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开始吧。”
灰色的乌云宛如燃烧过的余烬,龟裂的大地露出狰狞的微笑。
余烬再度燃烧,熔浆漫出地表。
所过之处,即是焦土。
焦土,开始向整个世界蔓延。
……
“有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大殿之上,身被黄袍的男人面目狰狞,破口大骂,愤怒的像发脾气的孩子。
下面人满为患,大家面面厮觑,却鸦雀无言。
“说话呀!说呀!”男人愈发焦虑。
仍然鸦雀无言。
突然,人群涌动起来,一个白衣先生缓缓往前走,殿上的文武都自觉地让路。
“陛下,这不是天灾。”先生语气平和。
“那特么这是什么?”皇上语气不平和。
“有人生气了,让他消消气就好。”
“怎么消!?”
“草民斗胆,请皇上一死。”
天色突变。
本应只受皇帝控制的大河,此刻竟躁动起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
流血五步。
“皇上驾崩啦!”
前朝的老太监将声音拖得极长,声音婉转悠扬,煞是好听,也不知道是有意的呢,还是有意的呢,还是有意的呢。
……
曾经的荒山野岭。
“师兄,你怎么也来啦?”青衣先生此刻形容憔悴,血丝密布的眼球中已然看不到眼白,不知道该说是蜡黄还是苍白的脸上尽是尘灰,整个人靠在一块儿石头上歪坐着,完全没有曾经的神采。
像个老大爷。
“傻师弟,收手吧,师父…他让我带你回家。”白衣先生很是心疼。
“他们欠检哥儿的,我替他讨个公道。”青衣傻傻地笑着。
“我知道的,知道的,李自成我亲手杀掉的,用来告慰崇祯爷的在天之灵。”白衣惨淡地笑着。
“不够的。”
“看开点。”
“你不懂的,不懂的。”
“我懂,但,这是命,改不了。”
“看,你还是不懂。”
“别说了,回家吧,咱回家吧,回家,好吗?回家。”
“师兄,晚啦。”
青衣惨笑一声,双眼失去高光,然后突然闪出异样的光。
像融化的岩浆。
像日落东山的太阳,要融化整个世界。
失去理智的堕仙,就是要融化整个世界。
白衣先生的眼中泛起白光,细若游丝的剑气在先生身边游荡,大河,在他身后缓缓升起。
“话说师弟,你看这漫天火海,像个啥?”白衣先生还自顾自地说着话。
……
恨曹瞒藐视我实在可恶,
造下了铜雀台立于漳河。
今统兵下江南势来逼我,
思良策出奇兵定杀曹贼。
……
“看看我这大河,能不能灭了你这周郎的火!”
……
脱身逃出天罗网,
蛟龙得水奔长江。
来在南岸用目望。
……
“我咋不记得,我家师弟啥时候变成了疯子。”白衣呸了一口,吐出一口血,轻声骂到。
很不想承认眼前的人形异兽就是自己的傻师弟,但事实,总还是要面对的。
突然,天色变得愈发黯淡,又升起了阵阵血雾,异兽人影消失不见,只能依稀看到掩藏在雾中的眼逸散出的精光。
那是灿烂到如落日般融化的熔浆。
“见鬼。”
白衣不再废话,稳住身形,操控着大河剑冲了上去。
岭中暗无天日,黑白的光影不断交错,像不想留白的泼墨画遇上尽职尽责的粉刷匠。
固步一尺之内。
黑雾,血光,灼热岩浆……不断的有东西试图靠近白衣,但都在那肉眼难见的剑围旁停滞,尺寸难进。
白衣的剑光之下,青衣的身形不断消失,捉摸不定。
剑锋划过的音爆,尘埃漫过的沉重,直入眼帘的焦土火海……无数的事物刺激着白衣先生的感官,在青衣密不透风的围攻下,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再不敢让大河游剑身外,死死守着。
“啧。”
不能再拖了。
顿时,一道通天大河直入云天,大河与白衣都闪着异样的神采。
“兄弟,对不住了。”
大河开始奔腾。
……
想当初错许他云阳相报,
到如今顺人情又犯律条。
小校辕门去通报,
就说你爷放奸曹。
七星剑把头找,
一腔热血染战袍。
盖世英雄辜负了,
汗马功劳一旦抛。
……
只请了圈子里的几位故友,没有大张旗鼓,戏班子的白事反而一切从简。
“他是个好孩子。”
“唉,节哀吧。”
“……”
送走了朋友,打发走了伙计,偌大的殡仪馆只剩下一老一小。
“师父,我还是劝不动他。”身穿白衣的青年满脸内疚难过。
“不怪你,不怪你的,是那傻小子自己当真了,没想明白啊。”老先生又叹了口气,道:
“不过,谁又能想明白呢?”
……
战斗结束,白衣用大河捆着青衣,不敢有丝毫懈怠。
“走!回家!”白衣语气不容置疑。
“不了,我陪他。”青衣并没有同意。
“你特么疯了!他死了!死了!”白衣气急败坏。
“啊,所以我陪他。”青衣微笑着,继续说:
“对不住了,师兄。”
白衣突然明白了师弟想要做什么,声音颤抖起来。
“不要,别,别这样,不值得。”
“不,值得。”
……
渭城朝雨浥轻尘,
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