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城
虽比不过世间三大洞天福地,但位于海外仙山与中原交界之处,四面被高矮不一的群山环绕风景秀美。相传曾有仙人在此得道飞升,并留有护城结界。故而修行中人途经此处都会来此一观。
入城门不远,就能看到一处古香古色的宅院,大门上高高牌匾刻着一个云字。
云家世世代代居住在千山城,祖上也出过修行之士,后来到千山城定居,后代便以经商为业。虽再无一人修仙,但是世代遵守祖先遗命广结仙缘,接纳帮助途经千山城的修行之士。
“道友客气,云某力所能及之事,不足挂齿。”正堂里,商人模样的成年男子正端坐主位,看向一旁的老道士。此人正是云家这一代家主,云箫。
“在云家借住两日,也是实属无奈。贫道听闻有妖物行迹才来此地,奈何已经被它逃了,没有必要多留了。不过准备山顶仙庙祭拜一晚,明早直接离去。”老道士笑着摆手,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目光凌厉扫视堂内,最后落在门口。
果然就在这时,一个少年的脑袋悄悄探出门边,露出眼睛向内张望,与老道士目光稍一接触,立即缩了回去。
老道士侧头看向云箫一指门外问:“这是?”
云箫面露一丝尴尬,招呼一声:“烟儿进来吧。”
少年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来,路过老道士身边时似乎有些害怕,脚步又加快几分,直到站在父亲身边才松了口气。
老道士从少年进门开始一直注视着他,只见他身体瘦弱的出奇。相较普通的孩子,身体上多了几分阴冷气息,少了几分生机。
云箫大手扶在少年身后,将他往前轻轻推了推:“这就是犬子,云岚烟。”
老道士站起身走到云岚烟身边,细细打量一番,又轻轻拍了拍肩膀,笑道:“筋骨不错,是块好料,只不过这体质似乎。”老道士欲言又止。
云岚烟的视线刚接触到老道士凌厉双目,先是一怔,而后心头不由得升起畏惧。出于本能慌忙移开视线,战战兢兢立在原地。心里琢磨着,举手投足间震慑心神,难道这就是修为高深的表现?
云箫摇头轻叹:“这孩子的体质,一直是最让我担忧的。若不是曾有修士相助,只怕都活不过两岁。”
云家从云箫这一代起就是一脉单传。云岚烟从出生时起,便体弱多病,也因为这特殊体质容易吸引鬼魂异类。这让家中爹娘想尽办法,平日里呵护备至,生怕有任何闪失。幸亏祖辈定居在此地,有千山城仙人留下的结界守护。也承蒙云家祖辈遗命世代行善积德,受到不少修行之士的帮助,又经高人指点,多年来才能平安,免受滋扰得以保全性命。不过仍然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偏差。
云箫接过家主之位以来,更是为千山城修桥铺路,还在城外建造庙宇供奉千山城得道的仙人,希望能借助仙人福泽保全云家香火。
老道士无奈抖了抖破旧的灰白道袍衣袖,负手走回座位叹息:“可惜呀。”
云岚烟在长辈面前自然说不上话,但是心里清楚,已经不止一位修士前辈这般感叹过,之前还有一位浩气凛然的老前辈当着父亲的面就提到要收自己为徒,却被父亲婉拒。
云箫拍了拍云岚烟,温声道:“你下去吧,别乱跑了。”
云岚烟向父亲和老道士有模有样的拱手施礼而后告退。
到了内院,云岚烟努力爬上房间前面其中一个不太高的屋顶,躺在上面仰望着天空,回想着这些年来家中作客的修仙前辈,哪个不是御剑持法,在空中往来,普通人只有抬头仰望的份。
“小祖宗哎,你快下来,上面危险。”听到孙婆婆焦急的对着他叫到。
这是爹娘选来照顾少年的老仆,更像是云岚烟亲人一般。从小就对他很好,有时若是惹了祸,孙婆婆总是替他说话。别看孙婆婆年过半百,但是仍精气十足,为人也是慈眉善目,待人温和。
云岚烟站在屋顶不肯下去,幻想着自己也会飞于天空,飘于云间。开口说道:“有朝一日,我也会成为来老前辈们那么厉害的人,至少???至少可以想去哪都行。”
素日里爹娘不许他独自出门,更极少让他出城免得招惹不洁之物,大多时间只能呆在家中望着窗外寻常人家孩子三五成群,街头巷弄嬉戏玩耍,心中别提有多羡慕。
往往越是这般极力保护,越会让少年感到孤独,也就越是想方设法的想引人注意。若是看到他沉思不语,那就表示小少爷又在计划着什么,仆人们便要开始提防了。私下里纷纷议论着若不是小少爷这身体,非把天都捅个窟窿。只不过有几人能真正理解小小年纪的他的心中所想。
“好好好,但是你先下来,就你现在才九岁,长大再去学也不迟。”孙婆婆总是这样变着法儿的哄他,免得他有危险。
云岚烟依旧当作没听到,自顾自的幻想着。
“给我下来!”屋檐下传来云箫一声怒吼,吓得云岚烟一个激灵。随后就听云箫继续说道“在这般胡闹,等下就去罚跪一炷香。”
云岚烟有些发怵的开口:“可???可是???我???”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什么。老老实实的下了屋顶,低头走到云箫身边。
云箫大手抚着少年的头,嗓音问候的安慰道:“修仙并不是什么好事,其中艰苦更不是常人能忍受得。你从小体弱,爹娘只希望你能平安快乐的过一辈子,也就满足了。”
云岚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呆愣半天也没说开口。但是他心里知道,这并不是他所喜欢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是爹爹曾教给自己的,可是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却又由不得自己选择。
当天夜里孙婆婆照顾岚烟入睡,他却缠着婆婆给自己讲故事。
孙婆婆拗不过,只好给他讲述了千山城的由来:
相传,群山之中曾有高深修行之士在山中闭关清修。功成之时山中七彩虹光乍现,耀出万丈光辉,得道飞升成仙,方圆百里妖魔鬼怪唯恐仙人神通,悉数逃散。而后仙人闭关清修之处,被人们发现才慢慢建立起了千山城。这千山城也得到了仙人留下的结界庇护,在这邪魔妖孽当道的乱世,守得一方平安。
孙婆婆看少年渐渐闭眼睡着,也起身去休息了。
谁知老人走后没一会儿。
云岚烟便偷偷起身。穿好衣服,悄悄将房门推开缝隙溜了出去。心里想着,白天那位老道士曾说会在山顶仙庙祭拜一晚,明早才离去。常听家中作客的修士提起,日出之时,城外山顶若有机缘便能看到仙人显灵。
这次他要自己做选择,万一真遇到仙人显灵能治好自己的身体呢,至少也要去试着求老道士收他为徒,虽然那老道看着让人生畏,想来也是很厉害的人。
只可惜自己这身体,云岚烟倒是想起曾偷听到家中仆人私下提到过,这一切都因他出生之时宅院上空忽见紫光凝聚,一道粉芒如流星划过上空,而后触发了千山城的镇妖结界,粉芒便消失不见。但紫光凝聚而成,伴随着婴儿的啼哭也不见踪影。
一路想着这些,转眼已经接近城门。
上山的路还有几分熟识,毕竟娘亲每年正月都会带云岚烟去山顶祭拜祈福。
正想着,前面树林草丛抖动了下,悉悉窣窣的响着。
云岚烟壮着胆子一点一点接近。
忽地草丛蹿出一物,静静趴在地上。
兔子!借着月光看清了树林中跑出的兔子,云岚烟觉得好奇,略带兴奋的轻轻靠近。
结果那兔子十分机敏,看到有人接近,撒腿就跑。云岚烟此时也毫不顾忌的追了上去。
这兔子跑的极快,在这树林里左右腾挪,灵活无比。
相比之下瘦弱的少年可就惨了,很艰难的跟着跑,咬牙坚持了一会,兔子就不见了。
云岚烟环顾四周随即发现,到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四面都是树林,不由得惊慌失措,朝着刚才走过的方向走回。绕来绕去也没找到来时的路。
不知不觉走到了树林深处。
云岚烟隐约感觉,背后有眼睛注视着自己。急忙回头,看到漆黑树林中有阴冷目光闪烁。
他揉了揉眼睛,向目光处忘去。发现目光也渐渐向自己接近,结果那双眼睛走出黑暗,映着月光看到的是一头狼,狼眸赫然透着幽绿色。
云岚烟吓的惊呼一声,掉头就跑。恶狼似乎也被他的叫声吓到了一下,愣了一下随即向他奔去。
九岁的孩子又怎会跑得过恶狼。慌张逃跑时,云岚烟被凸起的树根绊倒,一头栽倒在树前。
慌忙坐起身,背靠大树,看着恶狼一步步向他包围。心中惊恐,吓的连呼吸都忘记了一般。
“呵呵呵,少年郎,我离很远就闻到你身体散发出可口的味道,果然没错。”声音阴冷尖锐,恶狼后面的树林中,出现一个上下浮动的鬼影。
“咚咚咚”云岚烟心脏剧烈跳动,在这寂静夜里尤为清晰。眼见那个鬼影,双脚离地飘荡,正一点一点飘向自己。
恶狼也围在外面,堵住了云岚烟的退路。人家常说前有狼后有虎,如今他这是前有鬼,后有狼。
云岚烟此时才看清了那张惨白的鬼脸,眼耳鼻口共七窍都流着血痕,如果可以他宁愿看不到。
“桀桀桀,以后你这身体就是我的了。”女鬼张口说话时,还有大量黑气涌出,洒落地面却不见踪影。
女鬼飘荡一半距离,猛然抬起双手扑向云岚烟。
云岚烟吓的闭紧双眼大叫,手还不住的在身前乱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