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团长倒也不顾什么形象了,慢悠悠走到车前,待她按下车窗之后双手撑在上面,也没个好语气,道,“找我有什么事么?”他想问的其实是你跟我打招呼是不是有什么事,偏偏被她理解为“你来同安找我有什么事”,拜托,顾团长没那么自恋好不好!
不是故意不给她好脸色,他是怕,一温柔就会再次沦陷。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来看爷爷。”车里的女人小嘴微微撅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呵,敢情刚才你是叫我让道呢?”猛然反应过来,不由得好笑。
童雅珂挑了挑柳叶眉,睁大眼微微一笑,言下之意,是的,没错。
顾子睿双手离开车身,点点头,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意,身子慢慢往后退,左手臂往上一抬朝她挥挥手,嘴唇微启,唇语说着,再见!
童雅珂不冷不热回了他一句“再见”之后,开着车子很快消失在他眼前。可是某爷的脸上,惆怅瞬间代替了先前的浅笑,明亮的眸子霎时灰暗。
其实童雅珂心里也不舒服么,这顾子睿怎么突然间就那么好商量,叫他让开他二话没说就闪开了,要以往,总得想方设法跟她磨叽磨叽,不折腾她不痛快,今儿怎么转了性。这样算是与自己彻底地划清界限吗?想着想着心里就有些憋,尤其看见他对其他女孩子阳光灿烂的,对自己就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呵,顾子睿终于还是把童雅珂放下了呀。
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迫使自己这么去想,停好车重新绽放脸上的笑容,打起精神进了爷爷的园子。
许静然倒还是第一次见到童雅珂本人,原来真人比电视上照片上更来得水灵,那种与生俱来的让男人没有抵抗力的气质让她有些知难而退的感觉,虽然她早就退得十万八千里了。
她就觉得吧,这样的女孩儿不管是男人女人都应该很喜欢她,有些孩子气又有些成熟女人的妩媚,即使是顾子睿这样高傲的男人也不得不蛰伏于她的美丽与个性。她就是那天使,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为她撑起保护伞。所以她对她,产生不了一点的妒忌。
是真漂亮!心里默默地感慨,也不敢在这时出声,顾团长脸上有些阴郁么,她可比童雅珂聪明得多,非常懂得看人脸色。
“想什么呢?”冷不防的,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顾团长说话了。
她摇摇头,笑,没接话。
顾子睿也笑,想必她是认出了童雅珂,也没再说什么,拍了她她的肩膀,道,“许翻译,咱们走吧。”团里还有好多事没处理呢。
晚上吃过饭去爷爷那小坐,爷孙两人摆好棋盘决定切磋一把。
“雅珂下午来过。”说完,若无其事般喊了一句,“炮!”姜果然是老的辣,说起敏感话题依旧稳如泰山面不改色。
顾二先是稍稍一愣,然后移了一步棋子,道,“嗯,我见过了。”
首长咧嘴一笑,“她说她在门口见你跟一女军官儿聊得热火朝天的,哈哈哈。”
“嗨,不就跟个翻译官小丫头正说事儿嘛,哪是热火朝天呀?”这个童雅珂,毫无事实依据吹得天花乱坠的。
趁他不注意间,爷爷一个马后炮限制住了他将的退路,哈哈一笑,“小子,注意了啊。”
顾二一看,嘴角扯笑,哪能让您那么得瑟,往后移了一格,讪讪道,“爷爷,我中间可没子儿呢。”
首长闻言,眉头紧皱,到底还是让这臭小子算计了。赢不了他倒也无妨,今儿估计这得是一盘残局了。
“子睿,过年回顾宅不?”
“再说吧,这几年不都在部队上过的吗?”无奈地笑笑,接着道,“而且爸爸他们,不是每年三十儿都来同安吃年夜饭吗?”就算不回顾宅,想见的人也总能见到,包括,雅珂。
他一个人孤独惯了,看见别人美满和睦的,心里也难受。
老爷子站起身放松了一下身子骨,拍着他的背,道,“也不小了,是时候成个家了。”
低头,沉默,无从开口。
“爷爷,我知道。”抬起头,眼里晕着浓浓大雾,忧伤但不迷茫,这个男人已经足够坚强。
“要不,调到北京总作战部去?”之前顾启仁也跟他提过,以顾子睿的资历和级别,以及他这些年在部队上的表现和功绩,怎么着也能有个比较好的职位。不过这只是其一。
最重要的,尽量不让他见到童雅珂。老这么磨着心里丢不掉,这辈子恐怕真得一个人单着过了。
只见他埋头轻笑,然后缓缓仰起头,笑道,“爷爷,您至于这么小瞧你孙子么?”老人家心里想什么,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爷爷顿了顿,一边笑一边走向沙发,顾子睿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明年五月份子期就和雅珂结婚了,这事儿基本上就没什么可变的了,爷爷也知道你放不下她,可是凡事真不能强求啊。”坐在沙发上,拿出了一支烟。
顾子睿拿了打火机给他点上,蹙着眉,似笑非笑地说,“您还怕我去抢亲?”说完笑出声,接着道,“爷爷,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既然我和她已经过去了,子期又能对她好,我又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说话间,一抹淡凉的痕迹从他的眼底划过,很快,转而变得畅然释怀。
听了他一番话,像是发自肺腑,爷爷静坐了好一会儿,手掌再次大力地拍着他笔挺的脊梁,道,“不愧是我顾人城的孙子!”说完紧紧握着他的手,久久不肯放开。想来爷爷也甚是欣慰,顾二总算是跨过了这道坎儿。
回去的路上一直想着那盘残局,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自他有实力与爷爷切磋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难题,是不是冥冥之中在告诉他一些什么东西?
停下脚步抬头望向漆黑的长空,冬天的夜色里居然有些许的星辰点缀,实属难得。双手插进裤兜伫立良久,嘴角慢慢盛开出灿烂的弧度,这一夜,他好像想通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