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韩生。
韩生一脸错愕,没有想到惟剑竟然躲过而来自己的一剑。韩生盯着惟剑身受重伤的身体,眼中一狠,毫不犹豫地提剑杀了上去。
“韩生,你干什么?”童达在身后歇斯底里地喊道。
在韩生出剑的一刻,童达还以为韩生的剑是对着周正湫,没有想到转眼之间就对着惟剑出剑。
看到惟剑转过来的身体,一道巨大的血红色在惟剑的身体左边,从未见过惟剑受过如此重伤的乔雪依捂住了嘴,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听到童达的呼喊声,韩生心中更加的坚定。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够假装听不到童达的话,不会在脑海中浮现童达对自己失望的表情。
“阳修不过是利用你。”
惟剑没有因为韩生的偷袭而愤怒。于此相反,惟剑反而希望韩生能够停下手来。
“我知道!”
韩生杀向惟剑,却被惟剑轻松地躲开。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阳修和阳玉吗?”惟剑再次躲过了韩生的一剑,嘴上不停地说道,“当年,你离开之后,我有为阳修做过事。他心知我与阳玉有仇,便怂恿我去杀阳玉。”
“那又与我何关?”韩生怒目使剑,但手中的剑越来越不稳,惟剑躲得越来越轻松,显然韩生的心中已经有些动摇。
“我一直以为是二人之争,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我不过是二人的一个赌约而已。赌约内容是我能不能伤到三皇子。”
惟剑编造了一个谎言,那就是二人的赌约。在这之后,惟剑抛出了最后一个致命的问题。
“在场之中上千禁卫军,开灵境不下百人,比你修为高的人也不少。为什么在这时候出现的是你,而不是那些人。”
这句话犹如一个巨大的棒槌,打醒了韩生。韩生停下脚步,看着惟剑,突然转头看向裁云阁,却发现原来坐在那里的二人已经不见了。
“谷鹤,如果你这时候求饶,我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在惟剑身后,阳奉运的声音缓缓传来,与此同时,在一旁站着的禁卫军也开始移动,身上的甲胄发出的声音井然有序。
“看到了吗?你就是他们这些权贵人物眼中玩弄的棋子,随时可丢。”
惟剑从身上掏出一罐被砍得就剩半瓶的凝血散,全部撒在了伤口之上。剧烈的疼痛,就是受惯了伤的惟剑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韩生提着剑,眼噙泪水地盯着惟剑,但眼神已经不是在看着惟剑,而是陷入了内心深深的痛苦之中。
惟剑从周正湫的尸体上拿起勾龙剑,走回童达二人旁边,看到二人关切的眼神,惟剑摇了摇头,望向向他们走过来的禁卫军。
“今天,他们二人的人头我拿定了!”
看着惟剑被染红的衣衫,阳奉运哈哈大笑,说道:“我看你拿什么杀我儿。我要将你的人头挂在城门之上,让所有人知道得罪金洪国皇室的下场,就是通灵境下第一人,也要死在这里。给我拿下!”
“老匹夫。”韩生怒吼一声,提着剑杀向阳奉运。
“韩生。”童达抬了抬手,想要叫住韩生,却被惟剑阻止了。
“他不会听你的,就算他回来,这一生剑术也不会有长进了。这是他命中的一劫,让他去吧。”
阳奉运不屑地看了韩生一眼,如同看蝼蚁一般。在韩生杀到眼前时,轻松将韩生打成重伤,丢在了一旁,被人压住。
由此可见,阳奉运本身的修为也不低。
看到韩生生死不知,童达眼神一狠,一改商人胆小谨慎的模样,挺起自己的胸膛,铿锵有力的说道:“反正我妻儿已经离开了金洪国,今天不仅知道了谷子你是一个绝世高手,还能在死前干了所有人都不敢干的事,值了。”
乔雪依在一旁点点头,张张嘴也想向惟剑说什么,惟剑一摆手,说道:“你们什么时候死我不知道,但一定不会是今天。我敢带你们来,就能带你们走。”
惟剑手持着勾龙剑,面对一群禁卫军,惟剑冲了上去。惟剑走得不是很快,就是为了让童达带着乔雪依能够跟上自己的脚步。
勾龙剑作为剑宗之物,特别是在惟剑的手中,其中的威能简直与周正湫不可同日而语。禁卫军的甲胄脆如破纸,身上没有一件东西能够挡住勾龙剑之威。加之惟剑出剑速度极快,禁卫军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化为一具尸体。
无论是开灵境的禁卫军还是开灵境之下的禁卫军,在惟剑的手中都有如蝼蚁,过不了惟剑的一招,丝毫阻挡不住惟剑的脚步。
惟剑就像是一条恶狼冲进了羊群之中,不可阻挡。
无论是单独的人,还是组成军阵,都无法杀进惟剑身边一分一毫。这时,这群人才明白,眼前这个趟满了自己和别人的鲜血的男人有多么恐怖。
勾龙剑金黄的剑光在夜空之中划过一道又一道的轨迹,带起一捧又一捧的血色,在火红的灯光照耀之下,颇有飞蛾扑火般凄凉之感。
“饭桶!饭桶!”
阳奉运站在高处,看到惟剑的身边叠起一圈又一圈的尸体,血色染红的地面,气得浑身发抖,身体不由自主得想走更高的地方走去。
“带上他。”阳奉运指着韩生,对着一个下人说道。
这种时刻,座中的大臣们也坐不住了。周正湫的实力他们心中不可谓不清楚,就是这么无敌的人物被惟剑斩于手下,如今连上千禁卫军都杀不了惟剑,大臣心中也开始恐慌起来,生怕惟剑杀得兴起,接下来就是拿自己的人头。
剑魔之名不是空穴来风。
“皇上,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们金洪国要被此人杀了精光。”一个大臣走到阳奉运身边问道。
“废物。”阳奉运推开这个大臣,向裁云阁走去。
这时,阳修从裁云阁中跑了出来,看到向上涌来的大臣,阳修一愣,然后看了下被禁卫军包围的惟剑三人,最后跑向阳奉运。
在阳奉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阳奉运点了点头,转身对下方的禁卫军喊道:“放他们三人上来。”
阳奉运的声音像是阎王的大赦,听到命令的禁卫军立马散开,速度比之往常实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随着禁卫军的后退,惟剑也停手。握着的勾龙剑中的鲜血顺着剑身流到剑尖,从剑尖滴落,整个剑身依然是金黄之色。
看着惟剑看过来的眼神,阳修指着自己的头,对着惟剑说道:“剑魔之名,名不虚传。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拿到我的人头。”
阳奉运也对着周围的大臣们命令道:“都给我退下,此人我来解决。谁若是再往裁云阁走一步,我就废了他。”
“皇上,剑魔若是杀了我们,皇上您也不好交代。”
这时丞相开口说道,话中自信有余,似乎料定阳奉运不敢放任他们不管。
看着丞相恭敬的模样,阳奉运冷哼一声,说道:“哼!此人目标是我皇儿,与众人无关,你们若是就此远离裁云阁,还有活命机会。但若再向上踏几步,就是我也保不住你们。”
说完,不理会众大臣,阳奉运和阳修,还有背着昏迷不醒的韩生向裁云阁内走去。听完阳奉运的话,一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们互相看了几眼,好像内心已经明白阳奉运话中的意思。
看着已经向裁云阁走来的惟剑,这些大臣开始向外离开,同时关注着惟剑的一举一动,生怕惟剑突然杀向他们。其他大臣看到此番情景,也纷纷效仿,跟在后面离开。没有一人怀疑阳奉运的话,走向裁云阁。
惟剑似乎没有看到大臣们的离开,踏着满是鲜血的鞋子在这片前一刻还是喜宴,现在已经成了炼狱的地面之上。
在惟剑与周正湫交手之时,这些被各自大臣带来的奴仆已经吓得趴在了地上。当惟剑三人从这些人身边走过时,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这些奴仆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却没一个人敢抬头看眼前的一切。
“去将我的剑拿出来。”惟剑对乔雪依说道。
裁云阁之上,此时灯芯烧尽,灯光渐灭。裁云阁入口犹如一只躲在黑暗之中的野兽,张着血盆大口等着惟剑三人的进入。
走到阶梯的一半,惟剑就对童达二人说道:“你们就在此处等我吧。”
童达一脸担忧地看着惟剑,拉住惟剑的衣袖,说道:“谷子,这显然是前面设下了陷进,就等你踩进去。我们为何不趁此机会离开阳蚕城,以你的实力,没人能拦得住我们。”
惟剑摇摇头,童达指着惟剑的伤口说道:“可是,你这伤的太严重了。你身上的伤影响你的身法,手上的伤影响你的剑法。谷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有如此实力,到时再杀回来,这金洪国上下没人能阻止你杀二人。”
童达看着耸立在其上的裁云阁,心中叹息道:“韩生,别怪我。”
惟剑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童达,指着左边身体巨大的血痕,对着童达和乔雪依说道:
“周正湫不是我的对手,我可以在他伤到我之前杀了他,但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吃他这一剑?”
童达惊讶地看着惟剑的伤口,看着眼前这个重伤的男人。他突然发现,他看不透眼前的男人,就像是十几年前,十岁的惟剑从阳玉手中逃出去的时候,他看到惟剑的那一瞬间。
惟剑与他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我用同等实力与周正湫交手,竟无法看破他的那一招,没有躲开他的那一剑。这道伤就是我该得,就是用来告诉我自己,我的剑还存在不足。今日,我若是因为此伤死在这里,那就是我剑法不精,成王败寇,没有什么不对。”
童达哑然无语。童达看着惟剑,仿佛看到了“鬼木剑魔”四个字披在了惟剑的身上。这重若千钧的四个字不是惟剑用鲜血换来的,而是用他的命来换的。
惟剑给童达一个放心的笑容,毅然地走向了裁云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