,二师叔“骤雨剑”毕断剑,三师叔“狂雷剑”洪雷动,四师叔“闪电剑”平如秋,同时列入了他的怀疑名单。
想到这里,他的头却不由得痛了起来。到目前为止,他所怀疑的这六个人,个个都是赫赫有名的绝顶高手啊!别说他压根儿也用不来柳烟飞的武功,就算是柳烟飞本人,为了查明真相,也不见得能够全身而退。也难怪柳烟飞会死在某人的手里,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从很大的一个程度上来说,柳烟飞定是被人暗算而死的。
想到这些,柳云烟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陆清泉看他神情,无奈道:“烟飞,你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掌门之位么?”
柳云烟沉默不语,片刻后才道:“师父,倘若一些不良事端的根源起于此事,倒不如……”忽见陆清泉眉头一跳,急忙住嘴不言。
陆清泉斜眼看他,冷哼了一声,道:“你看看你那几个师叔名下的那些门人弟子,一个个都是些什么德行?一群跳梁小丑罢了,倘若让他们接了这个大任,我点苍派还有何未来可言?”
柳云烟听了这话,不敢多言。万一一个不慎被陆清泉怀疑甚至识破自己的真实身份,那结果只会更加糟糕。
却听陆清泉继续说道:“可惜你大师兄早亡,二师兄又失踪这许多时,要不然,为师也不会在此为难你啊!”
柳云烟心道:“原来大师兄江枫远已经死了,二师兄宋诗境又失踪了。怪不得不见他们二人的身影。嗯?不对。为什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那两个人,一个死亡,一个失踪,似乎也存在着什么问题。”
又听陆清泉继道:“可惜,除你之外,你其他那些师弟妹,没有一个足堪大任。说实话,你若不是早些年在北仙门待了两年,学了一身‘飞天神功’,又怎会在你几个师叔那里落下话口?他们借此做文章,说你连点苍门人都不能算,又哪里能做什么掌门?也因此,我这次招来诸派门人,便想让你以本门功夫大获全胜,如此才能收伏人心。”
柳云烟听到这里,也终于知道了陆清泉的苦心,心想:“原来这个柳烟飞又学过别人门派的武功。尤其学武的这个门派掌门,是与南魔段胜天齐名的北仙叶飘零,想来名声也是不大好,怪不得那几个师叔会借此反对。也难怪,柳烟飞毕竟已经不是本门正宗,那些人不将他视为叛徒,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陆清泉又道:“烟飞,咱们这整个点苍派上下,算起来武功数你最高。你那些师叔要看你笑话,要找你麻烦,只管让他们看,让他们找!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怕了他们。此番适时发生段胜天杀人这件事情,你若处理得好,得了人心,也便没有那么多人反对于你了。”
柳云烟听言,只得硬起头皮,应了一声“是”。
忽然远处一个身影飞速奔来,很快到了两人跟前。
柳烟飞见那人气喘吁吁的模样,不禁无语。那正是刚刚才碰过一面的六师弟赵通海。
陆清泉眉头微皱,道:“通海,怎么了?”
赵通海大口喘气道:“师……师父!三……三师兄!大事不好了!又……又有人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