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韩家宅院大门内是一个并不太大的院子,大门的一边种着一棵银杏树,树身高大,树径粗壮;另一边是一丛茂密的修竹,竹杆细长,竹叶茂密,顶部伸展到了墙外。四周还有许多盆栽花卉,其中的芍药开得正盛。
隔着院子是一个门厅。说是门厅,在有一般客人到访时,也权充小客厅。故而里面罢着八仙桌、椅子和茶几。
由于平日里很少有来访者,看守大门的仆人在门厅里放了一张籐椅。那日,午时刚过,他正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过后,便是高声的叫喊声:“开门,开门!”气势很汹。
突然的敲门声将看门的仆人惊醒了,他一肚子的不高兴。慢条斯理地坐了起来,并应声道:“来了,来了!找死啊,门都给你敲坏了。”
他并不急着走出门厅去开门,而是活动着颈脖子和肩膀,可能是他刚才睡着了,脖子和肩膀不太舒服。
他十分不情愿地开了门。
门一开,一下子就拥进来了五六个腰间挂着腰刀的士兵,他们二话没说就立即将仆人团团围住了。紧接着门外慢条斯理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满脸凶相,长着络腮胡子,像头儿模样的长官,此人便是养闲堂的总管家,叫侯孝。跟在侯孝身后的,是一个手中恭恭敬敬捧着红布包裹的士兵。
侯孝气势汹汹地走进宅院,分开士兵,走到仆人跟前,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一把抓住仆人的衣襟,吼道:“你想找死是吗?”大有要吃了仆人的态势。
仆人吓了一大跳,不敢出声。听凭侯孝抓着自己的衣襟,眼睛直楞楞地看着侯孝。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凶神,他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好。
侯孝接着又大声地吼道:“今日我不与你这奴才计较,过两天有你好看的。快说你主人在哪里,领我们去。”
仆人被侯孝抓得不能动弹。傻立着。
侯孝慢慢地放开了抓住仆人的手。
稍停。仆人才醒悟过来。着急地问道:“请问将官,可有拜帖,好待小的去通报。”
仆人的话让侯孝火冒三丈,他怒目而视,又一把抓住仆人的衣襟,说道:“你小子胆子倒挺大的。通报个屁。”随后他放手,顺势一推。仆人倒退了两步,差点被他推倒了。接着侯孝说着:“走。少废话。领我去见韩学士。”
仆人看了侯孝一眼,马上收回了目光。他知道来者不善,与他强硬是没有好结果的。于是,无可奈何地说道:“是,是!”
仆人说完,又不死心地看了看侯孝和周围的士兵。胆战心惊地转身,领着他们朝里走。
2
韩家院子并不大,但十分雅致,花草树木,小桥流水。
仆人领着侯孝等走在小青砖舖就的小路上。众人没走进院子多远,就听见右边内院的楼阁上传来年轻女子的笑声,但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背影,一闪而过。
众人在院子的小路上行走着,士兵的靴子踩踏到小青砖上的水潭子溅起了水花,前面的士兵将小野花踩倒了,第二个第三个士兵将野花踩成了泥。
通往书房的月洞门快到了。
仆人就在进入月洞门之前,故意高声地禀报道:“老爷,有将爷求见。”
3
书房里的韩愿父子,正在疑惑刚才突然响起的急促的敲门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现在也听见了仆人的禀报,说是有将爷求见。更是感到莫名其妙。什么地方来的将爷?不经仆人通报,就直接闯了进来。于是,父子俩不约而同地朝书房门外望去。
书房门外。仆人、侯孝和士兵相继到了。
仆人抢先一步进入书房。
仆人十分羞愧地说道:“禀老爷,他们急着要见老爷。”说完,闪在一边了。
侯孝和捧着红布包裹的士兵大模大样地走进书房。
其余的士兵在书房门外,分两边站立,守候着。
侯孝看了韩愿一眼,随后抱了抱拳说道:“在下奉侯爵之命来见学士。冒然晋见,请多多鉴谅。”
韩愿不屑一顾,也不起身也不请侯孝坐,手中依然握着书。既不卑不亢,又十分豪爽地说道:“进都进来了,还说什么鉴谅。说吧,有什么事?”
韩幸站立在他爹座椅的后面,一声都不响。他知道这批突然闹进来的人,一定非同寻常。在这种场合,自己不宜多开口。他想念爹爹一定会妥帖处置的。
手捧包裹的士兵走到书桌前将红布包裹放在书桌上,然后退到一边,和仆人相对而立。一只手紧握着腰间的刀,十分戒备。
侯孝嘻笑着说道:“韩学士正是个爽快之人。”
韩愿预感到事情来得蹊跷,但他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心中盘算着接下来如何应对将要发生的事故。但他表面上不动声色。用目光直直地盯着侯孝。
侯孝也看了一眼韩愿,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侯孝被韩愿的正直的目光震住了,急忙转移。
稍停。侯孝放轻了声音,语气也缓和了些。指着桌上的包裹说道:“韩学士,这里是三百两金子。我家侯爵看中了你家的院子,限你一个月之内搬家。如果你能在一个月内搬家的话,侯爵还有重金相奉。”
韩愿有了前一次他与侯孝四目相对的经验,这一次更是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直视着侯孝。
侯孝虽然同样看着韩愿,想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是否能接受侯爵的条件,但他与韩愿的目光相持只一瞬间,就被韩愿犀利的目光逼着败下阵来,不得不再一次回避了韩愿的目光。
接着。韩愿用理直气壮地的口气说道:“岂有此理。将官,请你将这银两收回去。回去回禀侯爵,我与侯爵前世无怨今世无仇,凭什么要强人所难。何况侯爵家有的是钱财,尽管可以买地造屋。我这院子是祖上传下来的产物。院子虽小,但也是祖宗的基业。即便我韩某人家里,穷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也决不会拿祖宗的基业卖人。将官,请回吧。”
韩愿说完毫不客气地站起身来,一扬手,道:“送客。”
这一次韩愿连看也没有看侯孝一眼。
侯孝很无奈,看着韩愿,但他也无计可施。呆立了一会,突然恶狠狠地蹦出一句话来,说道:“老头,你可知道我们侯爵可不是好惹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自找苦吃。”
此时的侯孝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露出了凶狠的本相。侯孝转身将满腹的怒火发泄在士兵身上。怒吼道:“不识抬举的,有什么了不起。走人。”
韩幸见侯孝没有带走书桌上的银两,想给他送去,指着包裹说道:“爹!”并且要去拿那红布包裹。
韩愿伸手制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