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掩住了半方天地的战火,南京城里越来越不安全了,阿瞒看着涌进城里的流民,形形色色的人,都还以为这里是个安全的地方,不知道被虎狼正盯得紧。
阿瞒躲在树下,看着买烧饼的贩子大声吆喝,烧饼的香味儿顺着道儿窜进了他的鼻子,他揉了揉鼻尖,摸着兜里最后的钱,他使劲别过头,不管肚子里是不是还是饥肠辘辘,跑到街头的大水缸里猛吸一口水。算作是安慰了肚子。
水缸里的水是前些天才下过的雨积累的,但捱不过在路边,里面各种味道都有,不堪入鼻。
阿瞒使劲忍住反胃的冲动,吐出来虽然会好受,但他可没有余钱去买吃喝。正当他准备再喝一口时,不知道从哪来的一双大手按住了他的头,揪着他的头发把整个人掼到水缸里。
“哟,这不是昨些时候的小赖子嘛,今天怎么这个落魄样儿。”粗狂的声音响起,路人只敢远远的观望着,谁都不愿意惹上自己,和流氓地痞扯不干净。
“唔,嗯”阿瞒使劲挣扎着,带着细小虫子的水灌进嘴里鼻子里,再充到肺里,整个人的挣扎都缓了下来。虎爷感受到手下身体在失去挣扎,眯了眯眼睛,抬手将人拖了起来,仿佛在回忆什么事。围在旁边的小混混们都不敢开声,不知道这个虎爷咋又放了这小赖子。
阿瞒被放在墙角边上,呕着酸水。想用衣角擦擦嘴,却忽的动作一顿,兜里最后的钱,都不见了,不禁小脸一皱,躺在地上大哭起来。没有人可怜他,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人命如蝼蚁。
没了家当,家里除了床,什么都没有,阿瞒坐在屋檐下发呆,饥饿感过去,现在他仿若一具行尸走肉,他不想考虑以后怎么过,脑子里一片空荡荡,整个人像被即将索命的将死之人。
恍惚里,不知是因为饿的不知所以,他的脑子里出现了前些天那个贵气的小少爷,软乎乎的,还带着香味儿,“大户人家的孩子都这么干净吗”他胡乱想着,心里乱七八糟的,眼睛又迷迷瞪瞪,他感觉自己好像真又看见了那个软乎乎的小少爷,不过随后而来的眩晕让他只看到一个灰色的衣角。
“喂,小东西,该醒醒了吧”感觉到周围有人在叫他,阿瞒动了动手指,艰难的直起身来。“还记得我不?我是郑少爷的人,那天你还见过我”
阿瞒小心的点点头,想知道自己怎么到这来了,却又不敢说出来,只有肚子咕咕的抗议声让他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容他拒绝这么诱人的要求。
“你是叫阿瞒吧,我们家少爷说了,你这名字上不了台面,就给你换了个名字,但姓什么还是你自己决定,”
“那我,现在应该叫什么”
“束清”话音刚落,只见那孩子愣了愣,有解释一下“取中皎洁而淑清中淑清的谐音,怎么样,咱家少爷聪明吧,那你想好自个儿姓什么了吗”
阿瞒浑身难受,却还是听清了自己将会用一辈子的名字,他在口中慢慢咀嚼似的念了遍,“束清,束清……中皎洁而淑清”以后自己就不是那个陈阿瞒了。
这本该是让人开心的件事,却在阿瞒这里变成了一颗被剥离了灵魂的错觉,这世界上证明陈阿娘来过的证明也被剥了,小小的心尖尖上,仿佛被钝了铁刀慢慢的在软肉上划过,刀刀不见血,却道道都是钻心的疼。
“多谢,就叫陈束清”
“陈?还以为你会跟着少爷姓郑呢”年轻的下人在阿瞒耳边无拘无束的笑着,他的笑声其实很清朗,带着少年人的清脆,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孩子罢了。
阿瞒听着那声音入耳,也扯了扯嘴角,做了个比哭还丑的笑。
下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下大腿“哎,束清,你睡了这么久该是饿了吧,快尝尝咱郑家的饭菜,”他拿出了放在桌下的食盒,打开的瞬间,香气立马勾起了束清的胃口。
填饱肚子,陈束清感觉到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连带着看郑家人都可爱了不少。
用过饭,陈束清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毕竟是别人家的地盘,他初来乍到,况且以后还要寄人篱下,虽然不知道自己哪点入了郑少爷的眼,但以后还要考靠一个人走下去,就全当是多了个安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