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退了半步,从她的怀里退了出来。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她实在不愿意看见他会做出这种事,她抬起头凶狠狠地瞪着他,似是招雷劈了一下,僵硬没有生命。
她咬了咬唇,眼中已经有泪,“你……你变心了吗?”
他声音很温柔,“没有。”
“可是你对我和以往不一样了。”
他不说话了,不知道多久以后,他有些苦涩,“那是我比以往更懂你了。”
“更懂我什么了?”
“也许你可能不爱我。”
“我可能不……不爱你?我是疯了不成?”
“你和我在一起,仅仅是由于你畏惧了。”
“我畏惧什么了?”
“畏惧默寞,畏惧孤独,畏惧不可能有人真的爱你。”
她泪已流下,声音温柔了下来,“如果真因为这个原因,你不是应该更爱我吗?”
“应该如何爱你?乘你独自一人时拥着你,强迫……”燃心已不想再说下去了。
她手高高扬起,一巴掌重重拍了下去,打断了他的话。
她的手又红又麻,可他依旧静静地站着,依旧悠悠地望着她,她泪已决堤。她声音很大,歇斯底里地叫喊着,“混蛋,你混蛋,我好恨你,好恨好恨好恨你……”
她转身,飞快地掠入黑夜里。风很大,雨更大,几个呼吸后她已经淹没在黑夜里。燃心一直静静地站着,纹丝不动,他没有留下她。可是他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悲惨。他很想留下她,很想拥抱着她。这种想法很强烈,可是他没有留下她。他一直看着她消失的地方,似乎已经石化。
风停了,雨停了,天快亮了,燃心走过一片片树林,走过一条条大街,走入梨园亭子中。亭子里悄然无声,潇缱静静地坐在那喝着酒,干喝着酒。燃心走向潇缱,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的目光望向了风雨中已经破破碎碎的梨花,和地上湿漉漉的雨水,似已痴了,突然缓缓低下头吃着凤肉,又戏谑地看着潇缱,“既有梨花,又有雨,我们这就要走了吗?”
潇缱沉默了很久,淡淡地对燃心说,“花已落,雨已停,还是走的好。”
“此次的行动比较危险,不过我还是想你和我一块去,多见识一些总还是好的。”潇缱问他。
“我一定要去的。”燃心立刻回答潇缱。
“很好,那么听好了。”潇缱放下了酒杯,坐得更稳定、端庄了。
“你和我一起去有一个先决条件:你需要无条件当即服从我的所有命令。”
“一定。”
“我想你要听懂我说的意思。我说的是,你乃至必须无条件服从比如快走、躲好或者离开这样的命令。你同意吗?”
“我同意。”
“我让你快走,你可以服从吗?”
“可以。”
“我让你躲好,你可以服从吗?”
“可以。”
“我让你离开,你可以服从吗?”
“可以。”
“我让你自己离开,顾全自己,你可以服从吗?”
他们对视了很久。
“我可以。潇缱”
“很好。情况我想你已经很了解了,现在你去准备一些此次用得着的东西。半小时内回到这里来见我。”潇缱放下被阳光染得火红的酒杯站起来走到亭子边缘,望着火红的亭子外面,此时天际的太阳闪耀着红宝石一样的光辉。
燃心径直走向亭子外面,直接去到刘家镇最大的商店,购买了一些灵器和药物。
他虽然喝了酒,不过他的思维是很清晰的,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潇缱正在亭子边缘等着燃心。他转过来,正好看见走进来。“很好。我们这就出发了?”
他们在渐亮的晨曦中走向镇子街道的尽头。悠闲地走着。晨雾中带着草木汁液的清香、海洋的味道,和梨园中飘出来的芳香。无法想象他们爷孙将要去执行一个惊险、可怕的任务。
“潇缱,”在他们看见街道终点外开阔的平原时,燃心显得有些担忧又有些兴奋地问,“我们用不用闪现移形?”
“好,”潇缱转身看了一次周围环境,“抓着我的手。”他轻轻的说,噔的脚跟一转身,只听裘皮大衣飕的一声,他们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突然间,燃心身体已经消失在街道的终点,可是他感觉他还在原地,整个人似乎被高压空气挤压得呼吸及其艰难,类似挤压到小小的试管中,似乎已经到了窒息的极点。随后整个人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刚刚挤压出来的耳鸣。一个呼吸的时间,在他以为他马上要窒息的时候,强压骤然消失,他站在清爽的森林的浪潮中。他腿一弯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清爽的、草香味的空气。
燃心嗅到了草木的味道,听到了草木波涛汹涌的声音。他发现这里的太阳还没有升起,亦或是已经升起了,只不过阳光没有透过这里的灵阵。他看向波涛汹涌的森林和点点星光的夜空,冰冷的狂风吹起他的衣物和头发。燃心站起来立在草地上,草浪在他小腿的高处翻摆着,翻摆的方向显示出狂风运动的轨迹。他向着周围望了一遍。草地的尽头有一片波涛汹涌的海洋,一望无际的海洋,海岸边突起不少的黑岩,一直铺到燃心的脚下,这里似乎是海泽。周围黑漆漆的,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些树木和草的黑影。
“你看这个地方如何?”潇缱问。听着他那说话的语气,似乎是在询问这里是不是一个喝酒的,消遣的好地方。
“刘德怕的东西在这?”他心里还是很愿意到这来喝酒的。
“不是这,不过也不远了,在那一片海上的某一个地方。”
燃心专心望着远处海洋,他感觉吹来的冷风更冷了,似乎穿透了身体,一直冷透骨髓里。
“他的所在地,我们的目标,还有一些路程。走吧。”潇缱走向海洋的方向,脚下的岩石不规则地突起和凹陷,而且还有没过小腿的草,在这种地方走着稍不留神就刺破脚。
走到海洋边时,潇缱在燃心惊讶的表情中走入海里。燃心毫无犹豫跟了上去,他以为他们会淹没在海洋里,可是他们走了很久他们都没有淹没在海洋里,脚下的海水一直只是淹没到膝盖下方,他发现海水下面有一层冰面。散发着盐味的冷冰冰海水,水花四溅,溅在他的身上。
潇缱取出了一个墨绿玉瓶——照明火。他刚打开瓶盖,一团火焰腾升而起,漆黑的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闪耀着星星点点的金光。他们的身体也打着照明火的金光。
他一直跟着潇缱走,海水冻得麻木的双脚似乎已经结成了冰,撞击着冰冷的海水一点知觉都没有。这一片空间的空气寂静又冰冷。他开始瑟瑟发抖了。
突然潇缱停了下来,“好了,就在这里了。”潇缱说。
“哦?”他看着面前的一个水晶盆,水晶盆似乎是一个地界的标志,一个无法跨越的标志。他看见这个盆的后面道墙,一道透明的灵阵墙,每当狂风呼啸而过,隐匿的灵印就会闪烁出鲜红色的微光,同时撞击起一片灵力波动呼啸而过。他跃跃欲试地说。
“这里有一座灵阵。”潇缱说。他抬起头细细打量着灵阵。
燃心注视着潇缱在注视着灵阵,很明显潇缱在研究如何解决的方法。
“这里仅仅是一道屏障,不是目的地,”潇缱研究了一会儿后,说,“我们要必须要到里面去才行,在我们面前的灵阵是一座隔绝灵阵,不是天然形成的灵阵。”
潇缱走到灵阵前面,伸出他纤细,修长的手指触摸着灵阵。他触摸过的地方一股强大的灵力威压呼啸而起,灵印闪烁着光。
突然潇缱手一挥,金光一闪,一道金光射出撞击在灵阵上,顿时灵阵上泛起一圈圈的灵力波纹,一声声的嗡嗡声在脑海里震荡。燃心差点就要脑震荡了。可是灵阵没有破解。
潇缱依旧注视着灵阵。
燃心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他不想打搅潇缱的思路。等了片刻,他看见潇缱眼睛里闪烁着轻蔑的光,“太低级的灵阵了,魔鬼灵阵总是这样的。”
“潇缱,你说的是什么?”
“我认为,”潇缱说着取出一柄如意剑,“我们要做出一些牺牲才可以进去。”
“牺牲?”
“是的,如果我的想法是对的话,是血。”
“血?”
“是的,因此我才说太低级了。用血去开启灵阵,从而令开启者的力量大大减弱。他肯定没有明白,总有比对肉体的伤害恐怖的东西。”
“是啊,不过最好是可以避开这一点。”
“不过,某些时候是无法避开的。”潇缱和燃心对视着,“就好像你无法避开不来一样。”
燃心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不过他却没有表示不同意这句话。
“我要不要呢?”
“不用,你的力量他已经直接无视了。”
燃心目光有些暗淡。
潇缱明显注意到了这一点,“可是他错了,世上有比灵力的力量更强大的东西。”
潇缱说完,他在手掌心划开了一道伤口,鲜红的鲜血流淌出来。潇缱把手掌流血的那一只手按在灵阵上,灵阵开始嗡嗡作响,鲜血开始在手掌的位置四处弥漫开来,吸收了血液的灵印渐渐血红,随后消失。
潇缱收回手的时候,伤口上闪过一道金光,伤口马上愈合了。
“走吧,不会开启很久的。”潇缱说完,走进了灵阵里面。
燃心跟了上去。走了一段路后,他看见了特别诡异的景象。视线内,远处的海面上有一座亭子。亭子中心闪烁着一点朦胧的、暗红色的荧光,倒映在黑黑的海水中。
“要走过去了,”潇缱轻轻地说,“注意脚下,别踩空了。”说完他们朝着海洋中心的那一点神秘的红光走去。
燃心感觉这里的海水确实很汹涌,不过却给人一种静得可怕的压抑感。“潇缱?”他止不住问道,“你认为他就是那亭子里的红光?”
“至少是和它有关,”潇缱说,“我们还不知道他确切的位置。”
燃心感觉自己走得更艰难了,海水似粘稠的橡胶。突然他一脚踩在什么东西上,他低头他细细地观察着,他发现海水里有一个人正在以一种很奇怪的动作游动,说是人不如说是一个会动的死人,“潇缱!”
“燃心?”
“海里有一个死人。”
“是的,不过不会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