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娶一二才是害了她,是不是?对不起梦姨”,他也想试着去周旋,可是她娘拖不得。
“怪不得什么,都是命。你又知道什么,人都是自私的”。若不是越家,是她可以挡一挡的人家,她也会试试,可她不能用自己的孩子赌。
宴稀这块肉一二没福分,只能让宴稀狠心。
“翠翠不仅对你重要,对我也重要,对一二也是,能活比什么都好”。宴稀听到这话,此刻内心固然应该更平静,可为什么有些疼呢?
梦氏说完不再看他,拿着银针走进里屋:“你们这群人莫要哭丧着脸,春熙带他们先去休息,翠翠需要安静。”
施针过后翠翠疼痛减轻:“姐姐,你不必哄我,宴稀孝顺给我请了不少疾医,他叫人瞒着我,我都听到了。”
梦氏:“你信我,我说能就能。”
施针过后翠翠越发想睡觉,只以为是她的老毛病又犯了:“这手镯你收下,它是顾家传给长媳之物,当年母亲留给哥哥一副,哥哥拆开给我一个,往后你帮我照顾宴稀、夜蓝。”
翠翠说完眼睛也难睁开,却抓着梦氏不放,等她一个答复。
“真是欠了你。好~我先帮你收着,等你将来亲自戴到儿媳手上,睡吧、信我”。
“好”得到答案翠翠才肯闭上眼睛休息。
梦姗哄她休息后走出屋去。她看着守在门口的宴稀,只觉熟悉又陌生:“你娘该是还不知道,她并非药石无医,你决定了吗?”
宴稀正色:“配上梦姨的药方,有几成把握?”问的很是认真。
梦姗内心叹气:“十成。你不信我也该信范里,他可是你兄弟,我先带一二回顾家村,要天黑了,不好赶路,我也要再给翠翠准备些药材。”
孩子们真的都长大了,容不得她们再左右,手握着翡翠镯梦氏往外走去。
“好”。宴稀站定再次握紧手心那一团红,他还有什么理由,还有什么理由再留住一二不放。
“好,明日来取药,不要送了”,梦氏跨门而出。
自前日宴稀来取药不过一天,满城上下一片火红,越家开自家粮仓放粮一天,宣布喜讯,幸福来得太突然,让梦姗措手不及。
一二风风火火的冲进观音庙的后院济安堂,这里经过改建,已经收留过许多孩子,并非是无主的地方。
里面大多是那些在梦姗这里寄养的孩子,也有些是孤儿,谁不希望自家的孩子身体壮实,在这荒年。
见一二被庙门的台阶绊倒:“你怎么总不长记性,都及笄了,”梦氏边说边上去扶起一二,却怎么也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抱起她“起来!”
一二摇头:“娘,宴稀,宴稀哥下聘礼了,给越家千金,我,我……”却是再说不出一个字,坐在那里嚎啕大哭,这是第一次她如此伤心。
还是让一二知道了,任是她特意把她带回来,又有何用。梦姗见拉不起来她,索性蹲下:“一二,换一个不就行了?很伤心是不是。”
一二只是摇头:“我一直等着他来提亲,他还收了我的同心结,怎么能,娘,我喜欢宴稀哥哥,我喜欢,他怎么能,他说过会等我的,为什我及笄了,他反而不等了呢?”
梦姗摸摸她的发髻,想像以往那样拍拍她,却发现那里已经有发髻,她也无法再去揉捏。
“娘给你取字莫待,也是对你的期盼。你翠翠婶的病又重了,若是不用越家的药,怕是拖不到再得到药的时候,翠翠婶为了护着宴稀能全力拼搏仕途,才拖的药石无医。”
“娘”!一二听的懵懂,但终究是懂了,哭的更凶。
梦氏扶起她:“现在她有活路,宴稀自然无法放弃,你乖,不要等了,难道你要做妾?”
一二摇头站起“娘我也想去外面看看,去看看宴稀哥哥的仕途,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定睛看着梦氏,眼里又有光亮。
梦姗也不阻拦“好,那我的一二就和顾正伯伯去禹杭看看,那里现在正是好山水。”总好过看着宴稀成亲。
带着一二回家收拾几件衣服,梦姗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件里衣给一二套上:“里面封着银钱,和一套名叫梦一二的通关文书,顾莫待是你日后的名字。”把另一份通关文书放到她的包袱里。
梦氏抓住她的双手:“记得!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你虽然没学会我的医术,接生总会的,也是手艺,能活了,一路小心。莫待以后出门你就用顾莫待这个名字,明白吗?”
一二只管点头“嗯,娘亲保重”她知道外面不比顾家村,听娘的没错。
梦姗怕用梦氏这个名字只会徒留祸患。
梦氏拉着一二停下:“去吧,别让你顾伯伯们等久了。”望着一二消失在村口,梦姗相信她的雏鸟能飞。
也好十全九美,只留一丝遗憾是好的。到底是没有瞒住,倒不是不信宴稀的承诺,就怕是越姬从中捣鬼。
梦氏因为早年的流亡经历,十几年行医走到哪里都带着一二,教她生存的技能,她相信一二可以生活,一个人也可以。
若是她再年轻十岁也是不会就这么放手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是四九年华才有的一二,流亡那年,她抱着一二从顾别山上摔下那次,她的腿受伤;
年岁大了梦氏腿疾常犯,让她无法走远。当年还要感谢宴稀顾正,若不是他们在山上找药听到孩子的哭声,她也走不出那山林。
一二回头望着顾家村,原来这里这么美,一个一个房子错落在路的一边,炊烟袅袅,点缀这里的是即将成熟的山竹和芒果,和已经成熟的菠萝香。
不知道为何,此时的水果香好好闻,往常她觉得平常之物,通过嗅觉变得鲜活;此时她更不知道,日后她会常想起此刻。
终是不忍。宴稀策马来到顾家村:“梦姨,我还能和一二说几句话吗?我没有违背承诺。我…”他想解释清楚。
解释不通了,他答应过梦姨,给她几天时间和一二解释清楚,才不过一日。现在那孩子在哭鼻子吧,最是勇敢也最是心软的孩子。
梦姗自然看到他手里的东西“不必介怀,该说的前天就都说了,一二和里正走了”,再抬头已经不见宴稀。
“你追也追不上的!现在已经出城了!”梦氏喊完,抱起庙里的小胖子,还能看到一他点身影“何必!”转身走回去,看着桌上准备好的首饰盒,也好,还要她亲手归还才是。
宴稀不知道为什么,视线越发模糊。城门驿站前,来往的商队络绎不绝,却没有他要找的身影,再往前他就不能走了。
没有梦姗他自知以他的身体走不到洛阳,母亲更是,可他还是负了一二!
他不自觉的攥紧手心,宴稀的马在城门前停下,舅舅他们已经走了三个时辰,追不上了。
宴稀习惯性的去摸着腰间的挂饰,空无一物,像是受到惊吓。他仔细低头查找,看到红绳就在手里,才放下心;
这同心结还是一二编得,只有她编得同心结,会有四个结,明明就该只有一个得。
怎么办,他什么都看不清了,心口也一阵阵的犯疼。父亲死后他就一直很坚强,发誓不哭的,他会照看好妹妹,照看好娘亲,他……负了一二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