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暴雨,暴雨滂沱。
明知是不宜出行,但范希还是在这个时候离开会稽。子友有所挽留,但也敌不过范希的言之确确。
范希说,在姑苏还有一个人在等他,自己不能让他久等。他既然赴了子友的约,就不能错过那人之约。
子友闻此,觉得有理,也就放范希前去赴约,还叮嘱他万不可有所懈怠,而失了约期。
……
连着两日,大雨未歇!
不知是雨的缘故,还是其他缘由,范希总觉着心中颇为忐忑。此行,看来要多些风雨了!
果然!范希的车架刚至姑苏城外,便被一人拦住。
只是一眺,范希便觉着极其蹊跷。那人不像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为何要拦住自己的车架?
命范木打伞,范希缓缓从御中走出,想要一问究竟。
“莎莎”的雨声,声声不绝,又极为杂乱,不知不觉中搅乱了范希的心神。
伞边的雨珠自然而落,沾湿了范希的衣袍,范希触到了凉意,倍感不适。
“你是范希?”
那人头顶斗笠,手持长剑,身材健硕,衣衫尽湿,在这大雨中,完全看不清容貌。
“是!你是?”
“燕地燕九!”
范希脑中灵光一闪,眼眸也跟着泛起波纹,他似乎想起来了。
燕九?的确有这么一个人!他为何要拦住自己?
范希不断地回想,可是无论他怎么想,也找不出他与燕九有何瓜葛。
“你我并未相识,此番只是初见!”
燕九似乎猜透了范希心中所想,这让范希更觉着不可思议。燕九在这儿等自己……
范希问道:“既然你我素未平生,你为何要来找我?”
燕九将全湿的长发盘至颈后,将剑鞘插入泥潭,直接说道:“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
范希闻之,甚是气愤,但不好发作,即使如此,他脸上原本不明显的怒意,还是露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会帮你找人?”
话语刚尽,只看到一道闪光映入眼帘!
“噌……”
长剑已然横于范希的颈边,分寸拿捏得极其精确,没有一丝偏差!
好快的剑!
霎时,范希的额头冒出冷汗。眼前的这个家伙,既然知道他是谁,还敢对他动手?燕地来的人就这么不知死活?
那人确实是不知死活,由燕地一路南来,到这姑苏,他就没有想过活着回去!
“有长辈告诉我,你能给我那人的消息。”燕九直说道。
范希很是无语,别人告诉他的,他就相信,难道燕地之人,就是如此耿直?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只有像他这样倒霉的人,才会遇到燕九这样的傻子!
究竟是谁?为何要将燕九这个麻烦丢给他?
范希细想片刻,还是问道:“你要找的那人是谁?”
燕九道:“剑中君子景离。”
范希一听景离这个名字,心中便知晓了大概,看来燕九此来的目的十分明确,不过……
范希道:“我的确知道他,也知道他在哪儿。”
燕九左手擦了一下额头的雨珠,笑道:“看来昨日我那长辈说得没错,你的确知道景离的消息!”
闻言,范希更是不悦。
这个世上知道他的人并不多,那个告诉燕九自己会来这儿的人,到底是谁?
范希不敢多想,赶忙甩了一下脑袋,命范木撤下伞,又命范木拿来斗笠,让他帮忙戴上。
“莎莎”之声不绝于耳,这雨不知何时能停,但绝无不会是此刻。
范希更是烦躁,身边的大雨没有让他冷静下来,而是火上浇油!
他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我为何要告诉你?”
“就凭我手的剑!”燕九冷哼一声,握紧了剑,右臂微微颤动,似要再次出剑。
范希知道了燕九的来历,便再没有畏惧。
三年前,他去过燕地。
燕九若是要杀他,早就在三年前动手了,况且两人并没有多大的渊源!
范希用两指夹住那锐利的剑尖,将它挪到一边,淡然道,“我是一个商人,商人不会平白无故将有用的消息告诉别人。”
闻此,燕九放下了剑,突然大笑,“看来那人说得没错,你这范氏少主果然名不虚传!”
范希却道:“百闻不如一见,一见也未必能知深浅,你说得那人着实无趣。”
燕九不明所以,便问道:“为何?”
范希答:“他自己知道景离的消息,不告诉你,却要我来背这个麻烦!”
燕九听范希这么一说,一股无形之火,油然而生,大怒道:“你们吴越之人,就是如此不懂信义?”
范希却解释道:“信义存于心间,而非言过其实,你若信我,三个月后,我便带你去见景离。”
燕九觉得范希说得有理,但这三个月,为时甚久。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那一日。
“一个月可否?”
“我有其他事要做,一个月之内,无法脱身。”
“两个月!”
“三个月,你是有求与我,我能帮你已是客气,你还敢跟我提条件!”
范希本就烦躁,燕九又挑衅与他。他终于受不了胸中这股怒火,掷下斗笠,转身回到御中,命范木进这姑苏城。
御驾刚有挪动,只闻一声剑鸣,呼啸而出!瞬息间,连接马儿身上的缰绳离析而出。马儿受不了这突然的释力,皆四散而倒,泛起一滩又一滩的泥水。
“你不能走!”
燕九收剑入鞘,还是不放范希过去。他知道,今日若是放范希过去,那么他便再也无法得知景离得消息了。
坐在御前的范木,一阵颤抖,他看到了燕九出剑,也知道燕九随时可能杀了他。他只能哆嗦着身子,颤颤巍巍,回头小心问道:“少主……我们……我们……还要过去……么?”
范希经过刚才一气,心情倒是缓和了下来。他觉得自己之前冲动了,但话已说出口,又怎能随意收回?
他现在要做的是等。等雨停?当然不是!他可没这个闲心等雨停,商人的时间是何其宝贵!他要等他原先约好的那个人!他知道,那个人绝对会派人过来接他。因为,姑苏城是他的地盘,虽然不是明面上,但差之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