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马蹄刺破寂静与昏暗,守营的将士揉揉惺忪的睡眼,待看清时那匹黑马已经只剩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他瞬间清醒过来,将腰杆挺得笔直。刚刚出去的那个好像是安王殿下,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他打瞌睡。
骏捷的黑马仿若一道疾风,搅乱朝时雾气。朝阳洒在玉柒泷脸上,她紧紧揽着楚邑的腰,雀跃之情溢于言表,她本想一个人过来,却没想到楚邑也跟了一起来,好像是清歌已经能稳住疫情,他也能暂时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马的嘶鸣响起,楚邑推了推背后的人:“到了。”
玉柒泷不情不愿地将贴在他背上的脸抬了起来,就着他的手下了马,见楚邑将马拴在一旁,她揉了揉痛得不行的腰,苦着脸:“这骑马怎么这么颠簸,我这副小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楚邑往山上走去:“是你自己非要骑马的。”
玉柒泷吐吐舌头,忙跟上,若不骑马,又怎能贴得这么近。
楚邑:“你若是自己会骑,应该会好一些。”
玉柒泷:“那你以后教我啊。”
楚邑:“好。”
山路不好走,两人一路七拐八拐才到了棋斋。依玉柒泷的猜测,那人若真的遭到刺杀,说不定会将他带的东西藏在这附近某处。
这棋斋原是一名老翁所建,可是他已去世多年,两人到时只剩下残垣断壁。
楚邑看了看玉柒泷,见她摇了摇头,便一起继续往前走去。
去往悬崖之路太过于难走,因此两人决定先去寺庙,玉柒泷一路走一路与楚邑说话:“你说大渝的刺客真的能入青阳府吗?”
“青阳府乃离云都最近的城池,大渝的刺客想要混入还要杀人,难上加难,此举太过冒险,依兵法云,太不值得。”
“那会不会是那人带回来了大渝过于重视的东西或消息,逼得他们不得不铤而走险。”
楚邑想了想,断然拒绝:“若真有东西能得一国如此重视,我们这边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玉柒泷点点头,陷入沉思,突然脚下一滑,被楚邑一把勾起,她捏了捏手中坚毅的大手,抬头想笑笑道谢,却见楚邑面容冷峻,道:“所以你那晚看得是青阳府的入关记录,还骗我说没什么。”
玉柒泷笑容僵在脸上,完了,要兴师问罪了。
她道:“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你看你就为了不让我查韩家的事,都把我关起来了,要是我当时实话实说,你……”玉柒泷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微不可闻,她瞅着楚邑的脸色,似乎越来越难看。
“你认为我设计把你关起来就是为了阻止你查韩家的事?”
这还是玉柒泷安慰自己的说法,她其实内心深处一直担忧楚源的话,她是被抛弃了……可这话自然不能说,她还是点了点头。
楚邑突然冷哼一声,抓着她的手就继续往前走。
玉柒泷被他这一哼搞得莫名其妙,只能跟着楚邑一前一后继续走,可却能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大对,想了好久,玉柒泷突然深呼吸了一口气,以一种视死如归的语气道:“其实楚源说,我是你要丢掉的棋子。我其实是有些信的。”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楚邑没说话。
“其实那日我煮的茶水,是真的放了剧毒。”
“嗯。”
话匣子一打开,玉柒泷压抑多日的情绪终于一股脑儿全发泄了出来:“可我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我发现我竟然还是舍不得将有毒的茶水给你,所以我赌了最后一把,赌你是否与我有同样的感受,是否能信我。结果你喝了,我很开心。”
“若我没喝呢?”
“那你我从此恩断义绝。”
“你脾气太直了。”
“这不是脾气的问题,楚邑,你要是真的骗我,我会很伤心,可我不是那种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人,若是一抔真心不能被人好好接住,那我便抽身离去,干干净净。”玉柒泷顿了顿,突然道:“楚邑,我喜欢你。”
纵使之前这份感情两人或许都已经心知肚明,可这正正经经说出来,却还是第一次,玉柒泷疑心重,楚邑也一样,两人心思都太重,便总得有一个人先向前一步,玉柒泷等不了了,她剩下的日子不多,若是再因为这互相猜忌多吐几口血,那她还活不活了。
楚邑步子突然僵了下,随即又继续稳步前进,却一直沉默着。
玉柒泷急了,既然已经说了,那她今日无论如何都要个明确的答复,放大音量道:“那换个说法,楚邑,我心悦你!爱慕你!想要嫁给你!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想要……”
“到了。”
楚邑打断了玉柒泷的疯狂表白。
玉柒泷这才注意到,他们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走上了大路,眼前是一座不甚大的庙宇,门匾上写着“寒栖寺”三字。
“楚邑,你还没回复我呢。”玉柒泷还在不依不饶,却被门口走出的一个小沙弥制止,他对着玉柒泷行了个佛礼,道:“女施主,寺内不可喧哗。”
这是寺内吗,她这一脚都还没跨过门槛呢,分明就还在在寺外!
玉柒泷朝那个小沙弥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没有再说话,毕竟还要有求于人。
两人一直到主持那里询问十年前是否有奇怪的人到此处,得到的答复自然是没有。
不管玉柒泷怎么描述,主持都表示寒栖寺数十年一直平常如斯,纵使急得不行,最后也只能悻悻离开。
悬崖那种地方,十年的风吹日晒,就算真能留下什么,怕也早没了踪影了。
难不成真的就没有办法了?
正当两人要走出庙门的时候,之前引路的小沙弥叫住了他们。
“两位施主可是要问十年前的事?”
玉柒泷大喜:“你知道?!”
小沙弥摇了摇头:“不知。”
那你叫住我们干嘛。玉柒泷扭头就要走,却听那小沙弥继续道:“十日前一位女施主也来过此处,她托贫僧将一样东西交给询问十年前旧事的人,想来应该就是二位了。”
说完他就将手上的一个乌木小盒交到了玉柒泷手上。
这小盒子平淡无奇,上面一应花纹具无,只有一个小小的锁扣,而锁却是不知去向。玉柒泷看了看那小沙弥,他连连摆手:“贫僧绝没有打开过。”
玉柒泷点点头,正想打开,却被楚邑拦住,他轻声说了一句:“小心有诈。”便将盒子拿到了自己手中,小心翼翼缓缓打开……
玉柒泷聚精会神紧盯着开口处,随时准备一有异样就往后跳。
可盒子完全打开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里面只静静地躺着一页发黄的纸片。
玉柒泷拿起来展开,什么都没有,她又对着阳光照了照,又是变换各种角度来看,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这不就是一张普通的纸吗。
玉柒泷皱了皱眉,又看向小沙弥:“那位送这个来的姑娘长什么样,她还说了什么吗?”
小沙弥说:“那位女施主戴了帷帽,看不清样貌,声音有些沙哑,她还留下一句话给两位施主。”
“什么?”
“此物即是线索。”
线索?玉柒泷又晃了晃手中空白的纸,终于还是正正经经将它放回了木盒中,她还是不死心继续缠着那小沙弥问道:“还有什么吗,比如那女人的衣着打扮,有没有什么特征,她有没有提到她叫什么,住哪儿……”
小沙弥被玉柒泷的气势汹汹吓得连往后退,不住摆手道:“没有,没有……”
楚邑一把拉着玉柒泷的后颈领子就将她扯了回来,他向着小沙弥道了个歉,便将还在挣扎的玉柒泷提着往山下走去。
一直到了山下,楚邑带着玉柒泷骑马往回赶,玉柒泷还在愤懑不平:“楚邑!这可是个好机会!你做什么要拉我!”
“出家人不打诳语,既然他说了,那便没有隐瞒,你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玉柒泷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却只有这不明不白的线索,她如何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