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气稍稍放晴，艾瞳想着今天要陪他自习，索性现在将作业都写完，如果到时候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也不至于没时间。她的同桌是个很安静的女生，艾瞳没怎么见她说过话，今天她出乎意料地转过头，问她说：“艾瞳，你知道他们高三这次的大考吗？”
听到昕佳问自己，她有些讶异，但随后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昕佳犹豫了一下，说：“这次考试决定了那些尖子生能否直接被保送到顶尖大学。但其实这次的题很难，而且还要看平时参加一些竞赛的成绩。”
艾瞳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来和自己说这番话，昨天婉婉提到了，今天何梓清和舒昕佳又提到。舒昕佳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其实竞争力很大，只有三个名额。几乎已经被锁定在洛桉盛，莫奈扬，陈疏远还有鹿风之间。”她实在忍不住了，打断她：“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些？”
舒昕佳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向她，半响见她没什么反应，只好说：“鹿风今天没去听数学的拓展，其实这次题估得难就难在数学卷子上，似乎涉及到了奥数。”说完她悄悄打量艾瞳一眼，她仍是一副很懵的表情，只好将话一次性说完：“我姐姐是舒琴音，你知道吧。她今天来找我，让我劝你。我不想管闲事，但的确应该告诉你。为了和你一起吃饭，他把本来安排在午休时间的课翘了。”
这次艾瞳听明白了，突然回想到今天中午何梓清提到这事时，有些沉重的语气，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
她看着舒昕佳，什么话也没说，也不知道怎么说。很明显，舒琴音已经将他和她的事告诉了她。舒琴音并不知道真相，所以她能想象她嘴里的版本必然不会多好听，舒昕佳没用异样眼光看她，也没传播这些事到班里，她已经很感激了。
整个下午，除了上课时间，她都在对着窗外发呆。她不想去想，可是那些话总会自己钻进她的脑海。考试就在下周，如果因为她，他没考上，那她真就成罪人了。想到这里，她更觉得今天跨了大半个学校去吃个饭，很对不起他，而他竟然也依了自己。
晚上临放学前，大家已经陆陆续续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教室，艾瞳因为要等鹿风下课再去找他，所以就坐在原位看题没动。突然桌上作业被一道黑影遮住了光，她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没有多余表情，像是冰山一样冷漠的脸，有些意外。
“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江深清冽的嗓音没有多余色彩，很平淡地说道。他身材修长，此刻单肩背着他黑色的书包，右手握住背包的带子不让它滑落，教室里有些刺眼的炽光打在他的发梢，在他额头上投射出光影。
“哦。”她愣愣地回答，他也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离开了班里。艾瞳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琢磨，他的意思是让她别在意，还是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她还没想清楚答案，就听到下课铃再一次想起，这是高三的下课铃，比他们晚了半个多小时。
她又坐了一会儿避开人群，等走廊尽头没再传来零碎的脚步声，方才拎起书包，上楼去找他。近八点，站在窗口已经看不清楚远处的房屋，城市的轮廓比有灯的深夜上还要模糊。艾瞳曾经去过高三送作业，所以知道大概的方位，她看着门牌一间一间教室偷偷地找。
果然临近考试，明明已经放学，还是有很多住宿生留在了教室复习。经过教室时都会尽量将脚步放轻，努力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他们能见的视线里。
在经过三间教室后，她看到了高三一班的门牌，还有七八个学生坐在里面，埋着头奋笔疾书着，黑板上密密麻麻全是粉笔笔迹。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进去，走廊那头便传来鹿风的声音：“艾瞳，过来。”她将即将探入班里的脑袋缩了回来，看见鹿风站在不远处，自我感叹着还好没进去，不然就尴尬了。
鹿风看她走近，摸了摸她因为尴尬而发烫的面颊，安慰道：“就算进去了也没事的，都是自己人。”艾瞳没懂，什么叫自己人？他显然读懂了她的神情解释道：“都是我的哥们，昨天晚上就是他们在楼上起哄。”
“哦。”她小声应道，他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有时只是一个表情，他就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走，进去。”他推开旁边的门，教室里空无一人，灯火却通明着，最后面靠中间的一个书桌上放着他的东西。
他带着她走进去，然后顺手将右边的桌子拉到他书桌旁边，又将椅子搬过去，示意她坐这里。艾瞳听话地坐下，看着他打开其中一本很厚的本子又开始抄抄写写，他是左撇子，写字速度很快，字迹漂亮有些像行草，头始终保持着和桌子一个小臂的距离。
白色灯光下，他的侧脸透露着淡淡的安逸，没什么神情，但能看得出他很专注。艾瞳静静地趴在桌上，侧头望着他，这样微小但确实的幸福弥漫在心尖，那感觉是她从未想过能拥有的。她这样想着，渐渐有了些许困意，她像小猫一样打了个哈欠慢慢闭上眼睛。
窗外一片漆黑，屋里只有两人的身影占据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教室里静得只听得到笔尖落在纸上沙沙的声和她轻微几乎不可闻的鼻息。鹿风看着身旁不经意间睡去的人儿，将挂在座位上的外套取下来盖在她的肩头，那一刻他觉得就这样一直写下去也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