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宇得感谢这场大雪,它遮掩了雪精灵们的视线,同时掩盖住了雪地里的足迹。
可惜它同时还遮住了地精们的踪迹。
“小心被割到。”
杜明宇背上的阔剑容易割到小米娅,他这样提醒道。
但小米娅没有回答,毕竟没有亲戚的她刚刚死了一村人,她所认识的所有人都已经没了。
本来就举目无亲,现在更是连个认识的人都没了。
和杜明宇差不多,他在这个世界熟悉的人也大多被另一群认识的人杀死了。
“为什么好人之间还要自相残杀呢?”
小米娅稚嫩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哽咽,但语气却仍平静,没有杜明宇所想的歇斯底里。
杜明宇头也不回的反问:“你还觉得他们是好人吗?”
“为什么不呢?你说了明明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杜明宇被自己的话堵住了,他有那么一瞬是真的恨上了奥雷,是真的想杀死卢恩。
可奥雷错了吗?就像那个他不熟悉的地精所说的,他们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抗争罢了。
对于他们来说,奥雷是英雄。
这代表了杜明宇所有的黑暗假设全都是错误的,奥雷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你是木精灵啊,他们害死了你的同乡。以在你的立场,他们就是坏的啊。”
杜明宇本不愿提及,但仍然忍不住反驳。
“可你也是地精,以你的立场,我才是坏人,不是吗?”
小米娅的回答让杜明宇再次语塞。
这么一说,杜明宇确实站错了立场。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奥雷造反唯独没告诉他的原因吧。
“我不知不觉成了香蕉人?”
杜明宇喃喃的说道,脚步差点踩歪陷进雪里。
“什么是香蕉人?”
“黄皮白心,额,你就当是披着地精皮的木精灵吧。”
“那我就是披着木精灵皮的地精咯?”
小米娅从杜明宇肩膀伸出头,眼睛肿肿的看着他,杜明宇能看见脸上的泪痕都已经结晶了。
“不,你是个小女孩,我是个大人,仅此而已。”
杜明宇这才想起,他也不是一个真正的地精。
所以,无所谓背叛了。
“那大人要带小女孩去哪呢?”
“军营。”
不认识哪通向哪,他只能从来的路回去了,而且那是唯一一个他所想到能接纳一个举目无亲的军人遗孤的地方。
小米娅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问道:“那是我爸爸妈妈待的地方吗?”
杜明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哦,差点忘了,你没见过我父母的。”
小米娅笑得很悲惨,杜明宇知道为什么瑞文会说小米娅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其实我也已经不记得他们了,假装他们还在,他们很忙,偶尔发发脾气,这样库里哥哥他们就会很放心。”
小脑袋又盖到了杜明宇的脖颈,不断抽泣。
“现在连他们都走了,我已经没有认识的人了……”
“那就让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杜明宇,你可以慢慢认识我,只要你想我就会一直陪着你。”
杜明宇停下来脚步,温柔的说着,他知道现在的小米娅一定很不安。
可他的心里却对这话很没底气。
他的靠山死了,还是地精反叛导致的任务失败,他无论是作为副官还是地精都会被追究责任。
总是需要有人背锅的,而他是最合适的人选,这点他很清楚。
可小米娅不会想那么多,这句保证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那你不当兵了好吗?我们不去军营了,我们躲得远远的。”
小米娅已经不想再经历离别了,她失去了太多。
“你的父母也是军人,他们会善待你的……”
“可我的爸爸妈妈已经没有了!他们一定是和库里哥哥他们一样,被砍掉了头,我不想你也这样灰溜溜的死掉啊!”
小米娅尖叫着,一不小心割伤了些手臂也没留意,血液顺着剑滴在了雪地。
杜明宇叹了口气,为了保护她对父母的光辉形象,他想起心目中的军人,不由得说道:“你记得奥兰多吗?我们队的指挥官,你觉得他死的灰溜溜吗?”
小米娅是记得这个人,虽然她对这个人没什么兴趣,但最后他留下的印象挺深刻的。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的父母为了守护别人而死,这就是重于泰山,这是值得骄傲的。”
小米娅虽不理解什么是泰山,但也不妨碍她理解这个道理。
“而且就算是库里,他也死得并不窝囊哦。”
介于当时的神秘体验,杜明宇看到了很多,难得的帮库里说了次话。
小米娅似懂非懂的点头,杜明宇也不知道她明不明白,但鉴于她目前为止成熟的表现,她应该是懂了。
不过小米娅的初衷是不希望杜明宇死,此刻倒是被偷换了概念也没发觉。
达成共识后,杜明宇是顺利的往军营进发了。
不过杜明宇的心里也被自己的话种上了种子,他已经不知不觉的把别人的安危凌驾在自己之上了……
两人聊天的时候大雪就已经停了,虽然雪后的天晴并没有多温暖,但还是比寒冷要好。
“啊,我受伤了。”
寒冷屏蔽了痛觉,此刻小米娅才发觉自己受伤了。
这血都凝固在了剑上,伤口也已经结痂了。
雪地融化了些,为了避免小米娅再受伤,杜明宇觉得还是让她下来自己走比较好。
不过刚这样想,人已经到了早上休息的山洞。
“我们进去休息下再走吧?”
杜明宇询问小米娅,小米娅自然是听他的。
“接下来我们原路返回可能要走几天,如果可以从刚刚的战场过去,应该就只需要一两天的路程。所以现在得必须想办法找到食物了,但愿走前还剩下一些。”
杜明宇还想再从洞里找到那些扔下的马车,这样一来,接下来的路小米娅就能轻松些了。
想着这些,两人走进了幽深的洞穴,毫无防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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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某条杜明宇不久前走过的路,一道黑影鬼祟的在白雪间穿梭,接着又突兀的停了下来。
他东张西望的确认周围没有人后再蹲下了身,摩挲着地面的雪。
那是如同小孩小脚丫留下的足迹,上面还染了些红。
“地精……”
声音沙哑含痰,却能听出一丝歇斯底里。
黑影持枪的手握的紧绷,撑着地面站起身。
“这条路不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