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不知为何,一天都没再来找玉柒泷,玉柒泷也乐得清闲,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帐篷里,将思路理清楚。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这飞叶蝗没有蛊源就不能生殖,而现在村子中已经几乎没有再听说谁又染了疫症,那应该就说明现存的飞叶蝗已经达到了饱和,只要原宿主还活着,它们就不会再找下一个宿主。
她卷起右手衣袖看了看手腕上的红点,比起昨日似乎多了一些,不过还好,还没有洞,否则她估计得先被恶心死。
那现在只要找到蛊源这疫症也就算是解了,只是这蛊源到底在哪里呢。村中无蔓延迹象,莫非是已经远离此处,可又并未曾听到说别处也爆发了相似的病症。可若是还在附近……难不成这蛊源出了什么别的问题?
“想什么呢?”
“没什么。”突然一个问题抛来,玉柒泷习惯性地便随口回答了下,可回答了又立马觉得不对,这里有哪个女人这么晚了还会跑来和她聊天。
猛然抬头,眼前一张放大的脸近在咫尺,惊得她下意识往后退,一屁股掉下了凳子,狠狠摔在地上。
“师父!”
玉柒泷恼怒地揉了揉屁股,能不能不要每次出场都这么不走寻常路啊。
篱夫人坐在玉柒泷刚刚坐的位置上,隔着黑纱闻了闻杯中的茶,又嫌弃地放在一边:“真难闻。”
玉柒泷自己从地上站起来,坐到另一边,没好气地将茶杯拿回来,自己一口吟尽:“这是在疫区,只有这个。”
她喝完心里突然盘算了下日子,今日篱夫人来已然超过了十日,怪不得她总有种很久没见她的感觉:“师父这次来怎么迟了,不是说十日来一次么。”
篱夫人理了理衣袖:“我见你最近忙得很,每日东跑西跑的,为师懒得跟着你跑。”
感情这人来不来都是看她自己心情是吧,说隔十日来一次的是她,嫌麻烦的也是她。
玉柒泷也就只敢在心里吐槽下,毕竟趁着这个机会,她也是有事要问的。
先把自己最近所领悟的谈了下,其实那么薄一本书,翻来覆去也就那些内容,也没什么好谈的,只是玉柒泷着重将以尸体养蛊那节讲了下,偷偷观察篱夫人的表情,只可惜她戴着黑纱看不清,不过她似乎对玉柒泷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百无聊赖地拿桌上的杯子叠着玩,无论玉柒泷说什么,杯子连抖都没抖一下。
很快,玉柒泷就没有可讲的了。
篱夫人看向她:“不错,继续努力。”说完就起身打算走。
“师父且慢!”玉柒泷忙挽留:“徒儿还有几个疑惑,不知能否请教师父。”
篱夫人点点头,又坐下:“嗯,说吧。”
“师父可知子母蛊?”
“知道。”
“那……此蛊何解?”
“种下子蛊用母蛊引诱,种下母蛊用子蛊引诱,再不济直接解就行了,我书上不是写了解法吗,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要问,你学的什么东西?”
莫名被训斥一顿,玉柒泷长吐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心中怒意,继续耐心道:“若此蛊以非正常方法培育,解不了,可子蛊又死了,那母蛊又该如何解?”
“非正常方法?”篱夫人看向玉柒泷,满眼疑惑:“多不正常?”
玉柒泷只觉得一口气被梗在喉头,上不来又下不去,为什么师父就老是抓不住她说话的重点???
“在剧毒中养成,本身带毒,霸道异常。”
篱夫人哦了一声,懂了,随口道:“这个还好啊。”
玉柒泷惊喜得隔着一张桌子都要凑到篱夫人跟前了:“师父有办法?!”
篱夫人伸手嫌弃地将玉柒泷的脸推了回去:“这个确实不用太烦恼,不管用什么方法培育,子母蛊都不会转移,也不需要为了杜绝源头用火烧之类的,可以好好选个埋骨地,做场隆重的后事,尸骨还是可以保存地完完整整的。”
玉柒泷几乎是咬牙道:“我说的是解法,不是后事!”
“这哪儿有什么解法,蛊虫逼不出体外,蛊内的毒性就会浸入人体,迟早要归天的。”篱夫人突然看向玉柒泷:“徒儿,不会是你……”
玉柒泷快被她气死了,愤恨地点了点头。
篱夫人立马就换了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她,这种同情和悲悯,是她从没看到过的!
“乖徒儿,你也学了这般久了,能估计自己还能活多久吗?你推算下日子,到时候师父也能来送送你。”
玉柒泷狠狠白了她一眼,压抑得嗓子都是哑的:“那第二个问题,这里的事情师父应该知道吧,这蛊源……师父知道在哪里么?”
“这种事情得现场去看看才知道,还得看机缘,哪有那么容易。”
玉柒泷扑上去抓住她的手:“那师父就去看看吧。”
篱夫人忙将玉柒泷的手甩开:“不去不去,这是你的事,干嘛要我受累。”
半晌。
篱夫人听玉柒泷好半晌没再说话,诧异抬头看向她,却见她一脸肃然地正紧盯着她。篱夫人被盯得心里有些发毛:“你……干嘛?”
“师父。”玉柒泷幽幽道:“这次这蛊——不会就是你下的吧。”
其实这事她已经怀疑很久了,要说证据确实没有,可是在她第一次见到篱夫人时,那时楚邑正在躲避太子的人追杀,而这次的事很明显与太子有关,而尸体养蛊这个方法,她又在篱夫人给她的那本书上见过,这一切,难道没有太巧了吗。
篱夫人皱了皱眉:“你为什么猜是我?”
玉柒泷自然不会将太子和楚邑的争斗说出来,不然若是篱夫人没有牵扯其中,不是暴露了。她便只是道:“因为师父的书里记载了此次飞叶蝗养成的方法。”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蛊术并不常见。”
“所以你是因为你认识我会蛊术,所以就怀疑我?那你身边那个南疆的小子呢,他可是南疆人,南疆蛊术天下闻名,你怎么不怀疑他。”
“阿若不会的!”
篱夫人轻笑一声:“不会?丫头,你若是要怀疑,就该将所有可能的情况都计算进去,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你这样随着自己的心意来猜测,只会一叶障目,不辨真伪。“
“师父的意思是……”玉柒泷被篱夫人的话搞懵了,她话里话外是否是在暗指阿若?可是阿若…..她猛地甩了甩头,看着篱夫人坚定道:“不可能的!阿若不可能做这种事!”
篱夫人轻嗤一声:“我可谁都没说,我只是在教你而已。不过你既然心是偏的,却不偏向为师,为师着实有些不满,我走了。”
玉柒泷忙抢先一步挡在她面前:“师父且慢,怀疑师父是徒儿的不是,只是如今徒儿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师父能否帮徒儿一把,找出蛊源。”
“你当为师是神仙么,要找东西该找衙门,找我有什么用。”
玉柒泷看不出篱夫人究竟是在说气话还是说真的,但见她打定主意要走,心急如焚,眼看着她就要走了,玉柒泷心一横,砰地一声跪下,重重地叩了个头:“师父!还求师父帮帮徒儿!”
篱夫人扭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没有太多的情绪,道:“为师有不能正大光明出现在外人面前的理由,你若是真的没法子,就将这件事交给你身边的那个南疆人,他一定能找到。”
“可是阿若……”玉柒泷再抬头时,哪里还有篱夫人的身影,她愣在原地,细细想着篱夫人的话,竟不知哪句真哪句假,只是最后一句,似乎很像是真的,只是她为何那般肯定阿若就一定能找到蛊源。她今晚求篱夫人本也是病急乱投医,篱夫人给她的书上其实并没有写追查蛊源有什么奇特的方法,只是如今……
玉柒泷没有头绪,又坐回桌边想倒杯冷茶清醒清醒,可入口茶水却还是温热,她怔了怔,篱夫人每次见她都会待很久,今夜——怎得走得这般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