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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陈铁柱困惑不解地看着林小姐,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向自己道歉。
“陈大哥,你什么都没做错,却平白无故受到欺辱,而我,刚刚就那么放走刘尧,连公道都不能为你讨回,我实在是太没用了。”林在低下头,小声说道。
“林小姐…”陈铁柱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刘尧那么嚣张,他坏事做尽,而我还要对他百般忍让,我一直口口声声说要为百姓做事,可实际上除了会说一些漂亮话之外,我什么都做不了。”林在脸上的表情越发羞愧起来。
“林小姐,不要把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推,你做得已经够多了。”陈铁柱真心劝道。
“是啊,陈大哥说得没错,阿在,你不要总是想那么多!”胤天寻有些心疼地看着阿在,温声说道。
林在并没有听进去这些安慰的话,只见她忽然抬起低垂的头,眼睛凝视着陈铁柱,认真问道:“陈大哥,你会不会觉得很不公平?”
“会啊!就在刚刚,我心里别提多么气愤了!我自认并没有说错什么,可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对我?要知道,我也是一个人啊,我虽然穷,没有地位,可我也是有尊严的啊!”陈铁柱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表情极其复杂,那上面写着不满,难过,恼怒,还有委屈。
胤天寻悲痛地听着这一切,他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可是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陈大哥的苦,他从未经历过。
陈铁柱看见胤天寻脸上的表情后,反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安慰道:“没事的,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反正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不是这样的。”林在反对道,“这种事本就不应该发生,你更不应该对此习惯。陈大哥,说到底,我还是让你失望了吧?”
陈铁柱用力摇了摇头,“林小姐,你不要再多想了!我虽是一个粗人,很多事情也都不懂,但我相信你心里是很想让那些人受到惩罚的,对吧?”
林在点点头,“可是很多事情,不是我想怎样就能怎样的,让刘家人受到该有的惩罚并不难,但现在还不是时候。陈大哥,这背后牵扯到很多事情。”
“林小姐,不用和我解释这么多,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是知道的,你就不要再反复纠结这件事情了,我真的没事。”陈铁柱豪迈地回道。
说完,他又想起了一些事情,于是问道,“对了,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我们准备去双水村一趟,路上正好经过这里。”林在答道。
“去双水村?崔婆婆已经没了,吴澈也随吴音进城了,我本以为你不会再去双水村了呢。”
林在听后,故意问道,“陈大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没有情义的人么?虽然起初是因为姐姐才会来到双水村,可是我和大家早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怎么能因为姐姐一家不在那里了,就疏远和村民们的关系呢?况且,我既然已经做了孩子们的老师,就不会半途而废的。”
林在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可是陈铁柱这人简单的很,他没有听出对方话中的玩笑,一时竟着急起来,“林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
“我知道,我是和你说笑的!陈大哥,我想让你记住,我和村民们的情谊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陈铁柱点点头,憨憨地笑了起来。
“林小姐,说真的,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世间会有这么多的坏人,这么没天理的人世,一点都不值得留恋!你知道么,我还曾想过,干脆世界一下子毁灭算了,这样就不会再有坏人!我也知道不应该有这种想法,可我真的控制不住!不过好在后来我想通了,世上有不仁不义的坏人,这是我无法改变的,可是我能够支配自己的行为,选择自己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林小姐,我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但是我的心并不卑微!而且,我又遇到了你们这些心存正义的好人,所以我对这个世界永远不会绝望,我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
林在默默地听着这些话,她深受感动,良久,才郑重地说道:“我保证,总有一天,刘家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她不能辜负陈大哥的期望,不能对不起西境的这些百姓。
“好,我等着!”陈铁柱同样真挚地看着林在,大声回道。
人在做,天在看,善恶是非,老天爷全看在眼中。
坏人,是不会一直猖狂下去的!
林在心里突然生出一个想法,只听她问道:“陈大哥,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么?”
“我就是一个大老粗,除了做些苦力活儿,还能干什么呢?”陈铁柱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愿不愿意从军,去我义父那里?”林在紧接着提议道。
陈铁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我可以么?”
“当然可以了,如今军中正是缺人之际,只不过打仗是件危险的事情,能没有战争自然是最好的,可万一真的要打起来,可能随时都会有丢掉性命的危险。”
这是事实,林在没有必要遮掩,她把这些危险清清楚楚地告诉陈大哥,至于要怎么选择,由陈大哥自己决定。
“我不怕!国家安定强大才是根本,不然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永远没有机会过上好日子!林小姐,我想去,我也想保家卫国,像你们一样,做个有用的人!”
林在以往只知道陈铁柱勇敢过人,没曾想他还有这般见识,不禁暗自钦佩起来。
回去,她一定要向义父推荐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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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三人在谈话的过程中,始终注意着周老爹的情况,他还是那副样子,没有丝毫好转。
还好,没等多久,大周便带着大夫回来了。
他气喘吁吁地推开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直接跑到他爹的身边。
大周弯下身子,在周老爹耳边轻轻说道:“爹,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他多么期望能听到爹对自己说些什么,哪怕只是简单回应一下也好啊。
可是周老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见到爹这副样子,大周心里别提多难过了,他多么希望得病的人是自己啊!
大夫非常仔细地为周老爹把脉,他眉头紧蹙,又认真看了看周老爹的脸,良久,终是不得已说道:“他的情况很不好,你们做好思想准备吧!”
大周一听脑子立马一片空白,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紧抓着大夫,痛哭道:“大夫,求求您,救救我爹吧,救救他吧。”
大夫心里十分的不好受,自己能力有限,他不敢说那些给人希望的话,因为怕到时候这些人会更加的失望。
良久,大夫才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他脸色为难地说道:“一会儿随我去拿些药吧,我不能保证什么,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还是那句话,你们做好思想准备。”
大夫本以为,很多事情自己都已见怪不怪了,没想到面对世间种种生死离别,他始终还是无法淡然处之。
大周似听不到一般,他仍不死心地跪在那里,眼含热泪道:“我爹辛苦了一辈子,没有享过一天福,他这一生从没有为自己活过一次,为了这个家,他付出了太多太多。我们家里穷,我爹他总是甘愿挨饿,不敢多吃一点,就是为了要把吃的留下来给我!他怕我吃不饱,却从不考虑一下自己!老天爷呀,请您行行好吧,让我爹能够平安无事!只要他能好好的,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大周家的事情,陈铁柱全都知道,他能感受到大周此时是多么的绝望和无助。
他好想为自己的兄弟做些什么,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陈铁柱只能走到大周身边,同他一起跪在地上。
“救救周老爹吧!”这话即是对大夫说的,也是对老天说的。
面对这副场景,胤天寻的心情非常沉重。
来到西境后,他才知道原来世上竟有这么多凄苦之人,他们饱尝忧患和劳累之苦,受尽各种不公平的待遇。
对他们之中的一些人而言,唯一的心愿就是单纯地活着,可连这个愿望竟都变成了奢望。
他真的好希望周老爹能够恢复健康,他们父子二人可以继续互相陪伴、彼此守护,可是...
胤天寻深知自己是多么的幸福和幸运,如果能将自己的幸福和幸运,分给这些可怜的人,该有多好。
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有一个人保持冷静,林在自然而然便充当了这个角色,她强忍着难过说道:“翛然,我们和大夫走一趟去拿药吧!”
胤天寻点点头,这个时候由他们两个人去是最为合适的。
陈铁柱转过头来,对林在投以感激的目光。
“谢谢林小姐,药钱...”
陈铁柱还未说完,林在便抢先道:“钱,我来出就好。”
“这怎么行呢,林小姐,钱我们一定会还你的!”
林在不再拒绝,她回道:“好,这钱就当我先借你们的,你们不用急着还我。”
说完,她便和胤天寻一起同大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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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在,你说周老爹会好么?”胤天寻仍抱有一丝期待地问道。
林在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世间非要存在苦难?为什么他们要忍受这种折磨?”胤天寻既悲痛又不解地问道。
林在并没有回答。
有很多事,她也不能理解!
只听胤天寻又缓缓说道:“他们,实在是太苦了!”
“是啊,这世上苦的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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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在和胤天寻取完药后便急忙赶回大周家。
陈铁柱强忍着身上的不适,他走上前去说道:“林小姐,孙公子,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胤天寻答道,他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递给陈铁柱,“这里面有几颗药丸,先想办法让周老爹服下。”
陈铁柱点点头,他快步跑到大周身边,两人小心翼翼地扶周老爹起来,他现在根本咽不下东西,他们只好把药丸碾碎,放到周老爹的嘴里,并轻轻仰起他的头,用勺子往他嘴里灌些水,希望可以把药送进去。
因为怕周老爹呛到,他们只给他一点点水,可尽管如此,水还是从周老爹的嘴角流了下来。
看周老爹这副样子,陈铁柱心里非常不是滋味,自己都是这样难受,更别提大周了!
大周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陈铁柱努力让自己坚强起来,他走到林在他们身边,尽力打起精神说道:“林小姐,孙公子,这里就交给我吧,药我一会儿会熬好,你们去忙你们的就好!”
“可是,你的伤?”胤天寻不放心地问道。
此时,大周已经略微平复了一些,他听到这话后,赶紧朝陈铁柱看去,这才发现他脸上肿得厉害,还青一块紫一块的。
“铁柱,你怎么了?”大周忙忧心忡忡地问道。
陈铁柱不想让大周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担心大周因此而自责内疚。
“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他一边说,一边朝林小姐和孙公子使眼色,示意他们帮着自己隐瞒这件事情。
林胤二人当然明白陈大哥的意思,既然如此,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换作平时,大周绝不会当真,他定会继续追问下去,可是现在他一门心思都在他爹身上,自然不会深入去想这些。
因此,陈铁柱轻而易举便骗过了他的这个好兄弟。
“对了,这二位是?”大周的目光又看向林在和胤天寻,他之前从未见过这两个人。
“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林小姐,这个是孙公子,林小姐的朋友!”陈铁柱一一介绍起来。
“原来她就是林小姐呀,”大周说道。
刚才自己一味地沉浸在悲伤之中,都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他们,一想到这个,大周不禁惭愧起来。
“真的谢谢你们了!药钱,我一定会想办法尽快还的!”
如果没有林在他们,大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穷人根本不配生病,应付吃饭已经够困难了,他们哪里还有闲钱去看病买药呢!
“我说过不急的,眼下周老爹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们直接去将军府找我,不用和我客气!”林在动情说道。
“谢谢!”
大周同样是个朴实善良之人,此刻,他的心里涌出一个念头:
世上,永远都是好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