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眨了眨眼，姜爵很少提起到姜晚的事，不论是单独和自己在一起，还是面对姜晚自己两人。
“在见你的第一天，我希望空缘帮我也是帮姜晚一次，还记得吧？”姜爵起身站到那把蒙满灰尘的琴面前。
苏言轻应一声，怎么会不记得，那一天距离现在也不过是将近五十天的时间。初见姜晚，琴音修魂，如果说那一天是苏言在这个世界成为一个灵魂完整的一个人也不为过。
“我让他帮我查一个地方的详细资料，知道1478年卡月帝国发生过什么事吗？”姜爵声音平淡的没有一丝起伏，淡淡的问道。
“1478年......”苏言微微一怔，有沉吟起来，这些天在努力提升实力的情况下他并没有放下书籍的阅读。1478年，卡月王国，在这两个关键词的提示下他还是很容易的知晓了姜爵说的是什么。
“嗯......流墨历1478年，卡月王国屠杀了王国西南部的数百个附属小国，对外宣称这些小国意欲叛乱，这场反叛之战并未持续多久，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数百个卡月王国的附属国便被完全镇压！”苏言回忆道。
这个世界的大多数地区的制度沿用的都是前世的中央集权制，类似卡月王国这样的大帝国，拥有的附属小国不知有多少。放在前世的古代，怕不是早就被推翻统治了，然而在这个修炼者的世界，每一个这样的国家身后几乎都有修炼者势力的影子。
“流墨历1478年，一个人去了孔国、令凡、酷蒙、法云斯图等十个国家，一个月后，卡月王国发出了以那些十个国家为中心数百国家的叛乱令。又过了一个月，数百国家荡然无存。”
“这...是真相？那一个月发生了什么？”苏言问道，心中大约猜到些什么。
姜爵依旧背对着苏言，“那些事你不需要知道，我是孔国的人，也不算孔国的人，自我父辈开始，便已经脱离了孔国，但还是除却不了那份血脉。父亲曾答应，可以收一个孔国王室姜家的后人为徒。
1473年，姜晚出生，双眼天生残疾。我不知道他的父母扛下了多大的压力，把他送到了我的门下。我担了父亲的责任，这老家伙，到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
接下来你也应该猜得到，孔国被灭，姜晚逃过一劫，从此放弃了他的琴道，选择了剑，性格本就内向，自那起，便几乎封闭了与外界的唯一交流。”姜爵弯弯腰，伸出手在半空想去摸那把落满灰尘的琴，但始终没能触碰...
“...那一天啊，他得知这个消息后的一段时间，无数次的撇着嘴问我“师父，你是不是在骗我？师父，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唉...
我又何尝想告诉他，可姜晚这孩子到底是聪慧，原本我准他一年回家十日，可他的家已经成为废墟，他的双亲已经被割头高悬于城楼之上。
他没有家了...他只有我了......
数月后，这孩子变得越来越沉默，直到一天，他把他最为钟爱的听海放在我的面前，小脸上带着坚毅和冷漠“师父，我不学琴了。”
讲到这，姜爵顿了顿，扭头看着苏言，脸上带着复杂又有些悲痛的表情，“知道他下一句是什么吗？”他又自问自答“琴杀人太慢，学的太久，我等不了。”
姜爵深吸一口气“那年，他才五岁，平日里待人处事都温和腼腆，我一只野兽都没让他杀过。可这一天，他仰着小脸，告诉我，他不学琴了，他要杀人。”
“我怎会同意，以他的乐道天赋，如果修炼至我这个年纪，别说卡月王国，就是在云洲也会有所作为。他心急，我懂，这些道理，他也懂...但他说，他等不了，可人都有私心，我从两岁开始便培养他，传承我的乐道。
我怎么能让他放弃？
再说了，这件事牵扯到的是卡月王国，而且并不清楚当初到底是什么缘由，连仇人都不知道是谁，就算他学了杀人术又能怎样？杀上月都，杀光王室吗？
所以，他想学的杀人术，我没打算交予他。
原以为他是少年心性，纵然双亲血仇，但是理智还是有的。可我却低估了他的决心和倔强。
他把琴放在我屋前，行三礼，磕九头，不多留一刻，便转身而去。
他的天赋是好，但那时也还没有成为修炼者，再加上双眼的毛病，又如何在这凶险的森林中活下去？我一路上护着他，看着他用树枝练剑，跟野兽搏命，实际上，这个范围内的野兽又有哪一个是他能应付的了的？”
姜爵苦笑一声“一个月后，我到底还是把他带了回来。我答应他，教他杀人术，但也要他答应我，十八岁且修炼有成的时候才能去调查当年之事。”
姜爵摆摆手，示意苏言坐下。
“你需要知道的也就这些了，况且这件事到现在我自己也没调查清楚。我来找你，也就一个请求。”
一直在安静听故事的苏言眨眨眼，请求？
“你这两天就要成为修炼者，大概两个月后可以稳固境界，初步掌握你的那套武技，算是真正踏入了修炼界。我知道我拦不住姜晚，但他的心境和双眼还是令我担心。
虽然经过这些年，他早就习惯了黑暗，但外面的世界我从未让他涉足。你年纪不大，但是在为人处事方面却是超出姜晚不少。
你也是姜晚见过不多的同龄人，如若不是那几个的师父护的都紧，这件事也轮不到你身上。
所以，我的意思你也应该明白了。两个月后，与姜晚一起前往光启城，你愿意吗？”
苏言并不讶异，一开始姜爵说起姜晚的事他就知道，接下来说的事情应该就是关于姜晚一个多月后的那次外出。
“我已经和空缘说过这件事，你不需要有什么顾虑。你如果同意，我不会亏待你，甚至如果你想学我的乐道，我也可以传授你一些。但我也警告你，姜晚的事情，牵扯到的不是一个家族，一个宗派，而是一个国，是在整个云州实力都十分强劲的卡月王国。”姜爵已经从那种伤感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一脸正经的对苏言。
一手摸着小胡子，双目似笑非笑的看着苏言，他有把握苏言会答应，任何一个初入修炼之道的人都想去体会一下这个世界的滋味，无一例外。
苏言抿抿嘴，没有回答，问道“姜前辈，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你......”
“为什么我不帮他？”姜爵淡淡的笑，“知道我为什么隐居这竹林吗？”
苏言仔细摇头，他所看到过的关于修炼界的名人中，没有一个是符合姜爵的。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你也没有知道的必要。”姜爵有些贱贱的笑道，让苏言有些无语。“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况且这就是姜晚的路，如若这条路他走不到底的话，他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成就了。十二年的时间，他的心足够坚定了。”
“那我要去多久？具体什么地方？我需要做些什么？”苏言依旧没有回答，继而冷静的问道。
姜爵满意的点点头，自己就是看中了苏言这种沉稳冷静的性子，希望他可以在必要的时侯能够劝住姜晚，这也是自己找他来最重要的目的了。
“时间上不确定，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地陪着姜晚，在他鲁莽的时候劝住他，给他合适建议。姜晚的学习能力很强，他成长的会很快的。我估计要不了几个月他就能适应这个世界了。
还有就是，这次行动我不会给你说没有任何危险，既然你选择了修炼者这条路，就该有任何时刻迎接死亡的觉悟。一路上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
姜爵甩出来一张纸“这上面有你们的目标和具体行程，你可以想好在答复我，不过也不要太久，我还要跟姜晚谈一下。”
苏言接过纸，一边绞尽脑汁在想有什么遗漏的事情没有，一边疑惑地问道：“姜师兄...会同意吗？”
姜爵轻笑一声，小胡子抖抖：“我一手养大的，我还是了解他的，你们也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了，以你的敏锐，应该可以感受到，他没有表面上那么冷漠，那么迂腐。
他啊，只是一个人太久了，说起来，你算是陪他时间最长的同龄人了。”
听到这话，苏言也就放下心，现在的他还是太弱小，每一步都要谨慎一点，再谨慎一点。
苏言最后扫了一遍姜爵给他的那张纸上所记载的信息，最终点了点头，“姜前辈，那这件事我也不需要再考虑了。我答应了。”
倒是姜爵愣愣，反身问道“答应了？”他料想到苏言会答应，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自己已经跟他说的很明白了，这件事自己不会保证他的安全，姜晚强是强，但是那也是不出意外的情况下。这种涉及生命的决定，任谁也要好好想想吧？
“前辈先前说空缘答应了，恐怕这件事也是他想要让我去的吧，或者，他提出来的？”苏言耸耸肩，目光炯炯的看着姜爵道。
姜爵对上苏言的目光，忍不住再次上下打量一下苏言。挑挑眉毛，唇边的小胡子翘起，笑笑并不说话。
他发现自己之前还真的是小瞧了这个不大的少年。
苏言见此，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行礼道，“既然如此，时间也不早了，晚辈就先走了。”
姜爵点点头，拿出一本典籍扔给苏言，“拿着吧，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不是什么珍贵东西。要是觉得对乐道有兴趣的话，即便你年纪大了些，我也是教的了你的。”言罢，摆了摆手。
苏言接过典籍，看到封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乐”字。见状也来不及细看，收入怀中，转身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