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病人呢?”云岚烟问道。
姚观闭上眼,一拍脑门:“忘了这事了,得嘞回去看诊吧。今天我们辛苦点,别打扰人家郎情妾意了。”
两人正转身往回走,忽然听到凄惨哭声从街口另一侧传来。
“神医,神医呢?救命啊!快救救我的孩子。”妇人的哭声夹杂着周围人喋喋不休的议论。
“啊!这娃娃是怎么了。”老妪的惊呼声,似乎吓得不轻。
“这孩子不会是中毒了吧?”嗓音沙哑的老翁问着。
“神医怎么还没回来?”男子声音急切问。
人群中有人声音发颤的回答道:“连那位施针的小兄弟也不知去哪了。”似乎被这孩子的模样吓得不轻。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但有一点相同,语气中不能听出似乎都被吓到了。
两人听到哭喊声对视一眼,大步赶回。
“出什么事了?”云岚烟走到众人身后,随手拍了一个围观百姓的肩头问道。
那人转身回头,看到云岚烟与身后跟着的姚观,眼睛一亮急切道:“两位可算回来了。“
“快让开,神医回来了。”那人紧接着在人群后面高声提醒,众人纷纷回头,看到两人后自觉的左右退开,让出一条道路。
两人也不客气,径直走向人群中心。
未等走到身边,就已经先看到一位年轻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全身瘫软的孩子。孩子面色死气沉沉,双眼紧闭,表情十分痛苦。
云岚烟从妇人手中接过孩子,按照姚观的指示平放在木桌上,解开衣服,顿时吓的周围人发出一阵惊呼,其实就连云岚烟自己也被吓到几分。
发现这孩子死气已经遍布全身,皮肤下透着暗红色,有些部位或关节出现黑色血块,表皮已经有些溃烂化脓。云岚烟赶紧用手放在口鼻前试了试,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气息。
姚观从一旁将药箱针盒取来,一看孩子那身体,表情变得尤为凝重。毕竟从小就接触到各类病人,比这吓人的不在少数。但是这个孩子光用眼睛看,就已经觉得没什么救了。
“怎么样了?”云岚烟侧头到姚观身边用特别低的声音问着。
姚观眉头紧皱,抬手试探孩子口鼻,又用手搭在脖颈动脉上,跳动很微弱。最后以手指用力按压穴位,仍没有反应。
姚观两指轻搭在孩子手腕上,脉相用微弱两字来形容都觉得很勉强。过了稍许后,才面露为难之色开口道:“脉相忽快忽慢,忽走忽停。轻取有脉,重按则无。”
众人一同看着姚观的动作,不禁跟着他纷纷皱起眉头。
“实乃阴阳离决,精气殆尽,恐怕···”姚观话到一半顿了顿,却看向云岚烟说出四个字:“命不久矣。”
年轻妇人一听,悲从心起,更忍不住放声痛哭,立即被众人拉到一边。
云岚烟神色凝重问:“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我万花谷的招牌没那么轻易砸了,帮我扶着他。”姚观语气带着几分固执,双眼反复打量后,又抽出数枚细小的银针捏着手中。
云岚烟赶紧扶起孩子,使他保持坐姿。
就听姚观头也不回继续说道:“哪位帮忙去取一口矮缸,再用糯米熬一大锅粥,倒进缸里。”
众人面面相觑时,后面传来了憨厚老实的声音:“我这就去。”正是南泽也闻讯赶了回来,刚到附近就听到吩咐,又匆匆跑回破屋中去准备。
短短片刻,孩子的身上已经被姚观刺入几枚银针,仍不见起色。云岚烟也跟着皱眉,只见姚观又用银针将孩子身上重要穴道封住,而后取出十枚粗如铁钉的银针。
云岚烟知道他要怎么做,虽然有些不忍,但是受罪总比没命强。
一枚枚‘铁钉’刺入孩子指尖,十指连心,那份疼痛成年人都抵抗不住,更别说这未成年的孩子。不过这瘫软的孩子竟然对此也无动于衷,任凭你怎么针刺,就是没个反应。接连三针已经刺入指尖,第四枚刚扎入一半,孩子突然有了气息,仅管哭声微弱,好歹是活了过来。
“遭了,生蛇胆没了。”姚观赶紧跑去一旁取药,却发现少了最重要的药引。
“药铺应该有,我去吧。”云岚烟招呼一句就准备动身,却被拦住。
姚观摇头说道:“药铺的不行,要生蛇取胆才有用,越是毒蛇苦胆越好。”
旁边围观的人群不知是谁胆怯的小声说了一句:“城外林中就有毒蛇,是附近一带有名的‘碧血藤’。”
“小狸。”云岚烟轻唤一声,夜小狸灵体从胸前一跃而出,正落在桌旁白狐身边,看到白狐下意识又躲开一些距离。
“快去城外抓条毒蛇,千万小心。”云岚烟向夜小狸说着,想了一下又对一旁白狐说道:“小皑你也去帮忙吧,抓到立即回来。”
一猫一狐立即动身几个起落,已不见踪影。
虽然世间修行之人众多,但是行走世间的毕竟少数,若是平常,百姓见到修士的灵兽,遇到了不免多看上几眼,甚至对灵兽连连称奇。只不过现在这情况下,也无人过多在意这些,目光都紧紧盯着这个孩子。
姚观取来两把治疗外伤用的小刀,递给云岚烟一把。又张望了一眼屋内,沉声道:“用最快的速度,切开每一处出现血斑的地方,放血。”
众人听完都是一惊,妇人一听愣住了,挣扎爬起身,跪在姚观面前:“求神医保我孩子性命,奴家愿当牛做马还神医恩德。”
姚观摇摇头安慰:“我只能暂时保住他的命,以后还要看他的造化。”
南泽此时将矮缸抬来,里面多半缸乳白色糯米粥,还沸腾着有气泡冒出,阵阵热气熏得旁边人睁不开眼睛。
“南泽,一直搅动,别让粥粘连,尽快凉下来。”姚观侧头看了一眼说着,同时示意云岚烟开始放血。
云岚烟紧紧握了下手中小刀,屏息凝神,轻轻划开一处血斑。小孩子的皮肤细嫩,刀刃刚划过溃烂处,积压在皮肤下的黑色血块立即渗出黑血,用刀刃稍微翻开皮肉细看,肉已经开始腐烂,发出一阵恶臭。
云岚烟接连划开几处血块,发现都是这样。虽然济生仙法并没有过多修习治病救人的仙术,但是也能看出,这根本就是中毒。
云岚烟抬头看了眼姚观,他也同样的眉头紧皱,正在用棉布沾了毒血,端在手中轻轻揉捏,又放在鼻下闻了闻。
“怎么样?”云岚烟不禁开口问道,看到他这副表情,的确让人着急。
姚观摇摇头,索性将棉布递到云岚烟面前:“如果没猜错,应该是阳热毒邪的一种。”
身后围观的众人小声议论起来:“阳什么邪?”
“什么是阳热毒邪。”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茫然,又不敢上前询问,都怕耽误了治病救人。
云岚烟听到那四个字心里清楚,所谓的阳热毒邪,只不过是疫毒中病症的一种说法,也就是被寻常百姓形容成鬼神一般让人畏惧的瘟疫。
姚观这么隐晦的说法,估计也是怕给百姓带来恐慌。但是这瘟疫来的有些突然又毫无征兆,不免让人觉得有些蹊跷。
云岚烟正想着,旁边一只手又递了过来,手心里放着的是一味中药。
“含在口中,接下来要开始放血。防止外泄,还是先将百姓劝离为好,到时去院中祛毒。”姚观低声示意,怕身后的人听到。
云岚烟拿起药材扔进口中,顿时苦涩布满舌尖。不做耽误向众人拱手道:“各位对不住,今天看诊到此为止,先散了吧。这孩子病情紧急,不能有丝毫纰漏。”
姚观适时拿来一些药材,用纸包好分给众人,反复叮嘱,务必回家后立即煎服。
云岚烟看了一眼,与刚才递给自己的药一样,只不过又填了几味药,估计也是怕围观百姓会被传染上疫毒。
众人起初抱怨着不肯走,一是来求医问药的,二来都好奇这孩子的病,神医这架势估计有好看的。但是看到赠药后,却个个像是占了大便宜一样,纷纷领了东西离开了。
三人正准备将孩子和其他东西先搬回破屋中。
只见远处一黑一白两个娇小的身躯飞奔回来,口中各叼着一条碧绿色的蛇,蛇头蛇尾各有一个鲜艳欲滴的血红色斑点。细长的蛇身在地面上拖着,也不见有任何反抗。
一猫一狐跑到身边,将蛇丢在地上。云岚烟蹲身拾起,发现这蛇已经被咬的千疮百孔,比起刚才奄奄一息的孩子没什么两样,若是非要找个词来形容它现在的状态,估计回天无术还差不多。
云岚烟拿起两条蛇径直回了破屋,白狐好奇跟着一同进去了。
只有夜小狸迟迟不愿像平时一样以灵体寄身在体内,晃着尾巴歪着头注视,似乎有事要告诉云岚烟,结果他倒是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