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屋外知了虫没完没了的叫唤，扰的人心乱，吵得人难以睡沉。
柳树和果树这一颗那一棵的栽在屋外，有的树的树干歪歪扭扭的，很奇怪的样子，如同鹤立鸡群。
藤椅上的毕江山一手托着一个开了口的西瓜，一手拿着一个勺子，弯着腰来不让汤汁流到自己身上，边咂着嘴，嘴里“呼哧呼哧”的。
毕江山穿着短裤，光着膀子，面无表情。
外面已经没有人了，奶奶也早都睡了。
夜色包围着毕江山家的灯光。
淡淡的月光洒在地上，毕江山眼睛早早适应了黑色，他隐隐约约能看到周围的东西。
果肉在口里被牙齿挤爆开，“嗤”的一下，像被放了气的气球，瘪了下去，连着自己的身体土崩瓦解了。果汁里的糖分一边为他补充着能量，一边帮助安抚着他的情绪。
要开学了，学费的问题奶奶没有跟他提过一嘴。
但是他也知道多少也是要有学费的。
回头一想，也对，奶奶怎么可能会对他说，奶奶就算再怎么样，也没有在物质上让他吃不上穿不暖的。也没有刻意去要求他去打工什么的，甚至奶奶这么大的年级还打着一份工。
他不动声色的担心着家里的境况。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古话说得好。
从小爸爸妈妈就不在身边，按理来说仅凭年迈的奶奶，很难对毕江山进行完好的家庭教育，没有人告诉他教给他，但他就是比同龄人要明白很多事情和道理，出乎意料的懂事。
对于爸爸妈妈的事情，毕江山没有哭过闹过。
至于他们去了哪，为什么不在家，奶奶也不曾提起过，家里也没有照片什么的，仿佛毕江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毕江山不敢主动开口去问这个问题，他心里隐隐的感觉是一个禁忌的问题
知道他们家事的人不多，大多数的街坊邻居也就是知道这孩子和他奶奶住着，没怎么见过孩子的爸妈。总有部分不怀好意的人会猜测和瞎传，说毕江山的爸妈不要孩子了什么的，毕江山还因为这个跟一个孩子打过架。
电视上每每播出“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时候，缓慢优雅的旋律却让一老一小的氛围凝滞，尴尬，不可名状。
“噗”，毕江山一口吐出几个西瓜子。半个西瓜被吃空了，剩下了空空的绿色黑条纹壳。
“呼”毕江山一伸懒腰，站起身来，收拾了收拾自己造出来的垃圾。
失眠倒不是全因为天气太热，还有，有思不断则难眠。
我还应该去上学吗？是不是应该去找些工作补贴家用了。
毕江山显露出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年龄的孩子的脸上的愁容。
奶奶应该安度晚年的，不应该老是因为我……
围绕着他，挥之不去。
……
邻居家的鸡打鸣打个不停，往往早起的毕江山今天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奶奶在厨房忙的不可开交，今天的早饭制作过程有些曲折，不断的传来“叮当叮当”的筛子勺子碰到碗的声儿。
“出来了，怎么还睡上懒觉了！”
奶奶大力的敲打着门，从语气中听了出来有些不悦。
这孩子，怎么还睡上懒觉了，早说过要早睡早起的。
门被从里面推开，毫无征兆的，奶奶赶忙往后退了几步。
“哎呀，怎么毛手毛脚的，唉，吃饭了。”
奶奶自顾自的走到饭桌周围，坐下。似乎没有观察到毕江山的异常。
毕江山一言不发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奶奶刚要开口说话，她很不喜欢睡懒觉这个习惯，要赶紧告诉毕江山，叫他改过来。
毕江山没有伸手动筷子，手放在膝盖上，用疲惫的声音说道。
“奶奶，我不想上学了……”
“哦，为什么？”
奶奶并没有很惊讶，相反很平淡。
奶奶像是知道了他会这么说似的。
毕江山本都准备挨奶奶的一顿臭骂了，结果这个态度确实让他摸不到头脑。
“……”现在反而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嗯？说话。”
“就是不想上了，不想上课了。”他又说：“去外面，去找份工作不好吗。”
“停，江山。”
奶奶扭过头来，注视着这个孩子。
“你不学习能有什么出路，你记住，去学习永远是最简单的活法。”
奶奶说完，吃了几口菜，过了好一会，她又开口说道：“奶奶知道你一向懂事的，但是家里的事你不用管。”
小孩子的心思，老者又怎么会弄不清楚，更何况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孙子。
毕江山不知道要说什么。
奶奶说的最简单的活法，是什么意思？是指挣钱更多更快吗。
“吃饭。”奶奶拍了拍毕江山的肩膀，“还有以后别睡懒觉，大小伙子的。”
毕江山感觉奶奶声音缓和了，不再那么严肃，心里也舒了口气，他回答道：“好。”
折腾了半个晚上，他早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