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如此想,脸色就难看了,那种淡定的神情也消失不见了。这盘炕很大,惠娘赌气了,话也不说,扯过被子,就躺下了。惠娘也生气了,这么上杆子贴上去,竟然被人拒绝得这么彻底,自己是不漂亮,但是也不丑呀,也是处子身。
想到这里,惠娘霍的坐了起来,对林荃说,“公子如果以为,惠娘是残败之躯,惠娘也不服气,惠娘虽然身上有痕,但也未经人事。”说完,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可是你连杨氏李氏都不嫌弃,我怎么就比不上她们。”
林荃心中那个郁闷,姜媛怎么什么话都跟她讲,遂问道,“姜媛给你说了?”
“媛姐能说什么,就是你愿意收下她们,她们是大坡的娼户,都能入你眼,我连她们都不如。”
林荃正色道,“你肯定是闲得无事,去打探了。惠娘,说实话,你我是所谓生死之交,其实不差,只是你们这些人动不动就要与人为奴为婢,我不是很理解。虽然我林荃也算是阴差阳错救过黑山岛众人,也算是有些恩情,但也无资格奴役你们。我希望你们能够自己过得很好,是不是如果有一天,你们也救我林荃,我就要做你们的奴仆?”
“杨氏李氏,为了那三十多人的生计,才如此委屈自己,我心中却是佩服的,换作是我,我也没有勇气这么做,她们不是天生的娼户,是世道所迫,希望你能理解。如果她们为世间所不容,我这里不介意给她们名分,当然这是最后的地步,已经不需要了,她们现在过得很好。你不同,你有才有貌,还很年轻,为何要与人为妾,难道没有男子能娶你做正妻吗?”
“况且,我林荃也不一定能配得上你。人就是这样,如果我很随意地答应娶你为妾,我就会如宋家那样,看到好欺负的漂亮女子就会据为己有,欲望之沟壑最难填满,此理你也懂,所以,人最应该做的,就是节制自己,不是不想,是不能呀。”
“惠娘肯定也读过不少书,中和之道,人间世就在一个节字,有节才能有和,况且,你我并不熟,能不能和,也是难说。你也看到,我与姜媛都是那种能少就不愿多的人,日用都是简约为主,而你无论排场还是用度,都是繁琐不堪,就此点来说,你我相处并不会和谐,日后必生龃龉。”
惠娘将林荃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她也不去收拾炕桌,侧身躺下,一会儿工夫就睡了过去。
林荃也无奈,两人就着一铺大炕,睡在炕桌两旁。
冬天的黑夜是漫长的,尤其黑山岛,白天很晚才进了阳光,林荃醒的时候,屋子里还是有些暗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惠娘双手托腮,趴在炕桌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林荃。
“夫君醒了?奴家熬了粥,夫君尝尝。”
林荃无语,此生遇到的两个女子,怎么都是如此疯癫。
顺势坐起来,一边喝粥,以后不跟她谈这个事,与惠娘商量,如何把那批金银运走,只要讨论正事,惠娘的样子就一本正经了。惠娘的方法很简单,由她来运,岛上的人也不会说什么,林荃来运的话,只能从山洞走岛外,也是麻烦。惠娘心眼多,她建议林荃不要都运走,毕竟岩洞也算是最安全的所在,围墙内,她也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当天夜里,林荃与惠娘从绳梯爬了上去,借助星光,林荃在洞里点起蜡烛,林荃点验着财宝,丝绢早就让惠娘运下去了,过些日子就会拿去卖了,她现在登州有铺子。金饼与银子,林荃合计取了万两,也就两百多斤,两个人搬得动。
林荃装好袋子,从洞口处丢了下去。此时,惠娘从后面紧紧抱住他,“夫君,奴无事时,就喜欢在这里坐着,看看这岛内,每次都想起与你一起的时光,惠娘福薄,生路坎坷,只愿夫君善待。”
林荃转过身,摸了摸她的头,摸了摸她的脸,“你不该如此。”
惠娘早知道只要自己死缠烂打,他是不会拒绝自己的,他心软的很,抱得更紧了。
林荃无奈,双手轻轻地搂着她的肩头,在夜光中,两个人在黑山岛之上。果然,男人的话,不能相信,自己做完那些冠冕堂皇的言论,在惠娘的一通攻击之下,变得如此可笑。他沉下腰,将惠娘直接抱起来,然后两人沿着绳梯滑下。
“我没法娶你。”
“夫君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事就是惠娘的了。”看着林荃惊讶的表情,惠娘拍了拍他的屁股,“放心吧,我不与你娘子抢人。”
“惠娘,你还是找个人家嫁了吧。我不能如此,曾经立过誓言,绝不娶妾。”
“你说什么?”惠娘生气地丢下口袋,头也不回地走了,脸上洋溢着笑容,也带着泪水。
银子由惠娘分批运出,主要是支付买粮运粮和建仓的费用,惠娘也是尽心地做。
此时西北风未尽,来自东北辽河平原的高粱、谷子每月都不断地向登莱谷地发来,林荃的粮食生意五月初就扩展到整个胶东。
黑山岛这边的防御体系初步建成,在惠娘与五位首领的经营下,很有特色,这些日子吸纳整编了一些渔民与逃户,把南长山岛也开始重建,程家的人之前被杀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走光了,程伟在岛上练兵并修筑工事,开春后又是一个繁忙的货运中转站。至于徐家岛和南蛇矶岛,只是安排了海船巡逻,因为人手的原因,暂时先不去折腾,而且占据的代价会太大,也不是惠娘她们能承担的起的。金州水军已经撤销,海面上又恢复到了五年前的平静与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