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逸嫂子们也被灵儿引到姜媛处南屋,吃点点心喝点茶水,聊聊天什么的,打发一下时间,得知姜媛怀孕,还没有成亲,嫂子们表现出诧异的神情,心中自是不齿,照常规,此人应该是林荃的妾,况且还住在偏宅,她们就是这样想的,但是总归是妹妹婆家,不能表现出来。
三妹怕姜媛劳累,就过来帮忙照应,也引起了误会,秀逸嫂子们看到三妹的样貌好得不得了,而且扎了妇人髻,加上三妹落落大方的举止,比姜媛随意的举动不知高贵了多少,就以为她是林荃的正室,姜媛是妾室,自然对三妹比较亲切。
姜媛的小心思那是缜密,观察力超群的人,自然知道妇人们的想法。也不去点透,女人们说话就相对正式一点,寒暄比男人都多。
三妹要略尽地主之谊,询问嫂子们路上可否劳累,来山阴后是否适应之类的客套话,秀逸二嫂知道这是林荀的堂弟家,就将着秀逸称呼,“弟妹不用客气,林家照顾得很好。”也是打探林荀的底细,这也是婆婆交代给的任务,总之不能光听林荀一家人的话,要验证一下。知道林家分家,就问道,“弟妹可有自己的私账?”三妹一愣,姜媛反应快,“有的,她自己有处鞋坊。”
嫂子们顿时兴趣起来了,秀逸的皮靴她们可是看在眼里,喜欢在心里。“弟妹可是做那些皮靴。”三妹知道她们误会了,“鞋坊里只有布鞋,皮靴只有几双样品,嫂子们若是喜欢,明天可以去看看。”
巴拉巴拉,三个妇人围着三妹好一顿询问,姜媛靠在炕头,也是幸灾乐祸地看着三妹,谁让你来的,好好侍候着吧。大家一边吃着点心瓜子,一边说着闲话,时间慢慢地就过去了。二嫂性子直,问三妹,“弟妹鞋坊的收支真的不过林家的账?”
三妹疑惑,“我自己的作坊,为何要过林家的账,”忽然明白了,看着姜媛眯着眼睛在笑,“鞋坊是我跟她合伙的,她是林荀五弟林荃的妻子,她的份子过不过账我不知道,你问问她吧。”
姜媛欠了欠身子,以她的脑子,知道嫂子们关心什么,安慰道,“二嫂不用担心,秀逸以后日子好着呢,林荀可是林家的大掌柜,我们都要听他的,林荀要听秀逸的,所以,林家还是秀逸掌家。”说完笑了起来。
大家都当笑话听了,姜媛知道她们也是来探听虚实,就把林荀在骡马店的营生给她们解释了一遍,林荀在做什么,秀逸来了以后能做什么,现在一年能赚多少,哪些是他们自己的,哪些要分账,总之,骡马店里,他们夫妻是拿大头。林家现在自有七个骡马店,合伙的有十几个,都是这样的。不过也给她们讲了,也就山阴的骡马店规模大,其它的都是小的那种,不过未来莱西的那个最大,这是她在林荃书房看到的。讲到这里,二嫂就嘟囔,现在可以回去向婆婆汇报了。
说到姜媛的私账,姜媛就解释到,这是自己的嫁妆,林家没有份,这是大元朝律法规定的,这些嫂子们都懂,然后姜媛将林家媳妇们还有女儿们的产业挨个给嫂子们讲了讲,每个媳妇都有自己的作坊,女儿们也有作坊或店铺,都是自己的,不用分润。这才是她们真正关心的。
最后,终于秀坷媳妇问了句正题的话,“妹妹娘家是哪里人?”灵儿在一旁抢白道,“小姐娘家是青州,小姐父亲现在官居正三品礼部侍郎。”一句话将聊天聊死了,很快嫂子们就装着满腔疑问匆匆告别。
三妹送往各位,回来看着姜媛,无奈地摇摇头,灵儿在一边一脸无辜的样子。
第二天,本来是林荀按习俗到舅舅家认亲,考虑到车马劳顿,舅舅舅妈们都还在上林庄,推迟几天回门之后再去认门。也是荀母可怜她的媳妇,毕竟新婚之夜,颇为辛苦,早间秀逸已经被摧残得起不了床了。当然,去奶奶家还是要去的,见面礼也是要有的,好歹快中午的时候,才勉强挪得动步,随林荀一起问安,中午二娘管饭,几位长辈和嫂子陪着,席间大家看到秀逸的惨样,也是心里嘀咕,这林荀也太不珍惜媳妇了,她们不知道,秀逸比林荀还能折腾,一晚上都是她在又搓又捏的,林荀把媳妇送来后,自己就回去补觉了。
这天,姜媛起的很早,把林荃早早喊起来,林荃负责招待高家人,言外之意就是陪他们愉快地玩耍。那就去乡所转转吧,带着姜媛还有高家兄弟媳妇们到山阴,嫂子们看到姜媛,也是一副不敢亲近的样子。
秀城早早地就在门外等着林荃,约他看看屋后的墨坊,尤其是那制造颗粒火药的模具,还带了匠户六哥,参观之后,林荃给他包了一些火药,再送了两支短火铳,并把模具的构图给了六哥,六哥回去后,按照记忆用熟铁做了一个,当然他看不懂图形,也是这个原因,他与兄弟徒弟们每年都来林家学堂学制图,制铁,算是进修吧,也真应了秀城那句话,金山卫有脱籍没有逃户,六哥一家最终脱籍去了千山乡。
早饭后,众人开始活动。
山阴比金山卫繁荣,这是肯定的,已经有点小集镇的样子,饭堂也有一所,是三妹开的,从姜媛的八角楼找了个刚出徒的厨子,说好了来试手一年。早上来之前,林荃就拉了些食材,放在饭堂,并告诉家里中午不回去吃了,就在乡所吃。
高家兄弟们对皮靴一直很喜欢,本来军队也有皮靴供应,但是质量总归不行,还不如媳妇纳的布鞋,自从见到父亲母亲和姑父姑母的皮靴,就想置办两双,这也是他们来的主要目的。
山阴乡所现在大的鞋坊有五家,下面村里也有不少,这五家就是龙头,带动着下游的作坊,给他们做些零部件之类。还有两家铁坊,除了打农具之外主要也是打些造鞋用的工具,如刀子、锥子、钉子之类的。总的来说,因为纯手工制作,效率不高,所以就显得工坊里十分忙碌。
军户们到了鞋坊,就被鞋坊里的景象惊到了,鞋坊的建筑都是普通的四合院,不同的是厢房都很宽大,一般来讲,外人是不让进的,林荃带来的人倒是例外,只见厢房都是连通着的,一排排架子靠在墙根,上面整齐地排好了物料,靠门的这面墙角,就是工具,也是整齐地排放,流水作业,干干净净,这倒是让人开眼界的事,通常来讲,一人一作坊,大部分作坊在外行看来都是乱糟糟的,这里跟林家骡马店一样,都是整齐地归类,连不是工匠的人,一眼就可以看清楚制鞋的流程有几个环节。
工匠六哥感慨道,这才是工坊。
每个工坊的人不多,一个人兼顾一个到两三个环节,效率不要太高,而且大家都是按照鞋样的要求来制作,也是让人叹服。
来之前,军户家的娘们都嚷着带双皮靴回去,不用秀逸的那么贵,一般的就行,所以军户们多多少少带了几百钱过来。
一问价格,军户们才发现买几双鞋可能是个梦想,至少现在是,都太贵了。这些军户家中都是伙里过,基本上没啥私房,自己买的话要掂量半天。老牛皮马皮的最便宜,也要八钱银子一双,就是运粮也要八天才能买一双,皮子越好,款式越好,造价越高,最好的四五两,这还是看在林荃的面子上,给了个成本价。不过大部分都是定制的,拿了脚样来做的,这还供不应求。
考虑到光看也不好,林荃也看出来他们的窘境,就把他们领到三妹的鞋坊,其实,三妹跟林荃之间,迄今为止正常说话也没几句,基本上都是见面后的客套话,两人之间都是姜媛传话。
恰好,李氏也在,林荃就交代给她了,三妹的作坊之前更多的是做棉鞋和布鞋,皮鞋还是试制阶段,就是在紧张的研发,由小蛮的母亲带头,找了几个其他鞋坊的工匠一起,工艺在不断改进,产品不少,价格也没有定出来。既然试制,都是些样品,就先欠着钱,等核算成本后再说。在林荃的劝说下,大家都试了试鞋,现成能穿的就拿走,没有就留下鞋样,过后做。李氏很会说话,说了这些都是样品,大家穿回去试试看,当然最后还是林荃给钱,算是支援妻子的买卖。
秀城对三妹的鞋坊很感兴趣,当场购买了一批布鞋,当然春天快来了,棉鞋也是那种轻薄的,高家有自己的店铺,也就是代销几双鞋的事情,海阳卫加上周边几个县,如即墨的市场就不小,当然,高家主要想在即墨试试。联姻实际上是利益的合作,合作的方式有很多,一起经商是最有效的。
中午时分,大家一起去饭堂吃饭,这里的饭堂类似于快餐店性质,周围的店铺的人家会来吃点,几个菜就行,不复杂。有了林荃提前拿来的食材,所以就显得丰盛了很多,大家就在里面的小房间里吃,分两大桌,也没有拘束,按照家庭分桌就不男女分桌了,军户们感觉就自然多了,至少林家不做作,至少在林荃这里没那么多的礼节讲究。
饭后,林芝来了,说要带秀逸哥哥嫂嫂们去量脚做鞋,都是林荀的主意。林荃一看,军户的子弟也不能落下,毕竟是秀逸的发小,就吆喝着一起去量了,林荀已经跟鞋坊里的人说好了,林芝直接将他们领去。有的量了脚,也有的人要了些成品鞋,先欠着,等过一阵子林荀来付款,九十多两,话说有点奢侈,林荀这次被放了一血,不过也算是给足了秀逸面子,加上从三妹那里拿的鞋,每人也要两双有余,回家后肯定念着秀逸的好。
军户的小儿子不讲究,要了七双,家里父母哥嫂每人都有,全是林荀付款。不过这家伙也不是傻,对林荃讲,不用担心林荀付钱,回海阳后,他老子就会给秀逸见面礼,不会低于这些靴子钱的,林荃不禁对这小子刮目相见,真是精英的思维方式,不吃亏,也不占便宜,不禁与他称兄道弟。此兄弟刘锋,精灵鬼怪。
不过,量完脚走后,姜媛过来把银子付了,毕竟林荀也不富裕,一个婚礼,这两年积攒的那点私房都出空了,这点银子林荃还是出的起,再说,林荃还是要靠林荀来做事,她舍得。林荃知道姜媛肯定是来付款的,要不保胎期间不安安稳稳地坐着,一个劲地要来折腾个什么,也知道她是帮自己拉拢林荀,其实也是她多心,林荀与他之间,没有那么多客套,从小都是一个碗吃饭过来的,不计较这些。
将来或许会,至少这个年纪是不会的。
其实这也是帮林荀涨了面子,相当于每个来送亲的人,至少带了四两银子回去,林荀也给他们准备了厚礼,这也满足了秀逸的虚荣心,秀逸跟高琪性格相似,都是极好面子,不吃不喝也要招待好客人的类型,简单讲,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剩下的时间,个人自己活动,而秀城刘锋还有匠户六哥,则在袁成的铁坊里待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