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鸢是被翟睿霖打晕了带回宫里的。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夜合宫里头了。
她满脑子都是苏芫华被乱箭射死，万箭穿心的画面。
奚鸢呆呆地望着帐顶，目光呆滞，双眼空洞。
无忧在旁边不管如何地低唤，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吓得无忧都去了一趟太医院叫太医，谁知，没有一个太医愿意到夜合宫来。
还是有个太医小声地同无忧说，这是皇上下的命令，不敢违抗。
无忧才没有再继续在太医院拉扯。
回到夜合宫，看到奚鸢仿若被抽取了灵魂一般，毫无生气，心疼却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叫不听，说也不闻，不吃不喝，什么都不进。
可算是急死了无忧了。
只不过这样的状态只持续了一日，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奚鸢自己坐了起来。
“小六子呢？”奚鸢环视了一眼殿内，没有瞧见尉谨宴，便是低低地发问。
大抵是好久没有进水，嗓音有些低沉沙哑。
“回宫之后，小六子好像就寻不着了。奴婢也……”
“知道了。下去吧。若是见到小六子，叫他来过来一趟。”奚鸢垂下了眼眸，看了一眼无忧，她也算是跟了自己快一年了。
“无忧，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不做宫女了，想做什么？”
闻言，无忧微微一错愕。
“不做宫女？”
这是无忧从来没有想过的。
“娘娘说笑了，进了宫，若是没有一个好的前程，没有好的恩典，像奴婢这样没有什么特别大用处，许是要在这宫里做一辈子的老嬷嬷的。还能够想做什么呀……”
奚鸢抬头，望了一眼这高高的房梁，满眼都是高墙。
心中低笑一声，也是，这般的皇宫，只要进来了，谁又能够出的去……
“如果说，我帮你出宫，你想做什么？”
要说放她出宫，那当是不可能的了。
但，不管是尤非白的人，还是尉谨宴，应当带她一个人出去，许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出宫？”
这个词对无忧来说，不算陌生。
但是这两个字，对她而言，跟往日的出宫是不一样的。
出去就不再回来……
“奴婢没有想过。”
“那你现在想呢？”奚鸢轻声地诱导，“别担心，什么都可以想。索性我们现在无事，就随便想想？”
无忧用食指抵着下巴，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如果出宫的话……我就想离开墨都，走得远远的才好，一辈子都不回墨都来，省得被再抓回宫里头来。”
奚鸢听后，忍俊不禁，“还有呢？”
一个宫女，尚且如此，何况她呢？
她也想，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还有的话……寻个安身之所，也不用多好，就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有床被子什么的。反正奴婢在宫里也是做粗活的，出去做些缝补啊，刺绣去卖呀反正能够把平淡日子过下去的活计都可以，我听说在外头，还可以去大户人家做短工的。”
“就是那种，一月一月做，不用一辈子卖身为奴那种。这样就很好啦！不管是扫洒院子，还是伺候小姐，这些奴婢都还是做得惯的。伺候的仔细，又不用被卖身一辈子，多好。”
无忧的愿望一点也不大，十分的平淡，十分的真挚。
也对，有时候平平淡淡才是真好。
“无忧，如果以后，我帮你出去，你可以去允州。那里有个叫薄小姐的，你去允州城一打听，就知道了。”
“她呀，是位性子极好的小姐，一定会待你好的。不仅不要你卖身为奴一辈子，兴许还会给你找户好人家呢。”
说到这里，无忧顿时羞红了脸，“娘娘，这……你怎么能说这些呢？”
“说这些怎么了？你也是到了年纪了不是吗？要是在宫外，该是孩子都有了，这有什么可害羞的？”
“娘娘！”无忧红着脸，跺了跺脚。
奚鸢失笑，“好了，我不与你说笑了。你就记住我今日说的话就是了。”
“我饿了，你去给我做点东西吃吧。我瞧着近日你的手艺越发不错了，以后倒是还可以自己开个小馆子，做老板娘去。”
“娘娘莫再打趣奴婢，奴婢这就去给您做吃的。”说完，无忧便是红着脸跑了出去。
因为跑得快，还险些在门槛处踢了一下，一个趔趄。
想来是怕奚鸢再语出惊人，说出什么话来。
等无忧离开后，奚鸢叫了一个宫女过来，“这宫里，尤非白有没有说过，你们有多少人可以给我用？”
“主子吩咐，我等尽归苏小姐使唤，任何吩咐，等同于阁主亲令。”
她说的是“苏小姐”，而不是皇后。
就是说，她们认的，是苏奚鸢，苏小姐的这个身份。
“好。我知道了。”奚鸢微微颔首，“我有件事，需要你们帮我去做。”
顿了顿，“做完这件事，你们就可以全部撤离皇宫了。去准备一下吧，准备好了，来与我说。我们就行动。”
“是！”宫女双手抱拳，应下之后退出了寝殿。
……
偏僻宫殿。
“主子，凉国那边来信，已经是第六次催您回去了，若是您再不回去，落霞城恐怕就保不住了。”
柯亭忧心忡忡地望着尉谨宴。
本来这是他主子，主子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便是。
但如今，主子执意留在这边，凉国那边，皇上已经急得不行了，就差跑到这大祁皇宫来把他家主子绑回去。
要是落霞城真的没了，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对主子有什么处罚。
“你回信，我会回去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如果是旁的时候，他还能够抽身回去一趟。
如今是苏奚鸢最需要人在旁边的时候，他如何能够放心了得下她一人？
何况上次他只是回去处理了点事，快马加鞭地回来，也没能够赶得上。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抱着自己舔舐自己的伤口，甚至连出手保住他孩儿的机会都没有！
这回，他不会再留她一个人，要走，他也要带上她一起。
“可是主子……”
柯亭心里为尉谨宴担心得很，可偏偏本人气定神闲，不为所动。
“他要是再问，你就问他，是他的落霞城重要，还是本王的王妃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