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九号,时间是早上六点多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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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干了两个小时杂活的我回到船舱,对于船上生活渐渐适应,只不过此时的我、情绪却又难免的有些惆怅,原因是:就在刚才,我们送走了新人伙伴中的一名成员。
被送走的人是小梁,不确定原因,只是听老船员们说:或许是因为他这几天以来得懈怠表现,引起了船长等、管理员的不满;于是趁着今天附近刚好有回航的船只经过,便联系人将他给遣返了。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而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情绪也就难免的变得十分复杂。
首先来说是诧异:原来、船员在出海之后,居然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被遣返。
事实上,就‘遣返’这件事情本身,在我看来便已经足够让人诧异的了。
毕竟,在这趟招聘过程中,主办方一直以来都表现的来者不拒;而像我们这些新人,其实完全可以看做是被半拉半骗的、给强拽到船上。
就这样的地方,居然还会主动将人放走......那是否就说明:其实他在某种程度上、还算有着一定信誉可言?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就给人一种诈骗窝点的感觉。
评价的转变,只是我情绪复杂的一小部分原因,而更多的,其实还要说回小梁这个人。
对于这次遣返,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首先,对于小梁,我并不觉得他需要惋惜、又或者怜悯之类的弱势援助,恰恰相反,我甚至还有些羡慕他......,羡慕他能够就此脱离出这场糟糕的旅途。
事实就是如此,虽然在心里面,我已经做出过要在船上工作一整年的打算;与此同时、我说感觉自己开始渐渐适应当下环境的事情同样是真的。但是!但是...这却并不意味着、船上生活便会因此而变得有所改善。
周围的环境有目共睹,能够离开这种糟糕的生活,我是衷心的羡慕他;要知道,当接运的船只与我船相傍连的时候...,当知道那是一条即将踏上返航的船的时候......,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船舱,在我的心底、有好几次升起过想要直接跳过去的冲动。
我想、会有这种想法的人应该不止我一个;小宫当时就站在我的身边,虽然我两都没有言语,但我却能够看到...他连眼睛都看直了。
小梁的离去,无疑是给我们几个才刚刚开始适应海上生活的新人,迎头泼下了一盆冷水;但生活还在继续,日子也还得照常过。
在送走了小梁之后,我把床铺搬到了他之前睡的位置,朝向得到了改变,也算是让我真正意义上的睡起来摇摇床。而且,没有了像之前那样的包裹碍事,睡觉的时候,腿脚也终于可以抻直了。
而除此之外,在吃完早饭后,我还把身上的脏衣服也换下来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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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说到洗衣服,这还是我在上船之后,第一次换洗衣物;算是做了一件一直以来我想干...却没能干了的事。而今天之所以有机会,其实还少不了是因为得到厨师师傅的‘允许’......
听上去不能理解?那么请记住——这就是新人!
身为船上数个阶级里的最底层,我们新人几乎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被压制。
受迫于周围的环境,新人无论是在工作时、又或者是在休息时间,都感觉提心吊胆的;总是害怕做错,所以便只能选择少做少错、以至于到最后什么也做不了。
作为一个新人,有生之年就从没有做过船员,周围的环境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
就拿洗衣服这件事情来说,拿什么洗、怎么洗、洗完之后又该晾在哪儿?这些都是问题。
我这么说,或许会有人觉得很可笑;觉得像洗衣服这种事情,不应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吗?
但事实是,在船上、淡水作为重要物质,我们几个新人从一开始就被告诫过,除了饮用、绝对不允许再做任何浪费。
或许单纯只是这么一说,还没办法清晰界定出‘浪费’这两个字的标准,那么如果我说:自上船以来、直到现在,我连牙都没有刷过一次,嘴里面的牙齿...,现在感觉都快包浆了。而这,其实还是船上绝大部分船员们的生活方式。
淡水资源如此珍贵,要说换成海水那肯定是不缺,而且用来洗洗衣服,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只不过新一轮的问题是,又该如何去取水?
海上跑的船可不是竹木筏子,伸手就能哗啦到水;与水面相隔两米的距离,如果没有工具、想打水完全就是在做梦。而船上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又该去问谁要工具?或者说...又能去麻烦谁呢?
所以说,关于这次的事情,还是得感谢厨师师傅;虽然事情在最开始、同样是因为对方的嫌弃,但至少在我看来、结果是好的......。——这很重要,不是吗。
而且,通过这件事,同样也让我感觉到:对方对于我这个新人的态度、似乎明显得到了改善。
当然,可能也只是因为小梁走了,我们剩下的这批新人自然而然的、便算是通过了选拔,这才被看重了几分。反正不管怎么说,虽然对方的态度依旧算不上热情,但至少也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横眉冷对的了。
对此,我的总结是:人果真还是属群聚动物,待在一起久了,再傲的人也会生出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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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洗完了,就挂在二楼的船舱外边儿。除此之外,一整个上午也再没有其他事儿。
我躺在新床铺上挨挨蹭蹭了一会儿,便开始写日志;关于以上这些记录、也正是在这段时间内完成的。
而在这里,还有一个消息值得公布,内容是:因为在周围水域的打捞情况并不理想,于是船队打算要上北朝鲜拉鱿鱼。
消息自昨日兴起,到得眼下也算基本坐实;而关于这个消息所代表的含义,其实最主要的莫过于它所代表的‘时长’。
用透露出消息的老船员们的话来说就是:这一趟如果真到了北朝鲜,期间没有个两三个月,是不可能往回赶的!
一趟海...两三个月?
这也是之所以,在昨天、我会做出‘要在海上工作完一整年’这一决定的主要原因。毕竟、既然走不掉,那就只能抗到底了(船员行业中有着一条默认的规则、做长工如果不干到年底是拿不到钱的)。
今天是船队启航开往北朝鲜的第一天,而根据老船员们的度量,期间行程大概需要耗费三天;中途不会再打渔,想来会是一段难得的休闲时间。
只不过我却不能放松,因为自从昨天晚上,兴起了个要写日志的念头之后,我现在还得抓住这段空档期,尽可能的把之前几天发生过的经历先补上再说;当然我也知道,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件十分耗费心力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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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等到了吃中午饭,正当我拿上自己的筷子、准备去吃饭的时候,见到一旁床铺上方的胖船员似乎没有睡醒,于是便尝试喊了一下;对方醒了,不过却没有起身,精神看上去也不怎么好。
对此,我一时也没多在意,便和往常一样,端着自己的饭盆继续上了二楼。
只不过等我上了二楼之后才发现,今天吃饭的人意外的没有几个,场面看上去也多少显得有些空荡。
是了,毕竟先是走了一个小梁;再者就是这边的龙哥、似乎也因为身体不太舒服,连中午饭都没起来吃;而除此之外,一旁那个四十来岁的老船员、同样说自己感冒了比较严重,表现的远没有平日里活跃。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可能是因为昨晚起大雾的原因,就在我没能察觉间,一场流感似乎已经在船上全面扩散了开来。
周围这么些人,先后已经有三个看起来较为严重的了,就连我自己、也照样感觉有些流鼻涕,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感冒了。
在船上,这种情况真的让我感到很无奈。
这里没有医师和药品,真患了什么毛病那都得硬扛着;虽然往常在陆地上,面对像这样的小毛小病,我也多数时候是这么解决的,但眼下却又有所不同。
在陆地上,感冒了不去治,那是因为相信自己的体质,能够硬挺着扛过去;而现在换成在船上,同样的毛病,却是发现只能够硬抗过去。
前者是态度问题,后者是实力问题;这一来一回、虽然看似结果相当,但说实话给人的感觉就完全变了......
我是真的不想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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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队作用下,这顿饭吃的不像往常那么热闹,一顿饭吃下来反而让我感到有些冷清;而等我拿着筷子回返床位的时候,厨师师傅倒是开口说了一声,告诉我以后吃饭不用上楼上了。
对此,虽然我倒不是有多在意,但也还是决定从善如流。
吃完饭回到床铺...,一时间,我倒真不想再接着补日志了。
此时此景,理智会劝解我:眼下最要紧的,应该是抓紧时间休息;因为只有保证好精力,才能最大程度的帮助我抵御病症的缠身。
只可惜,想是这么想,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又有些困难。
思维的高度活跃让我难以入眠,思绪在不经意间...,又回到了小梁离开的这件事情上。
看得出来,小梁这个人本身其实存在很多毛病,或者说不招人喜欢的习性,但对他、我却也没有太多恶感。
我想这可能是因为,自己从头到尾的、都没有将他纳入到朋友的这一范畴;只是漫漫人生旅途中的一个过客,我对他也本不该有太多的要求。
而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从他的身上,我看到了太多的不成熟;这不禁让我回想起曾经的自己,以及...反思起当下。
或许...在其它人的眼中,我是否也像现在的小梁这样幼稚、而不受人待见;或许所犯的‘错误’各有不同,但归根结底的...,也都只是前辈们眼中不成熟的表现。
而作为过来人的我,此时也只愿意在一旁看着,只等他啥时会摔一跤,完了再走向“成熟”......?
细思极恐...,
如果用这样的眼光反思我自己...,那么这些年以来,我所谓的固执前行,真的还有用吗?又或者在身旁某些人的眼中,我这也只是属于年轻人的做法?而这些人,是否也正像此时的我这般...漠视旁观,只等着我哪天醒悟过来、跌入进现实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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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有关于‘自我’的反思,它们都会有着相同的、阶段性的结果...,————那便是没有任何结果。
而它之所以存在的意义,也只在于刻下的感知、以及心灵上的成长。
于是乎,只是在这一刻;我不禁又一次感受到那股难言的孤独,而除了孤独之外,自心底涌来的...还有着一抹淡淡的思念。
远在上海的父母,我有些想念他们了。
其实在这个念头生出的一瞬间,就连我自己,都不禁感觉自己又成长了一些。
实在是因为,这份情感对我而言、真的太过于复杂;我曾因思念而感到过孤独,却没想到在习惯完孤独之后,会又一次因孤独而品尝到思念。
要说这之中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的爱才是最无私的;问题也只是在于,他们所表达爱的方式、在我看来有些法不得当。
又或许只是简单的应验了一句话:事物的本质...是一个圆。
好吧,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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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没干什么活,全被用来写了日志;疲惫感果真一点也不比平常少,所以关于这一次的反思,我觉得还是到此为止的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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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晚上五点半,晚饭就吃了一个凉馒头;我躺在被窝里,感觉肚子不太舒服,所以我打算休息一下。
除此之外,刚才还被告知了,从今天开始、我的值班地点从驾驶室换到了机房。
虽然不知道确切的值班时间,但以我目前的精神状态,我觉得自己确实应该抓紧时间睡上一觉才对。
在此,先预祝自己能有个好觉吧;梦就算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