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锤听闻不是找自己的,顿时松了一口气,浑身也放松下来。他扭过头,对着左侧那方位努了努嘴。
柳云烟的眼力也是不差,早就认出了同样坐在最后一排靠窗位置的蒋大江,正想让赵大锤帮忙叫一下,哪想那边蒋大江耳朵极灵,似乎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竟正好朝这边看了过来。
与他四目交对,不知为什么,柳云烟的心里竟有一丝的恐惧感,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那双眼睛,深邃、冰冷、无情,好似深夜里的猫,睁着一对空洞的眼睛。
若说这个人便是杀人凶手,柳云烟绝对不会有丝毫的怀疑。
蒋大江显然也不是第一次见李晓伟了,认出了来人,自行从座位站起,走了过来。
他的身材比较高大,与赵大锤身高体型相近。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王晓路才会让赵大锤冒充他装扮成幽灵模样。
他的脸有些发黑,不,与其说发黑,倒不如说是有些发暗。那种阴暗的感觉,给旁人心理上无形中产生不安的情绪。
看着他阴郁的神色,不知为何,柳云烟倒似看出来一些不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却又有些说不上来。
因为并没有什么特意的表现,其他同学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顶多坐在后排的人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门外的柳云烟,也便作罢。
蒋大江走出教室,一把拉了一下柳云烟,将他带到走廊外侧,低沉着声音说道:“李晓伟,你想干什么?”
柳云烟心里正盘算着如何跟他提起两人之间的事,好让他和盘说出,没想到他竟单刀直入地直接问起来。
“咱们那个事,到底……”柳云烟故意只说半句,后边的话却不说下去。毕竟,他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如果自己跟个二愣子似的直接问对方,势必会遭来对方的怀疑,到时候再想他能够如实述说,也是极难的事了。
“哼!那个事,之前是我错了。你是对的。我不该自找麻烦。我向你道歉行不行?”蒋大江语气中明显充满了不快,却又似乎有些无奈,这般说道。
“啊?什么?”柳云烟没想到蒋大江会说出道歉之类的话,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根据头里诸多侧面的了解,他知道蒋大江是个极不好相处的人。这次找过来,他甚至都做好了被对方拉到某个角落里先胖揍一顿的准备。为此,他还特意将那根铁棍牢牢藏在怀里,以备紧急的情况下可以使用。
“什么什么?”蒋大江不悦地说道,“你定是跟你们班主任勾结了吧?哼,少拿我家里人威胁我!大不了,我不在这里读书了又怎样?反正高考我也没打算考出些什么名堂。”
“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柳云烟却是听得一片稀里糊涂。在不知道事件详情的情况下,他自是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他毕竟头脑比较聪敏,虽是没头没脑的一番对话,仍然从对方的话意里判断出来了一些事情的大概。
首先,他们的班主任王敏俊定是做出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却不幸被蒋大江撞见了。至于是什么事情,根据黑色球体上对王敏俊的“多情博爱”的评语,柳云烟怀疑他是不是找了个情人。这个推断,仔细想来,还是极有可能的。
其次,根据蒋大江的言词语气及本身性格来判断,他定是想趁机敲王敏俊的竹杠,怎想王敏俊也不是个善茬,竟反过来拿蒋大江的家人来威胁他,使他不得不妥协。这么看来,虽然蒋大江这个人人品不怎么样,又有些神经质,不过对自己的家人感情还是挺不错的。
第三,便是李晓伟似乎也知道王敏俊的这件事情,貌似他是反对蒋大江的做法的,因此才导致二人的矛盾产生。王敏俊之所以约李晓伟去自己的办公室,想来便是要将李晓伟也拿下,以免自己的事情败露。
目前为止,柳云烟只能得到这三点结论。不过,基本上,有这样的三点结论,也就差不多了。毕竟,柳云烟的任务只是找出凶手而已。从蒋大江的言词来看,基本已排除了他是凶手的可能性,也就是说,剩下的唯一的人选,便是王敏俊。用排除法来推断,两个选项,去除了一个,自然而然就剩下了另一个,这正如二减一等于一这般简单。
为了进一步确定自己的这个判断,他决定旁敲侧击地再与对方说道一番,以便得出一些更加深入准确的信息。
当下,他一脸安慰的笑了笑,缓缓说道:“大江,你误会我了。我没有跟我们班主任勾结什么。实际上,我也是仔细想了想,还是挺赞同你的做法的。王敏俊这样的为人,其实我还是挺不齿的。之前因为这个跟你闹了一些争执,是我该跟你道歉才对。”
蒋大江听了他的话,一脸懵逼的表情,怔怔看着对方,有些不敢相信,道:“什么?你支持我的做法?”很显然,柳云烟的这番话太过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是他怎么也不曾想到过的。
柳云烟长叹了一声,道:“是啊!其实,不单是你家人被威胁,其实我家里人也是。而且比你还早得多,要不然,我怎会在第一时间里反对你的做法呢?对我来说,这一切也是很无奈啊。”
蒋大江听得一愣一愣的,倒也有些信了柳云烟的话了,眼睛里竟透出同命相连的神色,说道:“原来是这样吗?难道说,你家里人也有谁是在他家里的机械厂上班的?”
听到这句话,柳云烟差点乐了。
其实,看蒋大江的穿着打扮,并联系蒋大江平常的为人,柳云烟已可断定他家里条件并不十分宽裕。他的父母顶多是个工薪阶级。
这倒也不是看不起工薪阶级的人,只是,在人家那里上班,赚点工资养家的家庭,确实过得也都挺不容易。听蒋大江的意思,他家里的父母亲可能在王敏俊家里的机械厂上班,他本来想敲王敏俊一记竹杠的,没想到反被王敏俊给将了一军,倒过来被对方给威胁住了。
不用细想,柳云烟都可以想象的出来,定是蒋大江的父母受了被辞退的威胁,便狠狠教训了一番蒋大江。蒋大江虽然心中不忿,却终于无可奈何。
照这个情况来看,蒋大江根本也已经没有杀李晓伟的理由了。就算他发起疯来要杀人,杀的,也该是那个王敏俊。
“是啊!我爸就是在他家厂子里上班的。他拿辞退我爸这种事威胁我,我还能怎么做?毕竟,现在找个工作也挺不容易的。尤其是我爸,要技术没技术,要本事没本事,一把年纪的人了,要是丢了工作,以后的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了。”柳云烟甚至都没有任何停顿,紧接着蒋大江的话口说出了这番毫无毛病的话来。
“是啊……”蒋大江竟也情不自禁地轻叹了一声,道,“我爸我妈都是他家厂子里的工人,要是丢了饭碗,没了经济来源,我们家连饭都没得吃。哼!王敏俊这厮,还不是靠着他有个好爸爸?家里有几个臭钱,就得瑟了。要不是他爸有钱,凭他那副德行,哪里能有什么资格能分配到向阳一中来教学,甚至还当起了你们班的班主任?有钱有关系的人,办起事来都比我们这些穷人简便顺畅得多。”
“嗯!是啊!所以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话到这里,柳云烟基本上已了解了一个大概。所有的事情,到了这里都已连成了一串。接下来,唯一需要了解一下的事情,那便是王敏俊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想到这些,柳云烟准备再与蒋大江深入聊会,却听蒋大江冷哼了一声,道:“算你运气!”
柳云烟听言不由得一愣,道:“什么运气?”
蒋大江拍了拍腰间,他宽大的白色校服内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好似什么铁制工具藏在里面。
柳云烟面色微微一变,暗道:“这家伙什么意思?难道……”
只听蒋大江冷笑道:“本来想等下午放学后去找你的,找个没人的地,给你这家伙一闷棍,让你直接去死!不过,既然你是跟我一条线上的,那就算了。算你运气,提前来跟我说了这个情况。”
柳云烟听言,心头直想:“这家伙,真是个狠人啊!看这意思,李晓伟就算没死在王敏俊的办公室,回头还得死在这家伙手里。看起来,表姐夫赵有量的担忧并没有错。”看着对方眼中的神色,又狠又绝的那种感觉,柳云烟是相信他真的能干出杀人这种事情来的。他甚至有些怀疑,这家伙既然不打算找李晓伟麻烦了,那么是不是已准备好去给王敏俊一记闷棍了?
经过这么一吓,柳云烟一时间不知如何继续开口,只听蒋大江又道:“没事你走吧!以后也别来烦我!”说着,径自回去了教室。
看着他的背影,柳云烟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到最后,也没了解到王敏俊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过不要紧,这个事,对整个事情的判断貌似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接下来,他该去找王敏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