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和之妤被通缉无疑是个重磅炸弹,大周和大渝的关系开始渐渐破裂,可偏偏这层窗户纸暂时还捅不破,俞宣城一醒,大周没了把柄,一溜儿的太医长舒口气纷纷撤了个无影无踪,只有韩青荇的兵还守在驿馆,美其名曰:保护。
刺客一日没有抓到,他们就一日不会撤。
白英又替俞宣城诊了一轮脉,确认他已经无碍后,俞罗烟紧攥着剑柄的手才松开。
“解毒的人,”白英欲开门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他:“是谁?”
俞宣城和一旁的裴炎对视一眼,裴炎上前一步:“皇妃。”
白英脸上晃过一丝失落,又迅速收拾好表情,点点头出了门。
直到门外已经没有声音,俞罗烟嘁了一声:“她为什么要我们隐瞒行踪。”
俞宣城摇摇头:“长歌门的事,与我们无关。”
他嘴唇都还是惨白的,本来合身的衣衫现在像是挂在衣架子上,空空荡荡,他看俞罗烟要走,急着要去拦,咳了好几声:“小……小姑姑,你去哪儿!”
“你好好养伤。”
俞罗烟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开了门就离开。
裴炎忙上前扶住俞宣城:“我去追。”
他刚要走,就被俞宣城一把拉住,他脸色不太好,语气也不太好:“你去看住玉柒泷,”说完想了下,然后又补了一句:“小心点,别被发现。”
裴炎愣了愣,想问原因,却见他已经闭上了眼躺回床上,只能转身离开。
他根本不想去跟踪玉柒泷,哪有跟踪朋友的说法,可俞宣城的话又不能不听。
裴炎一路行走带风,眉头紧锁,冷不防被驿馆门口的士兵拦下,他的脾气本来挺好的,但架不住如今心情太差,当即就要跟对方吵起来,失态已经发展到双方开始挽袖子要打一架的时候,一声断喝适时出现。
看到走过来的韩青荇,那士兵一愣,忙退下去,还是吃了韩青荇一记凌冽的眼神攻击,瑟瑟发抖。
“属下无礼,裴小将军莫怪。”
裴炎对韩青荇有股子惧意,见了她当即火气熄了一半,摆摆手呵呵笑了两声就加快脚步就走,却又被她叫住:“裴小将军这么急要去哪里?”
“我……我……”
突然被问,裴炎一时反应不过来,话都卡在嗓子眼,一个好的说辞都想不出,看起来更加可疑,他急得不行,以为肯定逃不过了,却没想到韩青荇像是没看出他的异常一样,摆摆手:“是急着去找大长公主吧,我刚刚看到她往西城去了,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裴炎一怔,下意识狂点头:是是是,走了没两步路才注意到韩青荇身后还跟着个男人,他匆匆与他对视一眼,就立马出了大门。
“表妹……”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玉大人衙内还有事,快回去吧。”韩青荇立即就打断了玉铭晓的话,头都没回径直往里走,示意那个士兵送客。
玉铭晓看着她明显消瘦太多的背影,想再跟,却被那士兵一下拦住,士兵和他也是在西南大营的旧识,满脸为难:“大人,您……”
玉铭晓点点头,走没两步又回头嘱咐他:“你……看着她些。”
“大人放心!”那士兵拍拍胸脯:“张副将已经都告诉我们了,属下一定会看好将军的。”说完他朝着玉铭晓丢了个有些暧昧的眼神。
这……
玉铭晓心情本来很差,看到他这样,不由轻笑了声,骂了他一句猴崽子,转身离开。
这边裴炎本来想去找玉柒泷,但韩青荇的话却老是在心头打转,走到东大街上时,他终于忍不住朝西城拐过去。
就在几人离开后不久,玉柒泷回来了,大喇喇从正门进,和韩青荇打了个照面,她上前两步,对方眼神淡淡扫过来,她当即就止住脚步,没有踌躇,径直从她跟前掠过,只是在走过她身边时,还是忍不住嘱咐:“冬日里,寒气重,韩将军的腿还是好好保养的好。”
韩青荇没有回应,她也不在意,自顾自走进俞宣城的院子,然后关上门。
俞宣城在玉柒泷进门的那一刻就醒了,看着跟前站着的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呵呵露出一个傻笑,刚要开口,就被玉柒泷一巴掌拍在头上,把好不容易清醒的脑子又给拍懵了。
“你傻啊!”
玉柒泷很生气,见他要反驳,又一巴掌拍他头上:“知道有毒还吃,傻吗?!”
俞宣城这下学聪明了,先捂住头才敢开口,他声音很大:“我中这毒伤脑子的!你再拍我就真的傻了!”
“我会医术的小朋友,”玉柒泷恶狠狠得作势又要拍他的头,吓得他慌忙护住脑袋,脸都埋进了怀抱里,一动不动。
终究玉柒泷的巴掌也没有落下去,她长叹了口气,改做拍拍他的手臂:“行了,别躲了。”
察觉到对方的攻击性明显降了很多,俞宣城这才长舒了口气,缓缓躺回枕头上,替自己挑了个最舒适的位置,瞟眼见玉柒泷脸色还不大好,装模作样猛咳几声,咳得肺都要吐出来几片了,玉柒泷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静静看着俞宣城表演,直到对方咳得脸红脖子粗,她才慢悠悠端来一杯茶:“不装了?”
“不装了……”
俞宣城将茶水一饮而尽,又舔着脸示意再来一杯。
玉柒泷依他的意思,又倒了一杯放他手上,这次他喝得慢了很多,玉柒泷这才好好问他:“为什么?”
“你是不知道,当时太子那叫一个气势汹汹,那个废太子妃虽说已经废了,但好歹也是太子妃,是丞相的女儿,你摊上这个罪名,可不好过。我没办法找证据给你正名,就找个更大的罪名扣他们脑袋上,让他们再闹。”
俞宣城越说越得意,看玉柒泷表情复杂,当即眉头一挑,气势恢宏:“感谢的话就别说了,咱们就讲究个义薄云天,连这点事都做不到,白当这么久朋友了!”
玉柒泷没防备被他逗得噗嗤一笑:“还有精力贫,看来你恢复得很好。”
俞宣城嘻嘻一笑:“那当然,我可是江湖第一公子。”
两人贫嘴也就这么一会儿,当即就开始交换情报,玉柒泷将这段时间的事讲了一遍,把玉思鹤隐去,最后说自己的猜想:“应该是大周皇帝想抓我,可目的我猜不到。”
俞宣城思考得很认真,突然说:“会不会……醉翁之意不在酒?”
“怎么说?”玉柒泷坐直了身子。
俞宣城道:“按你所说的时间推测,就在你被抓之前,大周已经对我们有所监视,不过那时还是暗线,然后小姑姑……”他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有些无奈:“掐了那几个暗线。”
“她是傻子吗!”
这句话简直是脱口而出,玉柒泷觉得俞罗烟这人看起来也挺聪明的,能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事简直匪夷所思。
俞宣城猜到她在想什么,瘪瘪嘴:“小姑姑她……不是很乐意别人监视她。”
“所以呢。”
玉柒泷满脸都是阴沉,她已经大概猜到自己为什么会被抓了。
“本来那日小姑姑带人闯东宫就已经引起了大周皇帝的注意,他派来的暗线应该都不弱,就这么被人灭了,小姑姑背后的势力,很难不被人忌惮。”
“所以……抓我只是为了引蛇出洞。”玉柒泷冷笑一声:“但他们打错了算盘,我根本就没那么重要,更不可能让尊贵的大长公主派人来救。”
俞宣城有些慌,忙解释说:“那时我中毒昏迷,你们行踪未定,他们还以为是去做别的事,所以才……”
玉柒泷摆摆手:“你没必要解释,本来我和她也不对付。不过……”
她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抓人却不动手,要杀却又放,这样的手段,她像是在别的地方看到过……
俞宣城没注意她的表情,还自顾自在分析:“你或许只是个诱饵,他们都目的是为了引出小姑姑背后的势力,怪不得韩青荇带人直接围了驿馆,他们对我们已经完全不信任了,这……”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玉柒泷突然起身就往外边跑,他叫了两声,见她又回过头:“下毒和刺杀的人抓住了吗?”
“有杀手在,查到他背后的人只是时间问题,只是下毒的人……”
玉柒泷点点头,想了想,说:“毒物一直被刑部扣着,谁都看不到,你觉不觉得,他们这样的做法很刻意。”
“你的意思是……”
俞宣城话还没说完,玉柒泷已经没了踪影,他一愣,复又躺下,看着床顶金丝锈月季的床罩想了很久,突然开口叫人,门口走进来一个小丫鬟。
“万青呢?”
“万侍卫被大长公主调去了外院,可要奴婢去叫。”
“不用了。”
俞宣城眨巴了下眼,翻身转向床里侧。