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北市,林喏喏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钢筋铁泥筑起的城市像是围起来的一座围城,墙面里牢牢地锁住不少追梦的人,曾经林喏喏也是这些追梦人中的一员,可自从她选择了离开这里,去回归更遥远的大自然后,心境骤然间开阔了不少。
其实这也是辰天儒终其一生所追求的。
对于林喏喏来说,最开始是非常不能理解辰天儒的,她之所以进入这一行,也不过是为了完成辰天儒未尽的梦想,可是这短短几年的接触,却让她隐约之间探得了其中的乐趣所在,她想,或许这就是辰天儒始终流连在全世界各地的原因。
不想被某个地方牢牢地锁住,一辈子都逃不开。
像辰天儒这样的人,注定流浪。
林喏喏开了门,先洗了个澡,才一边吹头发一边给周近屿发去一条信息。
林喏喏:到了,一切安全。
周近屿回得很快,像是守在手机旁边等着她的消息似的。
周近屿:到了就好,记得吃晚饭。
林喏喏这才恍惚过来自己晚上还没吃饭的事实。
她回了个表情包,自己随便下了碗面条解决掉,睡意突然就蜂拥而至,林喏喏上微博看了下没什么重要的事,便打算关电脑。
可是看到自己小号上明晃晃的“Z先生”三个字,林喏喏的动作突然顿了下。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小号涨了很多粉,都是为了看她和Z先生的日常。
这些粉丝甚至开了一个话题,叫做“与Z先生的三百六十五天”。
可事实上,林喏喏翻了翻自己的微博,提到Z先生的次数加起来绝对不超过十次——但根据评论下那些姑娘的反馈,一致认为每一次Z先生都非常的撩,非常的甜。
林喏喏尝试着将那些所谓的撩和甜与周近屿联系在一起,不由得满头黑线——为什么她感受到的只有满满的装逼——到底哪里甜了!
林喏喏想了想,没控制住自己的手,又写了一条微博。
尾花:今日与Z先生告别,Z先生邀请我帮忙完成他的工作,我答应得好好的,实际上回家了就开始后悔。
配图是一张机场的照片。
这么索然无味的微博,这些粉丝总不可能还觉得撩和甜了吧?!
林喏喏一边想着,一边愣是等到了刷出来下面的评论才关电脑。
评论又是清一色的“啊啊啊”和“哈哈哈”。
无风不起浪:Z先生肯定是故意的啊!找借口要留住你什么的这种狗血情节居然也会发现么。
甜甜甜:同意楼上。肯定是故意的。呜呜呜我已经脑补出来一个超级大帅哥的撩史了,到底有没有爆照的可能性,我希望我在对着一个帅哥犯花痴。
……
诸如此类的评论,简直数不胜数。
林喏喏一边看着,一边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周近屿的长相——
周近屿是非常纯正的东方面孔长相,剑眉星眸,线条凌厉,他脸上最出色不过是鼻梁,挺拔竖直,几乎找不出一丝缺点,笑起来时眉眼微弯,眼型狭长,是非常吸引小姑娘的长相类型。
连林喏喏这种见惯帅哥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周近屿是称得上帅的。
她甚至觉得对方可以选择在娱乐圈直接出道,别的不说,单就说这颜,铁定能够圈一大批死忠粉了。
毕竟小姑娘都爱长得帅的么。
林喏喏也不知道自己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着,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挑了其中一条回复了。
尾花:很帅。//@甜甜甜:呜呜呜呜到底帅不帅啊!!
林喏喏这条评论一出来,她的微博立马就炸开了锅,一群人跟发了疯似的开始转抽奖,林喏喏看得简直哭笑不得。
她觉得自己再这么看下去,今夜肯定与睡觉无缘,于是干脆利落的拔了网线,往床上倒去。
林喏喏第二日醒过来时已经十一点半了,林喏喏坐在床上缓了会儿,才觉浑身酸疼,大概还是昨天搬行李搬得太过于劳累。
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果然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
林喏喏打着哈欠联系了凌然,要到了辰家的地址。
不过对方表示,十多年过去了,他不确定辰家父母是否还住在原来的这个老房子。
林喏喏换了一条看上去比较乖巧的连衣裙,买了果篮和一捧鲜花,这才打车往目的地去。
她有点紧张——
不,不是那么一点紧张,而是非常紧张。
虽然她是为正事去的,但心中难免多想,这滋味就像是丑媳妇儿打算见公婆,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太自在。
林喏喏在凌然所说的小区门口下了车,抱着花和果篮往里走。
三单元405,没有电梯,林喏喏爬楼爬得直喘气。
直到走到门口,她才后知后觉的升起一种“或许我不敢来”的后悔。
门是那种很老旧的门了,用的还是钥匙锁,门口贴着一对已经黯淡下去的春联,但门上沾着的“福”字却还很新,不像是没住人的样子。
林喏喏还在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回去,门在此刻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出现在视线里,看到林喏喏时微微一愣。
林喏喏见过她,几年之前,在辰天儒身亡那片海域的旁边——她是辰天儒的母亲,和辰天儒长得六七分相似。
如今后悔也已经来不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林喏喏嘴唇翕动,开口道:“……伯母您好,我是林喏喏。”
屋子显得狭**仄。
桌子上放着零零散散的几个苹果,电视机里正在放肥皂连续剧,客厅里没有人,辰天儒的母亲正在厨房忙活着要给她沏茶。
林喏喏有些尴尬:“伯母,真的不用喝茶。”
“喝些吧。”辰母说,“我这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免得怠慢了你。”
林喏喏只好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接过对方手里的杯子:“谢谢伯母。”
“嗯。”辰母在她的对面坐下,道,“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找上门来。”
“额……”林喏喏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局促的低着头,很随便的应一句。
“你和天儒是好朋友?”辰母问道,“他很少跟我提及他在学校里的朋友。”
“算是吧。”林喏喏道,“我是他的学妹,以前关系一般,他大三那年我们才正式认识的。”
辰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屋子里沉默下来。
林喏喏有些尴尬,便抬头打量屋子里的陈设,东西很多,但地方不大,显得空间过于狭小。
说实话,林喏喏有些震惊——她以为辰天儒的家庭条件不错的。
毕竟辰天儒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按常理来说,这样的风云人物,家庭条件都不会太差,所以林喏喏觉得就算是老宅,也一定会很大,但万万没有想到,这里小不说,辰母也居然一直都住在这里。
可是高中那些所谓的辰天儒家里很有钱的流言蜚语又是从何而来呢?
林喏喏真是有些想不通。
辰母沉默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今天是为了什么而来,但是没办法……这事儿,我也不知道。”
林喏喏看着她,突然觉得辰母的神色有些诡异。
林喏喏顿了顿,干脆直入主题的问道:“伯母,当初学长的死……不是意外吧?”
辰母动作微顿,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视线略微闪躲。
林喏喏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点很不一样的情绪,但很快被对方淹没下去,她根本就没捕捉到。
就像是一点稍纵即逝的烟火。
辰母说:“我不知道。”
“您不可能不知道呀。”林喏喏说,“他是您的儿子,您就不想知道他死亡的真相么?”
辰母垂下眼,挡住眼瞳里的万千思绪,她的呼吸有些乱了,像是勉强的镇定着,继续开口道:“我真的不知道,这都过去多少年的事情了,当初再怎么清晰的事情,如今再一回想也觉得模糊了,更何况我都五十多的人了……记忆哪还有那么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林喏喏总觉得辰母是在逃避着什么。
她似乎根本不想提及当年那场意外。
林喏喏突然就有些生气——她一个外人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辰天儒的家人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我恨不明白为什么,”林喏喏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压下,才继续开口说道,“分明当年的事情有漏洞可循,伯母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
辰母猛地站起身来:“小姑娘,我看你是我们家天儒的学妹,才好心让你进来,可是我放你进来,不是让你来逼迫追问我的。”
她叹了口气,顿了顿:“更何况,这是我们家自己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没必要来帮我们家的人操心。”
林喏喏抿了抿唇,撇开头没说话。
辰母道:“当年的事情,不管是意外还是什么,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逝者已逝,我们谁也不想再继续追究……你,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