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辰并没有急着答话。多年以来的经验让他习惯性地在遇到突发情况时先进行观察，再进行行动。
他很快就有了收获：除了眼前这个男人以外，这个陌生的地方还藏有两名不速之客。张子辰的身后五米处站着一位身形瘦削的男子，正叼着烟斗优雅地吞云吐雾，隐隐与张子辰面前的银发男子形成合围之势；左手边的道路尽头则有着一个面色冷漠的壮汉，他静静地扶着佩刀，看似与另外两人保持着着相当的距离，却也封死了张子辰往弯道逃跑的路线。唯一没有人的右手边，却有一堵高厚的墙拦住了他的去路。
被堵死了啊…话说这是一帮人，还是两帮人？张子辰若有所思，又抬头看向那一弯明月：他能感觉到银月光辉里蕴含的那若隐若现的力量。这是货真价实的月华之力，而不是任何幻境能模拟出来的。
精神力也能正常传播出去…这么说，这里依然是真实世界？
看来他们在力量的性质上更接近于昨晚的不速之客，而不是昨天白天的那个人…张子辰再次把目光放回到银发男子上，稍微松了一口气。昨天早上遇到的界中界，也许在绝对力量上要求不高，但却需要足够的境界和理解。如果能如此频繁地遇到懂得使用界中界的敌人，他就得把这个世界的威胁程度再调高一级了。
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继续沉思着，面前的男子却似乎对他的走神并不在意，自顾自地滔滔不绝着。画面一时变得有些滑稽，本该剑拔弩张的两人却诡异地和平共处着，一个唠着叨，一个发着呆。面对此情此景，另外两人却丝毫没有上来助拳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站着。
没有破绽！…瘦削男子默默吐出一个烟圈，脸色有些沉重。他给银发男子甩了个眼色，后者也只好悻悻地停下了长篇大论。
意识到周围突然变得安静的张子辰终于结束了思考，重新集中了注意力，随即意识到了另外一个奇怪的地方：对方一直围而不攻的态度。
是在拖时间吗？
不能再等了。
“诸位。”张子辰突然开口，“我想诸位兴师动众地拦住我，总不至于只是为了和我说几句话吧？”
“当然不是。”终于得到回应的银发男子莫里亚蒂不禁有些喜出望外，呵呵地笑着，“我们…”
“我要出招了。”张子辰打断了他，礼貌地说着。
“什么？”莫里亚蒂愣了一愣，但张子辰已经消失在原地。下一瞬间，张子辰在他身前出现，右拳高高扬起，带着万夫不当之势猛地砸下。莫里亚蒂只好一扬手杖架住，然后身体往后一退，为了卸力也为了拉开距离。
但是张子辰得势不饶人，他大步往前迈着，狂暴地抡着右拳，每一拳都比之前更快更猛。莫里亚蒂连着勉强架了三次，一次退的比一次远。在第四次时他终于支撑不住，架子被彻底打散，整个人往后翻飞，但张子辰却也没有追上去，而是诡异地站在原地不动。
麻…张子辰甩了甩手，看着莫里亚蒂喘着气用手杖支撑着站起，对自己错过了这次机会感到可惜。这是一种变形过的雷霆之力吗？他不禁有些好奇。
对高压电一点反应都没有？瘦削男子面色不变，但是握着烟斗的手猛地发力。
“咳，咳…”莫里亚蒂试图重新让自己的站姿显得优雅，但几次剧烈地咳嗽让他不得不尴尬地放弃，“想不到…年轻真好啊。”
张子辰微微一笑，并不作答，而是示意自己不会发动追击，静待着莫里亚蒂休息调整。莫里亚蒂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但随即被笑容取代。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举起手杖对准张子辰。
“放马过来吧。”
“我要出招了。”张子辰再次礼貌地说着，故技重施地消失在原地，但这次莫里亚蒂显然早有准备，提前举起手杖一扫，防下了这一击。
莫里亚蒂随即变招，手腕巧妙地一甩，银白色的手杖便突然展开，化为一条多节鞭。长鞭在空中呼啸着，抓住张子辰惊愕的那一瞬间缠上了他的右腕。张子辰用力一甩，长鞭却有如附骨之疽，又有如嘶响毒蛇，紧紧绕着张子辰不放，显然是用了巧劲。
无奈之下，张子辰只好把全身精气聚集在右手，然后感受到了意料之内的针刺。
“机械臂？”莫里亚蒂一击得手便迅速后退，此时听着“叮”地金铁交鸣之声，愕然地望着张子辰的右手。张子辰则眉头紧皱，望着一团黑气从长鞭末梢扎到的地方开始迅速向四周蔓延。
是毒？诅咒？好像都不像…张子辰把杂念甩出脑海，下定决心要速战速决。莫里亚蒂却好像发现了张子辰确实受了刚刚那下攻击的影响，开始不紧不慢地以防守为主拖时间。
化杖为鞭之后，攻击性虽然有所下降，防守力却是大大提升，张子辰却俞发感觉右手无力。此消彼长之下，张子辰不仅没能取得战果，反而隐隐有落入下风的趋势。
见状，张子辰主动求变。他猛地前踏，震起地上的飞沙走石，再往前一送，以图遮蔽莫里亚蒂视线。莫里亚蒂却丝毫不惧，哈哈大笑着把长鞭舞得密不透风，张子辰完全无法近身。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张子辰速度骤增，试图强行打破莫里亚蒂的节奏，却又被他以受了两拳的代价，强行稳住了守势。
“没用没用！”莫里亚蒂大声笑着，“靠蛮力是打不过我的！”
完全不使用远程攻击吗…烟斗男摇了摇头，颇感无聊地叹了口气。看来这人也就这样了，之前还听夜魔说他有一道光刃绝技，但都到了这个境地都还不用出来，该不会夜魔是在瞎扯吧？
想到这里，烟斗男决定开口问清楚自己心中的疑惑，因为以他对莫里亚蒂的了解，这场战斗持续不了多久了。
但就在此时异变突生：莫里亚蒂露了个破绽，张子辰果断贴身抢攻，却被莫里亚蒂反手一鞭，试图缠住张子辰战力完好的左手。
这次张子辰左肩一沉，避开了缠绕，莫里亚蒂嘿嘿一笑，猛的将右手高高抬起，跟随着手臂甩起的长鞭发出“咔”的一声脆响，在半空中重新缩回为手杖，接着，莫里亚蒂迅速的将手杖的尾端指向了来不及变招的张子辰的头颅，一个幽森的枪口正顶着他的额头！
“结束了。”莫里亚蒂轻声说着，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拇指轻轻按下手杖底端。
“砰！！！”
一声巨响，杖尖火花喷吐，子弹在转瞬之间就击中了张子辰。
然后莫里亚蒂和烟斗男的笑容就凝固住了。他们想象中的脑浆血花四溅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当”的一声脆响，子弹被远远弹飞。
“我要出招了。”好像无事发生过的张子辰轻笑着，左拳猛地挥出，有如电光石火打在莫里亚蒂鼻梁上，登时鲜血直流，鼻子歪在半边。
银发男子踉踉跄跄地往后退着，张子辰赶上又是一拳，打得莫里亚蒂彻底头昏眼花，只能胡乱地挥舞着手杖，却被张子辰一把握住，用力一拽。莫里亚蒂哪里还握得住，勉强用力，却感觉有如石沉大海一般，丝毫无法撼动。
莫里亚蒂心里惊骇莫名之下，也只得一咬舌尖，强行提起精神按下手杖握柄上的一个凸起。下一瞬间，手杖在空中分离，张子辰和莫里亚蒂一人握着半边往后倒去。
“死吧！”莫里亚蒂疯狂地大喊着，再度按下凸起，张子辰手中的半截手杖就轰然爆炸，气浪直接把莫里亚蒂掀飞，重重地落在地上。
成功了吗？来不及调整自己的身体，莫里亚蒂就迫不及待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爆炸后的硝烟一点点地散去。
然后露出毫发无损的张子辰。
怎么会…他不禁有些绝望，又是一阵剧烈的头晕，只能勉强看着张子辰背后不再淡定的福尔摩斯掷出烟斗，被张子辰用脚挑起的手杖残骸击飞。等到他看见福尔摩斯本人也被张子辰捡起剩下没爆炸的半截手杖逼退，他终于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张子辰彬彬有礼地欠了欠身，望了一眼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过站姿的壮汉，拿着半截手杖飞身退走。烟斗男福尔摩斯望了望依然没有动作的壮汉和不省人事的莫里亚蒂，也只好怒哼了一声，停住了追上去的步伐。
……
累。
张子辰很久没有感到过如此的疲惫了。不仅如此，虽然离开那块区域以后，右手的疼痛就随着天色变回黄昏而略微减轻，但时不时传来的麻痹还是提醒着他：他留下了后遗症。
“张大哥你怎么样了！手没事吧！”
还没走到家门，张子辰就看见了一直在门口焦急地踱着步，原地转悠着的肖瑶。她一看到张子辰就飞奔过来，紧张得不得了：“我一收到你的传音和传像，就开始按照你的吩咐记录着你传送过来的东西，可是后来看到你受伤，我好着急，但你又说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离开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害怕…”
她无意识地絮絮叨叨着，双手颤颤巍巍地想去查看张子辰的右手，却又像怕触碰到伤口般畏缩回去。
“好啦，没事的。”张子辰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得柔和，“至少我达成了试探他们，收集情报这个目的不是吗？”
“可是…”肖瑶顿了一顿，良久才绽放出一个笑容，“没事就好，先进去吧。”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