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庭院已打扫干净,方不畏已安排好早饭,静立在窗前等候姬定和醒来,张道凌也不答话,盛了碗稀粥,准备吃饭。
方不畏急道:“那个,道凌,等等师傅一起吃吧。”
张道凌冷然道:“有几点需说与你知道。第一,这家本是我的,姬定和只是住客;第二,我与姬定和兄弟相称,这道凌不是你叫得的。”
方不畏大怒:“师傅乃是你爷爷的师弟,你如何称它大哥?我每天领人打扫庭院,准备吃食,你倒坐享其成。”
张道凌冷然道:“这里是我家,连姬定和都是外人,你拿到我家的吃食,我不能吃?至于辈分,一会出来,你自己问他便是。”正说间,姬定和走出房门。
方不畏道:“师傅,这小子称你做大哥,乱改辈分,不分长幼,这乃忤逆之罪,你言语一声,我替你教训教训这小子。”
姬定和尬然笑道:“早上饿了,先吃饭,什么大小的,我这等高人,会在乎这些人间俗法吗?”方不畏哑然。
姬定和道:“不畏,药找齐了吗?”方不畏拿出药单,师傅:“您的药方有几味药甚是生僻,附近的镇子我都找遍了,最后还是我爹求朋友帮忙,快马从河东送来的。但这里有两味阴骘草、五灵果却无人识得,没处寻去。”
姬定和沉吟道:“缺五灵果倒不打紧,阴骘草乃是主药,缺了药效大打折扣,而且经络刺痛。这地方地处边远,灵气贫瘠,我倒欠考虑了,罢了,你先用这几味药泡吧,缺的药以后有机会再补上。我教你些功法,泡完药水须得散功,拿笔来,你基础太差,经络原理和穴位须与你说得清楚。”
张道凌收拾妥当,拿出一把锈斧,坐在院角,一斧斧劈的起柴来,一直批到正午,却没有丝毫不耐,如若细察,他的每一斧,力度、时间、角度都没有丝毫不同。
那边姬定和与方不畏也讲得热闹,姬定和本想引张道凌习练武艺,把辈分改过来,但见他丝毫不感兴趣,一会却也忘了,方不畏悟性、记心甚好,又会夸捧。他这些年来武学之道领悟甚多,也未曾教授弟子。这一开头,只讲得眉飞色舞,口若悬河,闻着呆若木鸡,手舞足蹈,不觉中天色已昏。
夜半时分,张道凌穿上麻鞋,拿起绳索,走出家门,直奔镇东山上而去。
鸡鸣了,张道凌背着个包袱,悄然回到镇上,一群上地的农夫正唱着山歌准备下地,他望着一张张黝黑的,满面尘土带着平和满足的面孔,心中不由平安喜乐。
到得家中,方不畏早已到了,瞪着一张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望着张道凌怒目而视。张道凌伸手将背上的包袱摘下,向他扔了过去。说道:“这是阴骘草,富贵人家的孩子不认识却也不奇,镇东墓地旁那处悬崖甚多,不要见光,否则药性就失了。”
方不畏顿时楞了。
张道凌微笑:“我也不是有意要帮你,正巧知道那处有,你们又象没头苍蝇似的乱找。又听说什么地处荒凉,又没灵气什么的心中不服,咱这里又甚么没有?”方不畏望着他手臂上被树枝划破的血痕,深深的向他望了一眼。
这一日,张道陵依旧拿着把锈斧,当当当的劈柴,姬定和昨日话语有些多了,教了方不畏几招让他自行练习。只见他光着膀子,端着个大茶碗,口中不住呼喝纠正,甚是得意。听到劈柴声,蓦然觉得这声音甚是奇异,似是蕴含着什么,向张道陵望去总觉他和这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如在雾中,他猛地摇了摇头,忽然又消失不见,心中想抓住点什么却抓不住,烦躁起来,大声喝道:“天天劈、劈、劈,劈你个大头鬼,这春暖花开的哪里用得了这许多柴禾。”
张道陵道:“我自劈我的,干你甚事。”姬定和心中更怒:“年纪轻轻不好好学学有用的,自甘堕落,以后你就当个樵夫好了,苦哈哈的日子有的你受的,以后连个媳妇都娶不起。”
张道陵低头不答。姬定和以为激到了他,不由得哈哈哈大笑。
张道陵微笑道:“我只劈这一日,以后你就是求我劈我都不会劈了。”
姬定和一呆,似是觉得错过了什么。不由得更是烦躁,大喝:“方不畏你这笨蛋,这几招练了这么久都没甚么进步,脑子让野驴踢了吗?”
转眼,天色已晚,方不畏走时,低头对张道陵说道:“我妹妹让我和你说她明早想去摩崖岭看日出,问你去是不去。”张道陵道低头思索一会,道:“即是如烟小姐让我陪她,那就走一趟吧。”
夜晚,张道陵坐在床上思索着脑中的那法诀,心中思索:“按经中所述,世间万物皆可入道,我这几天似有进境,可是只是悟道养气之法,却没有运用法门。”于是又拿出了那本道德经,可是无论怎么翻念,却再也没有了那种玄妙之感,依旧是死书一本。
张道陵无奈,把书收好,见时辰还早,想睡一会,却不疲倦,也不知是是不是修道的缘故,精神奕奕,没有丝毫困倦之感,好容易挨到申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径直往镇西走去。
行至镇边,忽见前方一人一袭白衣,俏生生的立在一座小桥边。听得脚步声,回头道了句:道凌兄,早啊。张道凌一呆,只见一女子做书生打扮,眉目如画,不着粉黛,不佩珠玉,腰间挂了一把文剑,双眉弯弯,眼波如春日烟雨,乍暖还寒。
张道凌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说,你,你.......那女子浅笑道,你什么啊,不认识了吗?
张道凌一颗心忽然跳得快了许多,傻傻的道:“如烟小姐,你,你怎么。”
如烟道:“我一直想去看看日出,但山势险峻,道远路滑,约你同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张道凌定了定神,微微颔首。二人边走边聊,张道凌熟读百家之书,心中实有沟壑,尽拣了些书中的奇异趣事说与她听,倒也听得津津有味。有时走得近了些,鼻中闻到似兰、似麝的香气,心中又不禁一阵大跳。正迷糊间,摩崖岭已到,曙光初现。
二人刚寻个地方坐定,一轮红彤彤的太阳便从山后跃了出来,顿时万道霞光,把群山染成一片金黄之色,山间野花遍布,熏风轻抚,鸟鸣声脆,一片欣欣向荣,构成了一幅幅奇异景致。
张道陵忽然福至心灵,一声断喝,声音清朗,直冲云霄,群鸟皆惊。如烟笑道;“没想到你到生了一幅好嗓子,不去唱曲倒也可惜。”
逾时,日上三竿。如烟微微转头:“道凌兄,家中管教甚严,我得回去了,如他日有空,再行相约吧。”一路上张道凌心中欢喜,只盼路再长些远些,恍惚间听得她言道:“道凌兄,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咱们就分别了吧。你学识渊博,一些书上的学问,老师讲授总有不明,他日若得闲,肯为我答疑解惑吗?”张道凌微微欠身。言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