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金瑟，是顾心悠的大学同学，也应该是她在北京最好的朋友吧。工作是在一家护肤品店当导购。”女生紧张地坐着自我介绍，只怕也是第一次见到办案警察。
金瑟脸上的妆容十分精致，十分符合她所说的职业。虽然对女生妆容问题一窍不通的李三寻看不出对方脸上都抹了什么，但是根据在妻子的化妆台上摆的那些瓶瓶罐罐来看，女生对自己的脸也是下了血本的。
“请问您平时的工作忙吗？”李三寻不疾不徐地开口问道。这种事情，他已经做过了无数次，想来他应该是要习惯才对，可是他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疲倦。每当这种时候，他便回安慰自己道，一定是自己老了，才会出现这种对自己挚爱的工作厌倦的情况。
“啊？还可以，就按照店里的时间，早九点晚十点。”对方有些惊讶，大概是出于问的问题是针对自己而不是关于顾心悠的原因。其实也好理解，毕竟所有的熟络，都需要一段简短的寒暄做铺垫。
“您和顾心悠见面的频率大致是怎样的？还有，你们怎么没有选择合租，毕竟在北京这个城市房租还是挺贵的吧？”
“是的，北京房租确实不便宜，只是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当时我和男友合租的时候，她还没有来北京，等她来了北京的时候，我们自己已经租住了一段时间，而且还签了合同。所以她只能一个人住了。而且她住的公寓是我合租价格的两倍多。我跟她见面一般是提前说好，不会突然地访问，毕竟住的还是挺远的。一个城东一个城西的。”
“您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上一周，她喊我去酒吧。我就去了。”金瑟看似一脸诚挚地回答。
“几点，在哪？”
“十点半大概是，我下班之后的时间，在酩悦酒吧。”
“她喊您去干什么？”
“喝酒聊天啊，不然还能干嘛？泡帅哥？”
“那你们聊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聊，去了她就一个人喝闷酒。问她她也没说。”女生摇摇头，表示自己也很苦恼，耳边夸张的金属耳环震颤着。
“是什么原因清楚吗？”
“不知道，我问过的，是工作还是感情，她没回答我。”
“感情问题是指？”
“她在大学时候交了一个男朋友，直到现在，但是没带来看过，也没有给我看看过照片，我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她说以后等有时间会让我知道的。”
“她有没有跟你提过比较细节东西，比如细节，或者是他们做过的事情？”
“嗯，我问过她很多次，她说那个人是个很温柔的人，很会照顾她，而且偶尔还会让司机开车去接送她。”话语间，金瑟流露出羡慕的表情。
“那个男人很有钱？”
“嗯，看起来是挺有钱的，还会经常给她送一些奢侈品。”
“您刚才说她会将男友带来给您看，她说大概是什么时候？”
“她说是等先稳定下来，事情办成了之后。”
“事情办成了之后？”
“是的，她是这么说。”
“有具体说过是什么事情吗？”
“没有。”
和进入张怀间的住处那样，李三寻也轻松的进了女助理顾心悠的房间查看。在顾心悠的房间里，大概就有线索，可以找出关于顾心悠男友的线索。
虽然对于进入陌生女生的房间有些抵触，因为他有着的流传下来的古老思想，即女生的房间就是和古时的闺房一样，是神圣不可侵入的。但是为了寻找追踪，李三寻还是踏入了那一步。
在看过顾心悠的公寓后，他想，如果有个女儿，那么自己想要给她的生活大概就和顾心悠的生活差不多了吧。
一进门，是偌大的客厅，液晶电视，茶几下的地毯，和精美的沙发无一不显露出主人的精致生活，厨房和阳台分别在客厅的两侧，阳台的衣服甚至还没有收进来，厨房里装在玻璃壶内的柠檬水已经变了味道。这一切富有生活气息的物件，都在表明主人并非是和张怀间那样的有意识的潜逃。
而更可能是出了事故。
卧室。一侧是落地窗，外面摆放着一张圆桌子，只剩一半的咖啡里落了只小虫，桌上的书翻看到一半，用封皮做书签夹在书中间，另一只椅子上则摆放了一堆打印出来的A4纸张和翻开的笔记本电脑。
走近了看，A4纸上打印的都是关于《躲进斯堪的纳维亚》的工作内容。她并没有在张怀间失踪之后放弃工作，和潘宇失约八成是因为出事了。
另一侧一个巨大的贴墙的衣柜，鞋子，衣物，都被秩序的摆放。甚是下面摆放了一个垫脚的凳子，用来拿高处的东西。化妆台也是满满一桌子，琳琅满目，这个词用来形容是最贴切不过了。
“葛亮，你帮忙找一下有没有那种发票之类的。”李三寻的目光在房间里搜寻着，并且希望葛亮也能帮忙找。
“头，你确定她会将发票之类的藏起来吗？一般有钱人不是不会在乎自己买的东西多少钱吗？”葛亮一脸不解道。
“女生大概都会有这样的情节吧，喜欢的人给她送的东西，就连简陋的包装都会细心的收藏起来。而且她朋友不是也说了嘛，顾心悠有个有钱的对象。”李三寻耐心地解释。
“头，你不愧是妇女之友啊。”葛亮一脸佩服地表情。
“先别急着夸，等找到东西再夸也来得及。”
果然如李三寻料想的那样，在顾心悠的房间里真让他们找不不少发票，但是大部分主要是集中在厨房的垃圾桶，垃圾桶里有许多超市的袋子，里面全是。
其余的是月初水电费缴费的发票，交通的发票等等。
只是有一张，成功的吸引住了他们的眼球。那张发票是葛亮在顾心悠衣柜的格间里搜出来的，被放在一个方形的小盒子里，上面印有“Patek Philippe”的字样。发票上的字样有些褪色，但是不难辨认出上面的日期是4月19日，已经是半年前的了。
“百达翡丽，手表还在吗？”李三寻顺势问道。
“找了一圈，没有看到手表啊，不会是别的东西吧？”
“上面有写是手表。”李三寻将纸片递给葛亮。
百达翡丽的手表，就李三寻所知，这是一个十分昂贵的手表品牌，源自于瑞士，连爱因斯坦都佩戴过的手表品牌。这样看来，和顾心悠相处的男人，倒是挺舍得的。整个怀创文化公司，恐怕除了那些股东，只怕只有张逢息会舍得替一个姑娘支付这样的奢侈品了。
在葛亮回答没有找到手表带时候，李三寻看见手表赫然在化妆台的一侧。他用质疑的眼神回望葛亮，像是在问“找不到的话，请问那是什么？”
“这不就是吗？”李三寻拿起那块表。
安静的氛围下，甚至能听见细碎的秒钟走动的声音，对于李三寻来说，他只觉得这块表沉重。或许不是表本身的重量，而是它包含的价值。仿佛是使臣进献一块绝世玉璧一样，李三寻便是那个使臣，将玉璧小心地捧在自己手里，生怕摔了，否则惨重的代价是自己无论如何也赔不起。
人对不属于自己的贵重物品都应当保持敬畏之心。
外表看起来普通的女性手表，黑色的皮质表带，表盘上有品牌字样。李三寻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不起眼的表，几乎等于自己的年薪。
只是，即使是父母会在经济上给予支持，帮她缴纳房租，凭借着作为助理的工资，怕是需要个好几年才能买得起这样一只表，还是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这大概都是她那传闻中的男友的馈赠了。
“去专卖店问问，这种店应该会留客户的记录。”李三寻不假思索道。
“好的。”
在经过和专卖店的考证之后，他们得知，顾心悠的手表原本是一对的，另一个会比顾心悠的手表稍大些。
可在顾心悠的房里并没有发现那样一只表。
这说明，另一只表的主人很可能就是顾心悠秘而不宣的情人。
专卖店的店员表示，半年前的记录查询起来会有些困难，而且即使是监控录像也不行，因为店里的监控每一星期覆盖一次，根本无法查询。因此，需要李三寻他们等上一段时间。如果想要回溯起来，只能通过查询店铺的销售记录或者是开出的发票，需要不少的人力物力。有一些品牌店可能会有对常买的客户的信息记录，但是只买过一两次的客户是不留名的。
在此期间，李三寻和葛亮他们先后拜访了张逢息以及怀创文化公司。更是从张逢息那里得知了张逢息便是张怀间信中的怀初的口录，而且，还有在张逢息那里寻得的顾心悠的发圈，让他加强信任了他的猜想。
在他心里总有一种猜想，也许是警察天生的直觉吧，那就是张逢息是顾心悠没有对外宣布的情人，否则，单凭顾心悠三流本科的出生，又怎么能在自己弟弟，公司力捧的小说家张怀间那里做助理。而且，顾心悠的父母和张逢息的公司没有任何合作关系，甚至是顾心悠的父母来北京之前根本没见过张逢息，如果说见过，也只是因为看过财经类的新闻。若是没有信任这层关系或者说是亲密，就不存在合作。只是动机这一方面，他们不得而知。
只不过，一星期之后，百达翡丽的店员打破了他的猜想，并且彻彻底底地印证了他的猜想是错误的。店员在按照发票上的日期查完消费记录之后确定了用来支付的银行卡号，并且信用卡的主人是刘甘书。
刘甘书，是绮绘文具公司的董事长，年方五十六，有妻室还有一个在读高中的儿子。这是警局那边调查的结果。
知道了这些之后，李三寻让葛亮迅速地去询问顾心悠的父母和金瑟，顾心悠在北京最好的朋友，他们是否又从顾心悠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以此从身边人那里进一步确认。
“刘甘书？没有，她没跟我说过。”金瑟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立刻回复到。
“那么张怀间您总该知道是谁吧？”
“嗯，顾心悠管的作家，她跟我说过。”
“既然知道，可是您为什么要撒谎呢？”
“我撒谎？？”金瑟一脸无辜道。
看着金瑟装作无辜的眼睛，李三寻自顾自道：“您先前说和顾心悠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酩悦酒吧是吗？十点半！”
“是的。”
“而且您是在十点下班是吗？”
“是的。”
“既然您说是在下班之后才去的酩悦，那么您就是在撒谎。您工作的地方是在市区，而酩悦酒吧在偏远的城郊区，离顾心悠所在的地方会更近些，但是就算是顾心悠去那个地方都要花上半个多小时，您怎么可能在十点半就抵达。”
“那大概是我记错了。”
“真是这样吗？”
“是的，应该是十一点。对就是十一点见到的。”
“可是酩悦酒吧店里的监控并没有你们。坦白吧，爽快点！”
金瑟沉默良久，抬头看了几次李三寻审视的眼神，终于开口说道：“我其实，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上一次见面，大概已经是大学毕业后的三个月左右，离现在已经快一年了。”
“那你为什么之前和我们说见过？”
“我不能说。”
“如果我说，警方已经查处了您的另一个身份，这样是不是能说了呢？”李三寻向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另一个身份？什么身份？”女人依旧是无辜的模样，看起来人畜无害，若是没有证据，只怕是会再一次让狐狸溜走了。
“演技是真好啊，相信还有不少其他的姑娘和顾心悠一样被你欺骗吧。”
似乎是李三寻的话语打中了正中心，女人的脸上瞬间挂上了不可思议，她的双眼木楞的看着眼前得逞的李三寻，随机缓缓地，以一种如释重负疲惫的语气说：“警察果然是警察，这种事情根本没办法隐瞒。”
“那你为什么撒谎？”
“因为不想被拆穿另一个职业所以撒谎。不过也有可能是撒谎成习惯了吧，对着其他人我也会这么说，说我跟顾心悠才见过。关于另一份生计由来是，最初由于我自恃高傲，着装又比一般的同学更加成熟些，所以在大学时候，同学里面流传了很多关于我的不堪言论，这些我都知道，他们以为我不知道。我如今这样，也算是托了他们的福。在你眼里的我是什么样子的，我就是什么样。”
“然后呢？”
“之后，我就真的如她们所说的，沦落了。我开始接触那些虚伪的上流社会的人，出卖自己的肉体。那时候，由于这些交易，我获得了不少的金钱，流连在他们之间，倒也充实了不少，而其他的女生看着我的富裕，眼睛也红了。于是我把那些人开始渐渐地引荐给他们。其实顾心悠是真的单纯，我本来不想把她拉进来的，呵呵，不过有些渣男人啊，说得远远比做得多，嘴里还抹了密，让你听不出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说和顾心悠见过，这又是为什么？”
“我都说了我会和任何人都这么说！还能为什么，显得自己朋友很多呗，人缘很好呗。”女孩的表情突然间看起来单纯。
“你是怎么认识刘甘书的？”
“刘甘书是我通过琴姐认识的，琴姐也就是我以前工作的上司，其实也就是个小经理，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因为脱离了原本的生活之后，我看开了不少，不想再去争抢什么了，而且男友也对我很好。那是在接触了琴姐之后，我便开始逐渐地接触他。顾心悠原本是我在大学时候唯一有交集比较多的女生，对我来说我应该是她的一个朋友或者简单点说是一个同学吧。当时刘甘书不知道怎么地，就看上她了，于是让我想尽办法把她带到他面前，并且向我承诺，会给我一大笔钱，足够支付家里因为买房拖欠的贷款以及我弟弟四年的大学费用。我刚开始删了他一巴掌，觉得他是真的过分，玩了我这么久，厌了就甩了。但是他开出的条件，估计是个人都会心动吧。好在顾心悠自己也是个白痴，我把她带到刘甘书组的饭局上就被他的三言两语打动到不行，王八对绿豆就这么对上眼了呗。”
李三寻对于谎言隐藏下的真相，震撼不已。
“他给的条件是什么？”
“事成之后，三十万。”
一旁的葛亮暗暗吃了一惊。
“那你们上一次见面是因为什么？”
“因为变故吧。自从他们在我的撮合下有过第一次之后，我就成了他们见面的媒介。一开始顾心悠无法接受我的安排，但是刘甘书在我的帮助下，用了一堆的甜言蜜语，礼物盒时间，终于打动了顾心悠。我以为事情就这样发展了，我在中间做个掮客收刘甘书的好处，润滑他们之间的感情。但是，就在那一段时间，顾心悠突然开了窍一样脱离了我的控制，于是我被弃置了。她这么做也算是扯平了。所以那一次的见面之后，我们正式断绝了联系。”
“但是顾心悠的紧急联系人里只有四个，其中一个就是你。”
对面的女人看着李三寻的双眼逐渐翻红，嘴里仍旧说：“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把自己的苦痛压在别人身上。她之前很信任我的，我错了，我该阻拦的。”
顾心悠的父母因为工厂的看管问题，在北京只逗留了三天便返回了宁波。葛亮给他们打去过电话。
“不知道，她没给我们提过这个名字。”顾心悠的母亲接的电话，随之，她便开始抱怨自己一直忙碌于工作没有时间好好照顾关心女儿，关于女儿的大小事情，都很少知道。并且她开始后悔，以前她总认为只要给足女儿条件，就是对她最好的照顾。
而另一方面，顾心悠和刘甘书会是那种关系吗？
顾心悠才大学毕业一年半，也就是二十四岁，而刘甘书已经五十六了。
事情的真相，总归需要一步一步验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