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别怕”!梦氏抱着一二,起身一探究竟。雷声太大,震的人耳朵发懵。
又是一阵雷声消逝:“梦疾医!梦疾医!救命啊,救命”!院门被越拍越响,梦姗也终于听清些来人的声音,是顾二伯的娘子。
她抱起一二走到房门口,开门“娘!”,一阵风吹过,一二越发害怕,头埋在娘亲怀里。
“别怕,是人,不信你看看?”拉进来门口的西厢。
就开始嘱咐:“听好!天亮了就带一二去翠翠家,若是雨再下大,就带着翠翠一二去村口的庙堂。”
话毕,转身走向床边把一二放下,拿起桌上的药箱背上,衣服也不用套,很快就收拾好。
抱起一二安抚:“娘去顾二伯家,看看瑟瑟,雨停了就回来。”来不及交代更多。
昨夜睡前惊雷突临,梦姗跑到西厢:“西厢出来。穿好衣服,拿好必要的东西,今晚你睡在中堂。若是下起暴雨,那里更安全也好有个照应,晚上睡觉警醒些别脱衣服。”
西厢被梦氏拎出来,拿着一本医书被安置在中堂。
是夜,西厢躺在中堂侧房和衣而眠,旁边是梦氏给他备的一套蓑笠(蓑衣与笠帽)。
转眼就是眼前:“西厢看好一二,记住了?!把蓑笠脱了吧,让你担心了。”
见西厢点头,梦姗拍拍他抱着一二,把一二递到他怀里“抱好”,穿上蓑衣带上笠帽冲出去。
西厢很聪明,想事也周全,竟然是带着蓑笠站在门口,若是他再大一点,她就能放心把一二交给他。
门口又传来顾二伯的声音。一定是顾二伯的儿媳瑟瑟,怕是早产了!
昨日梦氏路过村口,曾给瑟瑟看上过一眼。她这孩子胎位不正,又像是双胎,还有三个月,慢慢顺过胎位也是可以的;
但现在她的孩子月份不足,还是脚朝下,会难产!
天空又是一声惊雷:“梦姨!你去哪里?”是宴稀的声音,从墙头传来。
“我去顾二伯那里,你去把一二领到你家。”打开院子大门,又关上。
“走了,顾婶二伯你们慢走,我先过去。”迎着绵绵阴雨,梦姗消失在雨幕里。
“好,好”,顾二搀着老伴,步履蹒跚往家里赶,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儿子、孙子!都去了战场,了无音讯,孩子若是有个闪失,叫他如何是好!空气中是绝望的味道。
“去看看”,一二手指着院门口方向。
西厢抱着一二站在屋门口,望着墙头翻身入院的宴稀,这家伙原来不似看着柔弱,还挺灵活,摸摸一二的小热手,转身回屋。
一二盯着院门口,直到娘亲消失不见:“娘亲去给瑟瑟接生了?”她看到了顾二伯。
宴稀走进屋来,甩甩笠帽:“是啊。带一二去我家好不好?”打量着四周,果然有幼童的雨具,拿下来放在床旁边。
“好”,一二向宴稀伸手。
宴稀伸手要接过一二:“来,给你穿好,我们就走。”看着西厢:“你也穿上,去我家。”
西厢绕过宴稀,把一二放在床上,给她套上雨具,自己也穿好,抱起一二转身出门,很是迅速。
宴稀看在眼里,倒是不和他一般见识。谁让他是哥哥,跟上西厢,宴稀锁好院门,走到自家门前,翻身入院打开大门。
宴稀一下子进,一下子出,看的一二出奇:“宴稀哥还厉害!”拍起手捧场,比村里面来的耍猴的还厉害!
西厢颠颠一二,似是抱不住一样,引得一二更加抱紧他的脖子:“西厢,我们快进去吧,”一阵担忧。
西厢已经很厉害,宴稀哥都抱不了这么久。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梦氏走后雨就没再下过,宴稀也只能去学校。
宴稀从未落过一天学堂,他也宁不过她娘:“宴稀你听着,你只要有功名才能留下来,再有三年你就该束发,若是没有功名傍身,你也在挑选之列,你可明白?”
“儿明白”,背起书箱,转身出门。
家里面又是只有西厢和一二:“西厢,娘怎么还没回来?”这是一二第30次问西厢,看着翠翠家的门口,望眼欲穿,又把小椅子往院门口移了移。
西厢好像听到些声音,往门口走去。
梦氏那里说不上顺利,着两个孩子不足月,放在手里可怜的紧,可到底是母子均安;
梦氏望着这一家人,唯一算得上好的,只有甘源,顾二伯的儿媳。检查完孩子,把该交代的交给甘源。
梦姗放下孩子,放到他们母亲旁边,转身出去:“我明日再来看,顾二伯莫送,家里一二还有个孩子,我先回去了。”
“好,你慢些”,掏出怀里的喜钱准备递过去。
梦氏只接过诊金,把喜钱放到桌上,还是热的:“这钱留给瑟瑟和孩子们,我先走了。”转身跑出去。
孩子月份小,还不到一个时辰就生出来,瑟瑟倒是没有受罪。
梦氏听甘源说,瑟瑟该是起夜被雷惊到。她绊到椅子上摔了一跤,这一摔,倒是把胎位摔正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她昨日看她也是拖不到足月,想不到会这么早。
手里的诊金她拿着烫手,日后满月再买些什么给瑟瑟吧。梦氏往家里面跑去。
“西厢?”见他不理自己,“西厢!你在听什么?”拿着胡萝卜条走过去,她怎么什么也听不到?娘回来了?!
门口的梦姗听到一二的声音,暗道不好,推开院门:“西厢一直在这里?”抱起一二。
是刚刚:
梦氏刚走到院门口:“里正你回来接我?等多久了?”看了眼太阳,还真是到了时辰。
“是,也不是”,顾正跳下牛车:“我也刚到。你这是去哪里了?”见梦氏背着药箱,带着蓑笠。
“顾二伯家的早产,这一场雷怪吓人的,我以为顾家村会有危险,还好有惊无险。”梦氏说着松一口气。
顾正听到,又想到什么,不免满眼悲凉:“还好县告示刚贴雨就停了。”
“告示上说了什么”?
“说是不会开闸泄洪,让各村里正带着村民避一避,还好雨停了,我不放心,紧赶慢赶还是才到。”
“嗯”,两个人久久无语。
梦氏到底是放不下:“那你等我一下,今天咱们去一趟顾别山,顾夜的药,还有……”西厢的病情犹如一块石头,压在她心里,不吐不快。
顾正见梦氏欲言又止,这还是头一次:“怎么?顾夜还是?!”刚放下的心,有提到嗓子眼。
梦氏赶紧解释:“不是不是,回来的时候,我必须去一趟顾别山,采一味药,顺便也能存些顾夜的用药。哎!说来也怪我,听了一二的话。”
她只能和顾正说说:“是我耽误了西厢,这孩子原本该是能说话了,是我药用的不对,现在更不好了,怕是再耽误不得,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补救。”
顾正第一次见梦氏如此,不免好奇:“你有几成把握?”
梦氏摇头:“原本十成现在不好说。”不远处传来一二的声音,她暗道不好,西厢和一二总在一起!梦氏一阵慌神。
顾正了然:“好,那走吧。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要进山那就不早了,刚下完雨路不好走。”说完拉过牛车。
“等等!”梦氏耳边传来一二的高喊声音,她想到什么:“我还要和一二说一声。”
梦氏走到翠翠的门前,推开院门,见两个孩子果然在一起:“西厢一直在这里?”抱起一二,她担忧,不知道西厢听到多少去?
一二点头:“娘亲,你回来了,西厢厉害!我就什么都没听到。”
梦氏听到打量起西厢,这孩子眼睛里看不出情绪,犹如黑夜的天空,深邃的没有尽头,抱紧一二转身,把她带到翠翠的屋里。
放下一二,她和翠翠郑重的嘱托:“翠翠!今天一二就在你家,我不回来她哪里也不能去!”
翠翠听到认真点头:“好,我知道了,你放心。”知道梦氏是去看顾夜,她一定会看好一二。
梦氏把一二放下,蹲下身:“今天你一定不可以和西厢出去那个门,”手指着院子门口。
一二点头:“我知道了,娘亲又要去看顾夜哥吗?”
梦氏摸摸她的犄角:“一二真聪明,这头发又是宴稀给弄得?真好看,你在这里和妹妹好好玩。”
“好,我乖”。
“你乖”,梦氏起身往出走。看着站着西厢的大门口,出门前还是解释:“你若信我,就再试试。”踏出院门,坐上牛车。
梦氏知道,除非治好西厢,不然怎么都解释不清了,是她错用了一味药,她不该在活人身上试药,她愧对师傅。
“驾!”顾正也听到了一二的话,但思前想后都是孩子,尽量宽慰梦氏:“西厢都听到了?不好说是几成?或许西厢也没听清什么。”
“那孩子该是都听到了,他耳朵比常人灵敏。怪我,也或许没有吧,看不出他的情绪”,梦氏有些懊恼。
“那和一二在一起没事吗”?
“我让翠翠看着,他,应该不能做什么”,听起来让人有些不安。
刚到村口:“你等等”,说完下了牛车转身跑过去,不知道是想到些什么?
西厢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悲喜。
一二走到他身边,无论说她什么,西厢都不理她,又像以往他看书时一样:“我们去看小鹌鹑好不好?”哄着他,她觉得西厢在哭,虽然没有眼泪。
一二被吓跑,见他从怀里掏出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