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空消失在这里只是个形容,玄明境之下不可能靠自己完成空间挪移,除非拥有传说中的那几件异宝之一。
时越自然也没有这种东西,所以他是趁着楚云澜出神的间隙,当着身后众人的面就那么走着离开的。
他离开当然不是怕之后青山宗众人挑战,或者被韩行夜这样的人物盯上,而是借助这具身体极端敏锐的六识,发现了一些别人并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只是他有些奇怪,那些大人物必然能比他看得更远也知道的更早,为什么完全无动于衷呢?
心中想着这些的时候,他已经处在了朝目的地快速行进的路上。
事情很简单,有人在被追杀。
但事情也很不简单,因为是一个少女在被很多人追杀。
在很多时候,对于这样的事情视而不见似乎是最为明智的选择,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人的事情通常与自身无关。
但时越经历过无数苦难,从来没有人帮助过他,自然明白对于一个困境之中的人,哪怕一些微小的帮助也是救赎的光辉。
所以既然眼下出现了自己能够试着管一管的事情,他当然要去看一看。
……
……
少女在巷子里奔跑,长裙的下摆因为妨碍行动,已经被她亲手撕了下来。
她身上有很多处伤口,面色苍白,嘴角有着血迹,但这一切都难掩她极美的容颜和有些类似于小动物一样楚楚可怜的气质。
放在平时,这是一个我见犹怜,不可能有人舍得伤害的女子。
但少女清楚身后的那些人不会放过她。
她刚想到这些,就又有一把飞刀冲她飞来。
她立刻回头,挥手就有一道灵光飞出,挡下了那把致命的凶器。
但不仅仅如此,下一刻,她的头顶就有两个黑影飞掠而下,手中举着匕首,一击命中了少女的肩膀!
少女痛呼一声,终于力竭倒下。
她逃亡的路线跨越了半个渝州城,受了二十多处轻重伤,还使用了很多次术法消耗了许多体力,终究还是没能逃离这些人的包围网。
那两名飞掠而下的刺客身材劲瘦,黑布蒙面,其中一人与黑暗中走出的那个魁梧身影说:“通知主上,人抓到了。”
另一人则是看着少女的容颜,啧啧两声:“真可惜……”
“老三,不许乱动!这是主上要的人!”
那人无奈说:“好,大不了之后再去趟烟雨楼。只是那些娘们怎么比得上她……”
少女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难以自抑地灰暗绝望起来。
她清楚这些人是谁,但不明白对方怎么会有她的情报,又怎么敢选在这一天忽然对她下手……但如今想什么都为时已晚,摆在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不……或许死还是更好些的下场。
她很想再努力挣扎一番,但对方的刀淬了毒,剧痛和毒性很快就剥夺了她的意识。
那魁梧身影出声:“主上说我们做得很好,把她带回去。”
老三点了点头,毫不犹豫伸手抓向地上的少女。
“小心!”忽然有人惊愕大喊
老三一惊,手上动作一顿,想抬头看看发生了何事。
下一刻,他就被从天而降的身影捶进了地里。
被这巨大冲击扬起的灰尘很快便落下,凹陷的地面坑洞中,那身影踩在老三爆裂成碎片的头颅上,没有言语,对着面前的刺客迅猛无比地再次挥出一拳。然而后者反应很快,立刻闪身躲开。
魁梧身影这才回过神来,抽出两把匕首扑了上来,却被那道身影回身一脚再次踹得嵌进了墙中。
随着几声响动,那墙轰然倒塌。
唯一幸存的黑衣人瞳孔微缩:“妖族敢在我人族地界如此放肆?”
时越一愣,什么妖族?怎么救个人还被开除了人籍?
但他一向认为那些小说中的反派和正派往往都死于话多,所以不想也不屑于说话,再次握拳打去。
然而那黑衣人却像是鬼魅一般,几个闪身就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野范围内,速度奇快无比,大概是修了什么强大的身法技。
时越对他们毫无兴趣,自然不会去追,转头看向地上昏迷的少女,然后突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就算想带她走,手该放哪啊?
略微思考了一会,他脸上显出肉痛的神色,内心似乎剧烈挣扎了一番,然后才从腰间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
他俯下身,心中一边默念得罪了得罪了,一边轻轻把少女的红唇分开,滴了几滴瓶中的液体进去。
没过多久,那少女的眼睛就微微睁开了一线,还咳出了几滩黑血。
时越有些意外,没想到老五调的药这么好使,下次一定得多要几瓶。
少女意识稍微恢复了一些,看到面前逆着光线看不清脸的时越,顿时惊恐交加,想要用尽全力起身逃跑。
时越立刻举起手:“我不是刺客!我是好人!”说完他才发觉……这句话真的很傻。
但少女却不这么认为,盯着他看了两秒,眼中的惊恐都没了踪迹。
她轻声开口:“谢谢。”
“不客气。”
“但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时越怔住了:“啊?”
这话什么意思?你难道故意被他们追杀的?城里人都这么会玩的吗?
他的想法很直接也很简单,所以就说了出来:“看到了就救了,这有什么为什么?”
少女却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相信。
时越发觉这场面真的极为尴尬,所以清了清嗓子:“那个……姑娘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少女看他真的转身离去,彻底明白了对方不是有利所图,柔柔喊了一声:“公子。”
时越回头看她,心想这小姑娘什么毛病?
这时借着刚照进巷子的微弱月光,他才看清了那张依旧苍白却美丽无暇的微笑面容。
“我叫玄鸟。”
“哦……我叫时越,你多保重。”时越挥了挥手,就此离开。
“时越……”
少女默念着这两个字,眼中似乎有些东西氲氤开来。
……
……
时越回到了镜心湖旁,总算是松了口气。
虽然路见不平就出手的感觉真的不错,但是跟陌生女子这样单独相处……还是有点不擅长。
他顺着廊桥走上楼阁,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了他,眼中神彩各异,但都是不好的那类。
时越有点懵,难道中途不能离开?楚云澜没说啊……
然后他发现楚云澜的位置也空着,有些不解。
那名先前挑衅过他们的青山宗粗眉汉子走上前来,看着他嘲讽说道:“既然逃跑还何必回来?”
时越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虽然并不激烈,但心血还是有些热,无法保持绝对的冷静,皱眉问道:“什么逃跑?”
粗眉汉子以为他在装傻,更加嘲弄不屑地指向镜心湖中:“他已经被打成死狗了。你是自己下去,还是我把你连你的椅子一起扔进湖里?”
时越看向那里。
进行武比的那右半边石盘上,楚云澜倒在血泊之中,人事不省。
在他身前,楚云帆平静握剑而立,似乎也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抬头看来。
他与时越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此时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